福斯曼：親手將導管插向自己心臟的「科學狂人」

說起心臟病的診斷和治療，我們不能不提心臟導管術的發明，正是該技術的廣泛應用才為心臟病的診斷和治療提供了一種全新方法，並因而開闢了世界心血管研究和治療的新紀元。

提及心臟導管術，人們自然會想起開啟心臟之門的科學狂人——福斯曼。關於他個人的傳奇人生和發明心臟導管術的曲折經歷，一直為後人所感嘆。

心內導管術發明人——福斯曼　（網路圖）

挑戰禁區的「狂人」

1904年，福斯曼出生於德國柏林。1922年10月，福斯曼考入弗里德里希—威廉大學（今洪堡大學）醫學院。由於福斯曼家境貧寒，不得不一邊上學一邊工作。1928年，福斯曼以優異成績通過了國家考試，並獲得醫學博士學位。同年，福斯曼受聘於埃柏斯瓦爾德的一家醫院做一名住院醫生。

福斯曼（網路圖）

20世紀初期，心臟病在所有疾病中屬於死亡率最高的一類疾病。福斯曼曾親眼目睹了一個心臟病患者因得不到及時救治而死亡的慘狀，心裡一直存在一個難以抹去的陰影。作為醫生的福斯曼，下決心要努力尋求一種新的救治方法，來最大限度地來挽救心臟病患者的生命。

1929年的春天，福斯曼也才不過25歲。他勇敢地投入到了挽救心臟病患者生命的行列之中，並為之進行了艱苦卓絕的努力。然而，傳統的心臟檢查方法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因此，要挽救更多的心臟病患者的生命，發明一種用器具觸及心臟內部的診斷方法是至關重要的。

有一天，福斯曼終於想出了一個看似異想天開的「想法」，那就是把一個可彎曲的細軟管通向心臟，用以檢查心臟的解剖學情況，從而為救治心臟病患者生命提供科學的依據。

要知道，在當時的醫學水平條件下，任何用器物觸及心臟禁區的試驗都是要冒很大風險的。難怪，醫院裡所有的人都為福斯曼的大膽設想感到震驚，並認為福斯曼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瘋子」。福斯曼對自己的設想深信不疑，並為此制定了詳細的試驗方案。

發生在手術室的「陰謀」

在當時，除了福斯曼估計沒有第二個醫生敢去觸及心臟這個「禁區」了。所以，對於福斯曼提出在自己身上進行心臟導管試驗的請求，醫院方面沒有人敢支持他的「壯舉」。

然而，福斯曼沒有輕易放棄這個想法。不過，福斯曼的心臟導管試驗，開始由公開試驗轉入了地下試驗。福斯曼非常清楚，要進行心臟導管試驗就離不開擁有無菌設備的手術室。而執掌手術室鑰匙的關鍵人物為護士長格爾達·迪岑，於是福斯曼開始有意識地接近護士長。

福斯曼在實驗室（網路圖）

說服護士長，該從何入手呢？福斯曼給她談醫學，送書籍，當然也免不了請她吃吃飯的。福斯曼對於醫學的熱愛，還真是打動了護士長。護士長不僅支持福斯曼的試驗，而且她還甘願做他的第一個實驗對象。

進入手術室之後，福斯曼按照慣例把護士長固定在了手術台上。然而，讓女護士長感到不解的是，福斯曼並沒有在她身上進行試驗，而是選擇了進行「自體試驗」。

驚心動魄的「自體試驗」

原來，福斯曼已經說服一位醫生幫助他進行這項驚心動魄的「自體試驗」，這位醫生就是他的朋友兼同事羅邁斯。

羅邁斯小心翼翼地在福斯曼的肘部作靜脈血管穿刺，然後在毛線般粗細的軟導管上塗抹了經過消毒的橄欖油。當羅邁斯把那長長的導管一段一段地推入福斯曼的胸腔時，羅邁斯的手禁不住開始顫抖起來了，他實在不敢再把導管往裡推了……

當導管被推至福斯曼的鎖骨部位時，受到刺激的福斯曼突然咳嗽起來。羅邁斯不顧福斯曼的阻攔，立即把導管退到了體外，使得第一次試驗失敗了。

福斯曼對醫學的痴情，使他對於失敗的態度十分平淡。他認為，做試驗哪有100%的成功率？失敗有什麼可怕的，大不了再來一次。過了幾天之後，福斯曼又著手進行第二次試驗了。

導管檢查示意圖（網路圖）

不過，這一次誰還敢做他的助手呢？福斯曼心想，那就只能是自己幹了。在局部麻醉下，他切開了自己的肘前靜脈，並讓導管沿著靜脈血管向前推進……為了真實記錄「自體試驗」的全過程，福斯曼居然冒著生命危險來到放射科拍攝了一張X光片。這是世界上第一張關於心臟導管試驗的X光照片。

不久，福斯曼把這張X光照片和關於「自體試驗」的學術論文，一起發表在了一家醫學刊物上，然而卻一直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此後，福斯曼先後在自己身上進行了九次試驗，並拍攝到了極淡的右心造影照片。後來還進行了動物試驗，並證明造影劑可以顯示心臟的影像。

