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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依舊笑春風,黃維與蔡若曙的愛情與人生下篇

靈珊衍忱

摘要:我等你,我一直一直都在等你,如果你把牢底坐穿,我就把天涯望!沉浸在等待的汪洋,思念的苦海,一望無際,深不見底。黃維被俘後在功德林戰犯管理所整整待了二十七年,而蔡若曙也等了二十七年!

雙堆集,一個安徽省濉溪縣最南部在一般地圖上都找不見的小鎮,將是一個比羅店更讓黃維終身難忘的地名。1948年的冬天,伴隨著國共兩黨幾十萬軍隊在此地廝殺,這片不足三百平方公里的土地顫抖了。

圖16:淮海戰役示意圖

11月6日,徐州「剿總」司令劉峙嚴令黃維兵團快速向徐州集中。十二兵團於8日由駐馬店出發,經蒙城、宿縣向徐州靠攏。20日上午到達澮河以南地區,發現解放軍已經沿澮河佔領陣地,遂將兵團司令部進駐南坪集。此時,解放軍乘虛佔領蒙城,切斷了第十二兵團的退路。25日, 黃維兵團被合圍於宿縣附近的雙堆集。27日,黃維下令突圍,在突圍前特地給蔡若曙打了個電話報平安,告訴妻子,他會為她們母女珍重,很快就能回來給孩子起名字了。有說正是黃維的這通電話被解放軍情報人員所截獲,導致十二兵團司令部位置暴露,不管這個說法是否屬實,但是在戰場上,兒女情長的東西沉溺太多,怕是難免英雄氣短了,這是後話。

當晚,110師師長廖運周(實為潛入國民黨內部的中共地下黨員)率部臨陣起義,將使得十二兵團的突圍功敗垂成。廖運周后來回憶:「我向黃維建議『4個師齊頭並進不如用3個師好, 把十八軍的主力師留在兵團作預備隊,可以隨時策應。』黃維見我敢於挑擔,又替他著想,很是高興。對我進行了一番讚揚,連聲說『好同學, 好同志,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坦克、榴彈炮隨你要』。他還讓兵團副參謀長韋鎮福通知空軍調飛機配合我們行動。」可見書獃子為人心眼實在,容易輕信,而這種誠實足以要了他的命。他也至死沒能原諒這位曾在武漢會戰中與自己配合默契,同生共死抗擊日寇的昔日部下廖運周。

圖17:黃維和十二兵團被俘的官兵

眼見大勢已去,黃維吩咐士兵們各自逃命,他本人於12月15日下午四點與副司令胡璉分乘坦克車突圍,走了不到十公里,黃維所乘坐的坦克車突然拋錨,他見勢不妙,即刻從車中一躍而下,一路狂奔,一頭載到了路旁的一個水溝里。

慌亂,驚恐,絕望與迷茫中,這位國民黨中將一面思忖著自己薄如蟬翼的前途,他一面欣賞著自己所料未及的狼狽,僅僅在一天前,他還是高高在上的兵團司令官,在點將台上揮斥方遒,率領著他與他的校長最引以為傲的十二兵團十幾萬鐵軍奮勇拼殺。逃是逃不掉了,投降又與校長每天耳提面命的成仁取義精神太不一脈相承了。他想到了蔣介石賜給他那把象徵死亡之劍的軍人魂,他下意識的去摸腰間的配槍。那是一把美國造的勃朗寧m1906式小手槍,是淮海開戰前陳誠送給他的,漂亮極了,黃維一直把它帶在身上。它宛如藝術品般精美的做工在蒼白的月色下光可鑒人,那是辭公賦予自己誠摯的信任和殷切的希望,象徵著忠誠,象徵著為黨國獻身無上的光榮,象徵著士為知己者死的誓言。他試圖用軍人的方式結果了性命,卻在摸槍的時候無意間摸到了一張被扭曲變形的照片,他小心翼翼地抹去照片上的泥水,蔡若曙美麗溫柔的面容和小敏南可愛稚嫩的臉龐清晰可見。他那前幾秒前還堅如磐石的滿腔赴死之心不覺地柔軟,融化了。他這一槍下去,對於蔣介石和陳誠來說,是在下一次訓示師兄師弟們繼續為黨國大業衝鋒陷陣的時候多了一句「黃埔精神不死」的體面話,可對於蔡若曙而言,是她的天塌了!

