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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秦始皇在哪裡?

真的秦始皇在哪裡?

答:孫中倫

Q:長假最大的好處是什麼?

A:在所有的童年記憶中,長假最誘人的是快樂的預期,就像春遊前的夜晚,總比春遊更加幸福與坐立難安。越發迫近的長假宣告了你將與日常生活割裂的決心,像是從天而降的、來自奴隸主的賞賜,讓你忽然生出自由的幻覺。你告訴你身邊的小朋友們,你會到別的地方去旅遊。去哪裡?他們問。去大城市吧。你告訴他們,期盼爸爸媽媽早已把這個珍貴的長假安排妥當,驚喜將層出不窮。總有一個男孩馬上接話,說大城市他早就去過了。而另外幾個從十歲起就開始睏倦的小朋友說,去旅遊太累,還是待家裡,泡泡堂打上金飛機了嗎?有兩個從來不在公共場合穿裙子並且總牽手上廁所的女孩說,她們將鞏固一下知識點。

上大學以後,工作之前,長假變成一種日常狀態。長假里外,懶惰與碌碌無為的羞恥心之間早已形成強大的平衡,行為可以被簡單的AI預測和解釋。我開始和那些提早睏倦的小朋友們一樣,不再輕易興奮,不再信任長假作為一個符號或者契機。也時常厭惡,時常手足無措,想起卡拉馬佐夫兄弟里宗教大法官對耶穌說的話:自由和充分飽餐地上的麵包不可兼得,你答應給他們天上的麵包,但在軟弱而永遠不義的人類眼裡,它還能和地上的麵包比嗎?

Q:長假最令你難受的是什麼?

A:快樂的預期破滅。就像黑客帝國里,還沒老的基努里維斯發現,不僅活色生香的世界是虛幻的,連那個他曾以為真實、充滿苦難的錫安也是虛幻的。長假也是這樣,你發現從開始就撥動倒計時的自由並無法解決你的問題。還好長假有盡頭(通常很快),並且離下一次長假很遠,快樂預期的破滅很快就被新的憤怒與忍氣吞聲淹沒了!

Q:你還記得第一次國慶長假在做什麼嗎?(那是1999年)

A:已經斷奶,但偶爾還是會控制不住自己在褲襠里拉屎。

Q:你認識的最會過長假的人?

A:有一位叫C的大學朋友,橄欖球隊里的,說話卻從來彬彬有禮(他是我心目中演Ragtime里黑人鋼琴家/恐怖分子Coalhouse的完美人選)。大四那年念了一半給自己放了一個長假,回到肯亞和自己的祖父母一起蓋房子。回來以後整個人煥然一新,說,想通咯,終於決定不再學政治學那種虛偽的專業,現在下決心學African Studies,每天都很幸福!

Q:「我一定要……可是……」

A:大四的時候,我申請了一個叫Watson Fellowship的項目。這個沃特森發樓喜鋪,簡而言之,就是給你一筆錢讓你週遊世界一年。多好的機會,所以自然沒有我的份。當時我對歐洲60年代末的反文化運動感興趣(其實運動是世界性的,像一場瘟疫),而五十年以後,參與者們許多都成為保守派中堅力量,我想知道轉變是怎樣發生的。

說多了。在找資料的過程里,我發現原來印度60年代末也有過這樣一場反文化運動,非常小範圍,很快被消滅。這批人叫Hungry Generation,他們是詩人和批評家,團聚在加爾各答,主張非常兇狠:將人類去政治化、拒絕人類作為「雙足行走的製造職業的動物」以及表達絕對真誠。Hungry Generation的參與者下場都很慘,被囚禁,被剝奪權利。我甚至都不知道是否有可能再聯繫到親歷者,他們死的死,逃的逃,混得比較體面的一位,後來成為鄰省的博物館館長,也在去年過世。再後來,我也聽說一些他們劣跡斑斑的私生活。但即便如此,我還是想,一定要去加爾各答看看,哪怕他們什麼也不剩,哪怕所有的建築和風貌都是他們失敗的尾跡。可是我最終沒有拿到沃特森發樓喜鋪。

Q:最不喜歡的地方是哪裡,為什麼?

A:最不喜歡西安和芝加哥。西安旅遊一趟實在有點煩的,被一輛黑車載去一個叫秦始皇陵墓的地方(是不是現在已經沒有正規公交車了?),秦始皇毫無尊嚴地躺在中央,臉上堆著不少帶著保佑使命飛來的一塊和五角硬幣。周圍是紅紅綠綠的桃花燈,接線的。滿頭大汗的導遊在把觀眾領出門後揭露了秘密:其實,真的秦始皇還沒有被發現!一頓喧嘩過後,一個中年男人大叫,那真的秦始皇在哪裡?

不喜歡芝加哥是因為這個城市寒冷且沒有人情味。去看看他們怎麼對待德里克·羅斯就知道了!

Q:世界上哪個地方讓你感覺最幸福?