人類歷史上第一張心臟導管X光照片（網路圖）

被掃地出門的醫學「天才」

無論如何，福斯曼都是一位「醫學天才」。單是他發明的心臟導管術，就足以使他成為一位偉大的醫學家。然而，福斯曼把撰寫的學術論文和X光片發表在了一家名氣不大的刊物上，結果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

1931年4月，他在德國外科學會上所做的關於心臟導管術的學術報告也沒有獲得相應的效果。福斯曼還就心臟導管術及其在診斷治療上的作用，撰寫了題為《右心導管檢查術》的學術論文，可是同樣沒有引起德國心臟醫學界的重視和支持。

原來，德國心臟醫學界對福斯曼的「自體試驗」是排斥的，因此遭到了德國心臟醫學界的一致聲討。至少有十年以上的時間，德國心臟醫學界整個行業對他的重要發現是不屑一顧的。

當時，醫院的一位主任就對他說：「你靠這些小把戲可以在一個馬戲團獲得教授資格，但不可以在德國的醫院充當醫生！」在1930年之前，福斯曼曾是多個醫院的高級醫生。可是，試驗成功了，他卻被解僱了。

郵票中的福斯曼（網路圖）

一個被掃地出門的「醫學天才」，不得不被迫放棄這一研究項目，而將自己的研究重點轉向泌尿學。1932年，他來到美因茨市醫院，在那裡認識了他的妻子恩格爾，她是一名泌尿科醫生。1933年，福斯曼與恩格爾結婚，他們育有6個孩子。

二次大戰爆發後，福斯曼擔任陸軍外科醫生，官至少校軍醫。福斯曼在戰爭中被俘後，還在戰俘營中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歲月。1945年，福斯曼出獄重獲自由。1950年之後，他成為了一個著名的泌尿科醫生。

遲到的諾貝爾獎「花環」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雖然經歷曲折，但福斯曼憑藉卓越的醫學成就最終還是引起了學界的關注。1941年，福斯曼關於心臟導管術的試驗，引起了美國醫學家柯爾南特和理查茲的關注。他們對心臟導管術進行了改進，並將其應用於醫學方面的理論研究。

1945年，庫南德和理查茲已累積了1200次心臟導管術方面的經驗，從而為心臟介入手術開闢了前進的道路。應用心臟導管術，不僅可以幫助測定心內和血管各部分的壓力及血液含氧量，而且對進行直接心血管造影術以及研究心、肝、腎的代謝機能，都具有很大的臨床價值。

心臟支架放置示意圖（圖片來源：網路）

鑒於福斯曼在心臟學方面的貢獻，德意志民主共和國科學院於1954年向他授予了「萊布尼茨勳章」。1956年，福斯曼、柯爾南特和理查茲因「發明心臟導管術和發現循環系統的病態變化」而獲得諾貝爾生理學醫學獎。

從挑戰心臟禁區到獲得諾貝爾獎的垂青，時光已經流逝了27年。這27年，對於一項技術的成長也許不算太長，但對於福斯曼來說那可是一段漫長的歲月啊！

經皮冠狀動脈介入治療示意圖（網路圖）

諾貝爾醫學獎的光顧，徹底改變了福斯曼的境遇。1958年，福斯曼被任命為杜塞爾多夫福音醫院首席外科醫生。1962年以後，成為德國外科協會理事會成員，瑞典心臟病學會榮譽會員，德國兒童福利協會成員。1977年，德國洪堡大學醫學院授予他名譽博士學位，並在授獎詞中表彰了他的醫學貢獻。

諾貝爾獎章（網路圖）

全世界大約每年有30％的死亡原因是由心血管疾病引起的，因此心血管疾病是一個具有全球性意義的健康問題。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心導管插入術步入了一個快速發展期。

現在，心導管插入術已廣泛用於多種心臟疾病的診斷和治療，從而為心血管疾病的診斷及治療開闢一條新的途徑。人類在享用這一技術帶來的恩惠時，一定不要忘記福斯曼等人的科學貢獻啊！

人物小檔案：

聖文森及格瑞那丁[1]郵票中的福斯曼（網路圖）

福斯曼（1904年—1979年）是心臟導管術的發明人，曾與人同獲1956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福斯曼於1904年8月29日出生於德國柏林，父親是一名律師。1928年，福斯曼獲得醫學博士學位，受聘於柏林一家醫院。1929年，福斯曼嘗試進行心臟導管「自體試驗」。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福斯曼擔任陸軍外科醫生。從1950年起，他成為著名的泌尿科醫生。1954年獲得柏林德國科學院的「萊布尼茨勳章」，1956年獲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金。

注釋：

[1]聖文森及格瑞那丁是位於東加勒比海小安的列斯群島南部的一個火山島國，由聖文森特島以及格林納丁斯群島組成。1995年10月2日，聖文森及格瑞那丁發行《諾貝爾獎基金會設立100周年：諾貝爾獎的得主》郵票，福斯曼郵票為其中的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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