圖18:被俘後的黃維

隨著解放軍的槍聲越來越近,十二兵團殘部數千人被俘,其中包括一名自稱名叫「方正馨」的上尉司書。幾天後,解放區的報紙頭條上刊登出這樣一則消息:「我華東野戰軍全殲國民黨第十二兵團於雙堆集,活捉敵中將司令官黃維,自此,淮海戰役取得全面勝利。」

隨著「徐蚌會戰」的失敗,國民政府已是搖搖欲墜,蔣介石於次年12月率殘部撤離大陸,蔡若曙也被強行拽上了飛往台灣的飛機。

國民黨當局堅決宣稱黃維已經「殺身成仁」,並且在台灣給「已故」的黃司令舉行了規模盛大的追悼會。

「我的丈夫沒有死,你們為什麼要咒他,為什麼?他答應過我要回來給孩子起名字的。」蔡若曙不信一向言出必行的丈夫會失信於自己,她聞訊大鬧了靈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她與丈夫說好要生死與共的,因為這種信念,蔡說曙帶著全家於五十年代初取道香港返回了大陸。

如她所料,黃維並沒有死而是被俘,現已被送往北京功德林戰犯管理所開始了他長達二十七年的改造生涯。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蔡若曙始終盼望著夫妻重逢的那一天,黃維被俘的時候,所有人都認為他這輩子完了,當時蔡若曙剛剛三十齣頭,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這無主的花兒總是被人惦記的,不管在台灣,香港還是上海,她的追求者們總是絡繹不絕,而她始終不為所動。倒是她的母親不得不為女兒的前途考慮了。

圖19:風華正茂的蔡若曙

「今早我又碰到了鄭庭笈的夫人,功德林里的『戰犯』妻子們都紛紛改嫁了,不然這日子可怎麼過下去啊?」

「人家改她的嫁,與我何干,難不成還去送份賀禮?」很顯然蔡若曙對於這樣的勸告十分抵制。

「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威風凜凜的黃司令了,他現在是戰犯,戰犯你懂嗎,是人民公敵,下半輩子怕是要把牢底坐穿了,你還年輕,將來的路還很長,聽媽一句勸,別再耗下去了,帶著孩子找個好人家過安生日子吧,這反革命家屬的罪名,你擔不起!」

「是,我不懂,將軍也好,戰犯也罷,我只知道我的男人一直都是讓我仰望的,以前是,現在是,永遠都是。我生是黃家人,死是黃家鬼,我將來的墓碑上寫的也只能是黃蔡若曙。我自己的四個孩子我自己會撫養成人,您如果還當我是您女兒就莫不要再說改嫁的話了,否則,那就真是逼我去死了!」正是這句生是黃家人,死是黃家鬼終於讓蔡母打消了勸她改嫁的念頭。而蔡若曙口中「我自己的四個孩子」指的是她與黃維的兩個女兒以及她一直視如己出的桂仙梅的兩個兒子:黃哲,黃理。

圖20:蔡若曙與黃慧南

蔡若曙的枕頭邊有本故事書,小女兒每天都要聽她講完故事才能安然入睡。今天她翻到的是一個叫蘇武牧羊的故事:天漢元年蘇武奉命出使匈奴被扣留,十九年後才獲釋回漢,臨走時曾有詩《留別妻》,詩云:「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據《漢書》記載,蘇武走時,他的妻子尚年少,市井傳言其妻子早已改嫁——其實就在蘇武離開五年後,蘇妻便因思夫心切抑鬱而終了,臨死前她交代丫鬟若丈夫回來,千萬不要說她死了,且說她改嫁了。河圖後來把這個故事寫成了一首歌:

他生願作,朝雲暮雨。

朝朝暮暮,共你無期。

怕再見你,是青史書里,那寥寥幾筆。

還有一個相似的故事在《洛陽伽藍記》,盛極繁華後傾塌頹圮的千年古都洛陽城中,一名將領因緣邂逅一女子後,倆人一見鍾情並私定終身,此時將領卻被徵調至邊境作戰,在連年的兵荒馬亂中,帝都洛陽已淪為廢墟,殘破不堪,最後女子苦守將領不遇後,落髮為尼,待將領歷經風霜歸來尋至女子所出家的伽藍古寺,她卻早已過世。將領只有聽伽藍古寺外,雨紛紛落下,回想起羨煞旁人的當年,嘆人事,不過如煙花般,易冷,易分。後來方文山將這個故事也寫成了一首歌,叫《煙花易冷》。不好,這兩個故事都太悲了!