A:不得不說,第一個在維也納的夜晚真的被迷住了,每一個街道都發光。即使住的是最便宜的hostel八人間,充斥著烤肉味和酒精,還是好喜歡維也納,在市政大廳前面,看著煙花,都快哭了(我們這代人普遍蠻容易被歐洲文明感動的,不知道是不是殖民傳統的延續)。再過了兩年讀Carl Schorske的書,才知道維也納在十九世紀末就是歐洲的上海,妄想將經典的大都會巴黎複製下來。誰能想到,被複刻的經典一百年以後也成為經典了呢。

Q:描述一段童年旅行經歷?

A:小時候身體不太好去深圳避寒,兩次被深圳外婆家一隻叫笨笨的狗咬傷。笨笨和我同一年出生,總是和我針鋒相對。我還記得和一個被猴子咬了的大人一起在寵物醫院排隊。我再去深圳的時候笨笨已經十七歲了,成為一隻老年狗,兩隻耳朵也聽不見了。我來的時候他搖頭晃腦,表示還認識我。夜晚他在門外嘶吼,沒有力氣,是嗚嗚的聲音,不知是習慣還是表達悲傷。十八歲的時候他過世了,在狗屆是高齡,很遺憾我沒能再見到他。

Q:旅行中最難忘的一頓飯?

A:在慕尼黑市郊的一家土耳其餐廳里。當時德國的土耳其餐廳均主打一款叫D?ner的食物,即旋轉烤肉,把一大塊羊肉或者牛肉插在架子上一邊轉一邊削了吃,第一次吃還蠻好吃的,多吃會膩。

走進這家土耳其餐廳是下午兩點鐘,飯店裡一個人也沒有,我天真地以為是都吃完走了。這一回我並沒有點D?ner,而是點了更便宜的義大利面。肥胖的主人把眼鏡拉到鼻樑底部,拿小眼睛直視我,意思是你居然敢不點D?ner?隨即詭異的一笑,小跑去黑色的廚房鼓搗起來。一會兒他就微笑著端著一盆暗紅色的義大利面朝我走來,那種感覺,怎麼說呢,就像噩夢裡小丑張牙咧嘴地步步緊逼你卻被按在凳子上動彈不得——那盆義大利精華散發的味道難以形容,是濃郁的腋臭,氨氣和腐臭混雜在一起的芬芳。我安慰自己說也許放了什麼土耳其秘方但食材是新鮮的呢,臭氣歸根結底都是化學分子一口吃下去就好了。可是兩次張開嘴巴都閉上了。我客氣地告訴主人,這盆菜不合我的口味。結果他的小眼睛眯得更緊了,表示懷疑與不可理喻。

Q:最特別的住宿經歷?

A:出去時經常住在膠囊旅館裡,是一個一個小集裝箱一樣堆在房間,只要有一個人手淫所有箱子都會震動起來。

Q:旅途中乘坐過的最奇怪的交通工具?

A:小時候和媽媽還有表弟去東極島玩兒。那時舟山去東極島的輪船很少,媽媽囑咐趴在碼頭上的我和表弟,千萬不能把輪船票弄丟,表弟「啊」的一聲就把票子一松,我們目送它隨風飄蕩。後來,我們一起坐漁船去島上。只能容二十人的漁船,擠了五十個人,大人們都得把頭伸出去來給自己爭取空間。馬達的轟隆聲里,我們大聲唱歌,嘶吼和嘔吐,幸福極了。

Q:旅途中遇到的最有趣的人是?

A:一時半會說不出。

Q:旅途中丟失的最貴重的東西?

A:幾乎每次出門都會丟東西,這是從小學春遊時就養成的習慣,第一次是鋼製保溫杯,第二次是五十元鈔票,後來就不再專門記錄了。現在叫我說,也說不出。

Q:旅途中最不能忍受的是什麼?

A:許多人都會說公共廁所,我也不例外。從很久之前起就有拉肚子的習慣,所以去哪裡都沒有辦法風度翩翩。2015年7月西安火車站裡的廁所是最令人忍無可忍的,蹲坑裡長期積壓的財富已經超越了坑平面,必須改姿勢成半蹲才能避免直接接觸。遠看你會說它像味千拉麵里的紅豆冰。

Q:旅途中有過艷遇嗎?

A:想像過很多次,成為我在許多公共場合挺胸的動力。但很可惜沒有過。

Q:旅行中最離奇、荒誕、搞笑的一件事

A:一時半會也說不出。

Q:想去而一直沒去的地方?

A:加爾各答。

—— 完 ——

題圖為作者此時此刻免費居住在他曾經辛勤勞動過的小米院子里。

孫中倫,生於1994年,美國波莫納學院(Pomona College)學生,主修PPE(政治經濟哲學)和德語專業,入選劍橋大學2017年社會人類學碩士項目,最近出版有作品《回來》。

正午酒館」是正午的一個線下聚會場所(位於北京大望路),對正午讀者開放,對正午所有的朋友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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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址:大望路地鐵站B口,東朗電影創意產業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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