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貿易振興機構理事長石毛博行：日本企業並未大規模撤出中國

《紀念中日邦交正常化45周年》專題報道（七）

中日邦交正常化45年來，儘管兩國關係起起伏伏，但是日本對中國改革開放各個階段的經濟發展起到了重要作用，中國也為日本經濟提供了強大的活力，這一點在中日兩國形成了共識。值此兩國邦交正常化45周年之際，日本貿易振興機構（JETRO）理事長石毛博行日前接受本報記者採訪，闡述了他對於中日經濟交流的看法。

中日經貿進入構築雙贏關係階段

1972年中日兩國發表邦交正常化的聯合聲明時，石毛博行還是東京大學經濟學部三年級的學生。在東京大學本鄉校區的學生食堂里，石毛博行通過NHK的電視新聞看到了日本前首相田中角榮與周恩來總理握手的畫面。他說，當時意識到了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中日關係能夠發展成今天的樣子，這是當時完全沒有想到的。

石毛博行說，中日兩國邦交正常化之初，日本的資金、經驗和技術為中國經濟發展提供了幫助，與此同時，中國沿海地區的工業水平不斷提升，對於與世界其他發達國家展開激烈競爭的日本製造業來說，中國是不可缺少的生產據點。此外，日本經濟增速逐漸放緩，日本企業開拓海外市場成為必然，世界經濟的亮點開始從發達國家轉向更有發展潛力的發展中國家。而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市場，因此日本企業一直非常關注中國市場。

談到過去45年間中日經濟交流的成果，石毛博行說，中日關係曽經有過摩擦時期，但是兩國的經濟在這45年都有很大的發展。他向記者列舉了一組數據——中日貿易總額從1972年的約11億美元增長到2016年的約2750億美元，規模擴大了250倍，中國已經成為日本第二大貿易對象國；進入中國市場的日本企業在2015年年底達到近5萬家，與此同時，近年來在日本投資、以日本為研發和運營據點的中國企業也在不斷增加。

石毛博行說，「中日經濟交流走過45年，現在正朝著雙向貿易投資的方向發展，可以說已經進入了真正構築雙贏關係的階段」。

日本貿易振興機構（JETRO）理事長石毛博行

日本企業沒有大規模撤出中國

近年來有媒體報道稱「大量日本企業正從中國市場撤出」，石毛博行在採訪中否認了這一觀點，他稱，確實有日本企業從中國市場撤退或者重組，但是沒有大量撤出的現象，「很多日本企業正在中國開展經濟活動，探索這可以為中國社會作貢獻的商業模式」。

石毛博行說，對於跨國企業來說，業務所在國的政治和社會安定很重要，政府的政策會對國民、即消費者的心理帶來很大的影響，跨國企業安心開展經濟活動的前提是政治和社會的安定。從在華日本企業的經濟環境來看，將中國據點作為低成本出口基地的方針已經與時代潮流不符，這也是部分在華日企撤出和重組的主要原因。此外，中國也在對自身經濟結構進行調整。石毛博行說，中國正力圖將經濟結構從中低端升級至高端，因此中國希望引進的外資企業類型與以前也有了不同。

據石毛博行介紹，JETRO於2016年12月發表的一項面向在華日企的問卷調查結果顯示，40.1%的企業有意在最近1至2年內擴大在華業務，只有7.1%的企業表示有意縮小在華業務、撤出中國或者轉移至第三國。受訪企業表示，勞動力成本的上漲等因素會降低中國對於出口型企業的吸引力，而對於內需型企業來說，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中國有著非常大的吸引力，所以這樣的企業會繼續開拓中國市場。此外，在市場經濟化的過程中，一部分企業會根據企業全局戰略來調整據點分布，以擴大市場競爭力。

石毛博行說，如果一個市場是難以撤出的，那麼企業在進入的時候也會比較猶豫。他認為中國應當營造一種「外資企業即可以進入也可以撤出」的環境，中國在不同時期所希望引進的外資企業也應該能夠更多地進入中國市場，這對於中國來說將是一大利好。