我等你,我永遠等著你!等待著只屬於你我的奇蹟!

黃維始終感念著蔣介石的知遇之恩,他不願否認自己的過去,也不願接受改造,是所有戰犯中最頑固的一個。儘管共產黨從沒在生活和人格上有任何薄待了他,但他因被俘後心情鬱悶,經常亂髮邪火,因為開燈熄燈的一點小事就大罵管理員:「滅絕人性,喪盡天良。」好在他還是那麼生龍活虎,蔡若曙可以放心了。

黃維的改造是相當困難的,他經常大吵大鬧:「我是黨國的將軍,是校長的學生,我要為我的黨國盡忠,為我的校長盡孝,何罪之有?好!我是有罪,我唯一的罪就是打了敗仗,打了敗仗就該死,沒什麼好說的,寧為黃百滔,不做陳明仁!」

他還蓄起了長長的鬍鬚,說那是吃國民黨的飯長的,不能在共產黨的監獄裡剃掉。以此表示他那從未動搖過的「忠誠」。

說起黃維的愚忠,可謂是深得他偶像陳誠的真傳。據說有一次蔣介石召開高級將領軍事會議,他老人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大伙兒剛一落坐,他就突然命令大家去死。只見何應欽一言不發,權當老頭子是在發神經了,繼續閉目養神;顧祝同則是引經據典,從黨國大業的角度闡述了各種自己不能死的理由;劉峙跪地嚎啕大哭,說自己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希望委座網開一面;唯有陳誠面不改色,立正起立,朝著蔣介石深鞠了一躬,抄起腰間的軍人魂就要抹脖子。

圖21:黃維的老上級陳誠

1956年,蔡若曙第一次進京探夫,只帶來了一張小女兒黃慧南的照片,據沈醉回憶說,黃維很小心的把這張照片一直帶在身邊,每晚都要看上幾眼才能安然入睡。1965年功德林組織戰犯們到上海參觀,在這裡,黃維第一次見到了正在上中學的黃慧南,在她從小接受的教育中,父親是罪人,是壞蛋。但見面時她還是開口喊了聲爸爸。她就這樣在母親的思念和淚水中度過了一個沒有父親的童年和少年,而這一聲遲到的爸爸,黃維等了整整十七年。

圖22:童年的黃慧南

為了慶祝共和國成立十周年,黨中央決定特赦一批戰爭罪犯,蔡若曙接到公安部的消息,一大早就趕到了功德林的大門口,聽著廣播播放著特赦人員名單:杜聿明,王耀武,宋希濂,李仙洲……蔡若曙每聽見一個名字心都撲通撲通地跳躍著,她把自己崩的像弓,卻始終沒有聽見一聲丈夫的名字,十年的等待,一生的盼望就在幾十秒內化為了灰煙,她回頭望了一眼功德林的不足十米的高牆,然後在轉身離去的那一刻轟然倒地!她的弦斷了!

我等你,我一直一直都在等你,如果你把牢底坐穿,我就把天涯望!沉浸在等待的汪洋,思念的苦海,一望無際,深不見底。

圖23:中年蔡若曙

或羨慕其手中的權力,或愛慕其頭上的光環,我們不難想像,年輕時候的黃維將軍大概會成為眾多女人追逐的對象,可是鉛華洗盡,風光不再後,能夠幾十年如一日地去守護一個失意,落魄,年老體弱,甚至隨時連累自己有性命之虞的「戰犯」,便只有她蔡若曙了。記得那位與蔡若曙齊名的大美人陳碧蓮,她也是在十七歲的花樣年華嫁給了正值而立,意氣風發的鄭洞國將軍,卻在將軍最失意,最無助,最需要她的時候轉投他懷。說到底,有的人可以共患難,有的人卻只能同富貴!

圖24:年輕時候的陳碧蓮簡直是風華絕代

從飛蛾撲火的追隨到望穿秋水的等待,這世上有那麼一種東西永遠可以讓一個女人奮不顧身,那便是愛情,也只有愛情。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無關風月!

從那以後,蔡若曙只要一有空,就會從上海趕往北京。一張綠皮火車票足以花掉她半個月的工資,只為了去望一眼八角衚衕的高牆,或許可以聞到一點點黃維遊絲般的氣息。

圖25:位於德勝門外的公德林戰犯管理所

傷情處,高牆望斷,燈火已黃昏!每每讀起民國人物們的悲歡離合,讀到傷情處,我也會低語喃喃:

繁華事散逐香塵,

流水無情草自春。

日暮東風怨啼鳥,

落花猶似墜樓人。

古今人世有著不一樣的陰晴圓缺,一樣的無常之痛。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上帝似乎有意在給她製造苦難,直至找到壓垮這個女人的最後一跟稻草。黃哲被查出患上了不治之症被送往醫院,蔡若曙就這樣連續半個多月在病榻前衣不解帶地照顧著這個幾十年來不肯叫她一聲媽的「兒子」。她每日在病床前禱告,老天爺,求求你救救我兒子,或者拿我的命去換他的命,哲兒,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否則等你父親回來了,我可怎麼跟他交代啊!黃哲最終還是不治身亡,他的去世對蔡若曙的打擊猶如晴天霹靂,她總是覺得沒有照顧好黃維的家人,覺得對不起丈夫,精神一度崩潰,經常出現幻覺,一會兒覺得聽見了黃維的腳步聲,一會兒覺得丈夫在叫她。黃慧南清楚地記得,每年的2月28日,母親都會親手做上一大桌菜,並多擺上一副空碗筷,因為這一天,是父親的生日。

在今後的十幾年裡,先後又有許多批「戰犯」被特赦,可始終沒有黃維的名字。

1966年,一場波及整個中國大陸,長答十年的浩劫開始了,戰犯們幾乎人人自危。第一個傳來惡耗的是首批被特赦的陳長捷將軍,他在一次批鬥會上被打的遍體鱗傷,可憐這位曾在平型關一戰中擊潰扳垣師團的一代名將終因不堪凌辱竟以一把菜刀結果了自己與妻子的生命。文革中一切信息中斷,蔡若曙得不到黃維的任何消息,她的精神癔症也因丈夫的生死不明越來越嚴重,一閉上眼就出現他被人五花大綁,受盡折磨的場面,在長達九千多個漫無邊際的白日與黑夜的煎熬與刺激下,她患上了嚴重的精神分裂症。

圖26:晉綏軍的著名將領陳長捷

1975年,黨中央決定將所有戰爭罪犯予以釋放,在一片新中國萬歲的呼號和感激涕零的熱淚中,黃維終於重獲了自由,蔡若曙帶著黃慧南去接他,一路上都在不停念叨:「孩子有爸爸了,孩子終於有爸爸了,我可已放心了。」多年後黃慧南回憶起這句話,不禁潸然淚下,因為直到母親過世後,她才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是多麼沉重!

圖27:接過特赦通知書的黃維

清代詩人袁枚有一寵妾名曰趙艷雪,曾作有一首《悼金夫人詞》:

逝水韶華去莫留,

漫傷林下失風流。

美人自古如名將

不許人間見白頭。

再美麗的容顏也架不住似水的流年,近三十年的等待足以消耗掉一個女人所有的青春,當年那位風華絕代的將軍夫人早已風華不在。重逢之日,已是英雄暮年,佳人老矣!

一夢覺來三十載,空對梅花白了頭。硝煙遠去,悲傷過盡,終於可以守著她最寶貝的倔老頭子過著柴米油鹽,風和日麗的生活,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將要降臨而為她祝福。事實上,經歷了無數次突如其來的打擊,她原本如花蕾般脆弱敏感的心緒早已變得破敗凋殘,不堪一擊,因此這種突如其來的幸福對她也是致命的刺激。

圖28:晚年的黃維夫婦

有位作家評價黃維:他是自我意識的皇帝,也是書本的奴隸。自由後的黃維回想起過往,認為自己的前半生殺戮太多,他希望用餘生為祖國和人民發點光,散點熱。還想繼續他在監獄裡的永動機研究,生活上他也根本不懂得如何照顧一個精神病人,以至於常常傷害了妻子的感受,蔡若曙的癔症也越發嚴重。

圖29:黃維和他的永動機模型

1976年5月8日,距離他們夫妻分別27年後的團聚僅一年,這一天將是比雙堆集被俘更讓黃維抱恨終身的日子。北京城的桃花已經悉數凋謝,乍暖還寒,剛停歇的濛濛細雨使得午後的天空陰冷灰暗。黃維又在埋頭整理圖紙,蔡若曙一個人默默地離開了家,就像43年前不管不顧地闖入黃維的師部,為了跟他說一聲「沒有你,我會瘋」!亦如38年前冒著紛飛的戰火趕到鐵血橫流的淞滬戰場,為了向他道一句「共赴國難,生死不離」。她就這樣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護城河裡,把自己淹沒在了冰冷的波濤中,悲戚,絕望,迷離!