中國消費者對日本優質商品和服務需求增加

中國在GDP上早已超越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這一背景下，中日經貿往來未來會有什麼樣的變化呢？

對此，石毛博行稱，從當前中日貿易的狀況來看，有這樣兩個主要特徵——作為人氣智能手機生產地的中國在進口日本製造設備的同時，將手機製成品出口到日本；面向中國市場的日本汽車零部件出口。除了優質商品以外，日本在養老、醫療等服務領域也有長足的發展，中日兩國今後在相關領域也能展開合作。

石毛博行說，值得注意的是中國消費者對於食品、化妝品、醫藥品、嬰幼兒用品等日本商品的需求正在增加。中國經濟總量和人均收入的增長，使得人們的消費需求範圍變得更加廣泛，對於生活質量有著更高的要求。從這一背景來看，日本面向中國市場的農產品、水產品及加工食品的出口值得期待。他說，「儘管中日兩國經濟結構及中日貿易結構都在變化之中，但是兩國互為重要貿易夥伴的事實未來也不會改變」。

商品、資本、人員自由流通很重要

經濟交流是中日關係健康發展的重要支撐，兩國經濟界在中日關係中起著重要作用。石毛博行稱，JETRO自2010年以來，每年都會與中國日本商會共同發布名為《中國經濟與日本企業白皮書》，其中包括在華日企對於中國商業環境的改善建議，JETRO和日本企業還與中國省市等各級地方政府就商業環境進行了意見交流。石毛博行本人也曾直接與中國地方政府領導人舉行會晤，闡述了白皮書的相關內容，他稱，類似的活動是日本企業與中國各級政府之間的重要溝通管道。

石毛博行認為，當前中國市場的成本正在上漲，外資企業的投資意願相對弱化，放寬市場、進一步改善商業環境或將能夠扭轉這一不利局面。與此同時，不應只關注大企業的需求，中小企業在中日兩國都佔有非常大的比重，因此兩國的經濟交流應該更多地關注中小企業。

石毛博行稱，回顧過去的發展軌跡，中日兩國今後應當進一步深入促進商品、資本、人員的自由往來，兩國企業在競爭的同時，還應開展合作，共同提高各自實力。當前，兩國間貿易、投資呈現雙向流動態勢，確保其自由流動很重要，這需要建立一整套保證機制。他認為，簽署高水準的中日韓FTA、RCEP等多邊自由貿易協定將有利於實現這些目標。

和貨物、資本自由流通同樣重要的是人才的深入交流。石毛博行稱，過去兩國間的人才交流可以說是「單向通行」，以日本技術人員在中國企業工作和中國人在在華日企工作為主。近年來，日本企業僱傭優秀中國人才的情況正在增加，在日本工作的「專家型、技術型」中國人才的人數過去8年間增加了2.4倍，達到8.5萬人，這是日本企業對優秀國際型人才的需求和中國人才追求活躍舞台共同作用的結果。在JETRO支援下進入日本的中國企業也顯在增加吸引日本優秀人才。

石毛博行說，商品、資本、人員的雙向自由往來將進一步增強中日兩國的聯繫，5年後、乃至10年後的中日關係也因此值得期待。

石毛博行：

1974年東京大學經濟學部畢業，同年進入日本通商產業省，1988年就任通商政策局國際經濟部國際經濟課GATT室長。1989年就任日本外務省日內瓦日本政府代表部一等書記官，1991年就任外務省日內瓦日本政府代表部參事官。1992年和1993年分別擔任通商政策局國際經濟部通商關稅課長、同部通商協定管理課長。1994年擔任生活產業局原料紡織課長，1996年擔任通商政策局國際經濟部國際經濟課長，1998年擔任機械情報產業局總務課長，1999年擔任產業政策局總務課長，2000年擔任大臣官房秘書課長，2002年擔任大臣官房總括審議官，2003年擔任資源能源廳次長，2004年擔任製造產業局長，2006年擔任中小企業廳長官，2007年擔任通商政策局長，2008年擔任經濟產業審議官，2010年擔任經濟產業省顧問，以及株式會社損害保險日本顧問，2011年開始擔任日本獨立行政法人日本貿易振興機構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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