「自我見你第一眼起,就像掉進了一汪深深的河水裡,我想掙扎,想往上爬,可是越掙扎越爬不上來,越掙扎陷的越深,便只好,讓自己沉淪下去!」願言佩德兮,攜手相將。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

黃維緊隨其後看見了她對著河水出神卻沒能叫住她,年逾古稀,體弱多病,且生平不習水性的黃中將也奮不顧身地跳進了護城河裡,他想再一次挽起妻子的手。一如43年前,一襲白衣,猶如仙子般的蔡小姐挽著一身戎裝,志得意滿的黃少將緩緩步入聖潔的禮堂。紫霞仙子臨死前說:「我的意中人是一位蓋世的大英雄, 我知道有一天 他會在一個萬眾矚目的場合 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來娶我。我猜中了開頭,可我猜不到這結局……」

當黃維再一次挽起這雙手的時候,她已經變得如河水一樣冰冷刺骨。這個一直傲骨錚錚,頭可斷,血可流的硬漢終於傷心了,痛心了,痛徹心扉了,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打濕了緊握住的那雙手。如果我沒有猜錯了話,這大概是黃維記事起生平第一次流淚

「你說過,不嫁我你會瘋,可為何嫁了我,你還是瘋了,你苦等了我27年,當真就為了這樣一個結局嗎?」

三十年前,你問我的那個問題今天終於可以給你一個完整的答案了。記得我17歲那年闖你師部說要嫁你的時候,你說有緣來生再續,我知道你那是在搪塞我。可如果真有來生的話,我希望你不是師長,不是軍長,更不是兵團司令。我仍是我,是那個哭著喊著纏著要嫁給你的傻妮子,你仍是你,是那個獃頭獃腦,傻裡傻氣的小書獃子,你只做我一個人的書獃子。願你遠離那硝煙瀰漫的戰場,惟願與你一點深情,三分淺土,半壁斜陽!

自你我相識,我便知道,信仰不管和什麼放在一起,你都會義無反顧地選擇前者,但你可知道,無論什麼和你放在一起,我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因為,我於你只是一些,你於我卻是一切。你說我是你命里解不開的桃花劫,然而早在28年前,你我徐蚌戰場一別,我就已經枯萎,只是為你苦撐著不肯凋零!

圖30:暮年的黃維

蔡若曙逝世後,黃維悲痛欲絕,為了安撫父親的喪妻之痛,孩子們從重慶把趙澤芸接來了北京,但兩個人只是簡單地敘了敘舊,雙方都沒有談及嫁娶之事。這段曾經刻骨銘心的初戀並沒有點燃黃維內心深處那顆隨著蔡若曙的離去而熄滅掉的愛情火種。

是的,若曙她並不是我此生唯一愛過的女子,可是我給了若曙的那份愛,就只有一份,再也沒有辦法給別人了!

曾因醉酒鞭名馬,生怕多情累美人,不想連累的到底是連累了,不願辜負的終究是辜負了。半生戎馬,一世棲惶。亂世的流離之苦也只有深處亂世之中的人可以冷暖自知了。 英雄美人不老傳說的背後是錦緞成灰的心凄,終抵不過戲文里的一句: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公元2016年11月6日,黃維將軍伉儷合葬儀式在杭州西湖公園簡單地舉行。黃慧南女士平靜地對我說:「爸爸媽媽可以長長久久地在一起,我也就安心了。」幾十米開外就是他們當年邂逅的那片的桃花林,半個多世紀以前,將軍為夫人手植的那顆桃樹早已綠樹成蔭,幾個月後,將再度花開似錦。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圖31:黃維伉儷合葬儀式

最是這樣桃花盛開的季節,耳邊又響起:

敵不過的那是似水流年

江山早為你我說定了永別

於是你把名字刻入史箋

換我把你刻在我墳前

桃花又散落在這個季節

而你嫁衣比飛花還要艷烈

你啟唇似又要詠遍上邪

說的卻是

我願與君絕

猶記那年三月,西子湖畔,桃花初綻,一切都是含苞待放的美好,連情竇都還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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