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藍：我和烏干達女詩人互譯詩歌
9月21日，我參加了北師大國際寫作中心組織的國際詩人翻譯工作坊。這是一次漢語詩人和外國詩人互相翻譯詩歌的活動。和我「捉對兒」的是來自烏干達的女詩人貝弗利·南布佐·恩森吉娃（Beverley Nambozo Nsengiyunva）。她是小說作家，也是童詩作家，我們一見如故，商定一起翻譯對方的詩作。
（烏干達女詩人、作家恩森吉娃）
貝弗利·南布佐·恩森吉娃的父親是一名外交官，她的童年是在英國度過的。畢業於馬凱雷雷大學，她在那裡學習文學和英語，並獲得了教育學士學位。而後，她又獲得了蘭開斯特大學創意寫作的碩士學位。
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恩森吉娃就對詩歌感興趣。她父親很喜歡藝術，作為一個外交官，又很喜歡旅行。這一切都深深影響了她。學校和老師都支持她寫作，使得她能夠在少年時期就得到非常好的文學教育。
她是「BN文學基金會」的創始人，曾為烏干達女性設立了第一個詩歌獎項。如今這個詩歌平台已經覆蓋了整個非洲，男性和女性詩人都可參與。她也是Babishai Niwe婦女領導學院的創始人。
我和恩吉森娃隨機各自挑選了三首詩，開始翻譯。我的詩是《黃昏圓舞曲》、《坐在海邊的女子》、《辨識》，恩吉森娃特意選了三首她寫的童詩《當孩子們敢於做夢》、《孩子們的非洲聖誕》和《生活的五味雜陳》，後一首是她當場寫下的。
沒有料到的是——恩森吉娃在翻譯我的詩的時候，她說，在烏干達語中，沒有「大海」這個詞！不但沒有「大海」，而且還沒有「僧人」這個詞！烏干達是個非洲的高原國家，那裡有很多湖泊。她只能把「海」翻譯成「湖」。我說大海不是湖啊，「那就翻譯成很大的水域」，她說。
「你們寫到海的時候，怎麼辦呢？」我問。
她說直接用英文的「海」Sea。
有朋友建議我告訴她，可以直接在譯文中寫漢語的「海」字，就像龐德，直接把漢字寫進詩里。這個建議不錯，我對恩森吉娃說：「如果這麼做，你將是把漢語引進烏干達語的第一個人。」她不禁開心笑起來。
至於「和尚」、「僧人」，烏干達語沒有，但是恩森吉娃知道「喇嘛」這個詞，也只能權且翻譯成了喇嘛。
藍藍詩兩首
黃昏圓舞曲
綠蘿的葉子從窗檯垂下來。
屋裡人一個在畫畫，
一個在寫東西。另一個
讀著《幸福》。
狗狗在它的窩裡睡著了。
馬群從屋頂上帶著煙塵奔跑而過
屋裡是安靜的。
戰列艦從地板下駛過
屋裡也是安靜的。
黃昏來了，音樂響起
有人唱著——「一陣疾風
不期而至將我帶走，
藍色的天空，藍色的我」。
和女兒們坐下來，開始吃我們的晚餐。
2015，12，19
坐在海邊的女子
坐在海邊的少女，甜蜜的雙唇。
（山野閃開一條小路，赤裸的少年來了。）
坐在海邊的女子，發燙的雙唇。
（金色的胸膛。金色的大腿
颳起了一陣晨風。）
坐在岩石上悲傷的女人，熄滅的雙唇。
（念誦佛號的僧人來了。）
摘扁桃的老婦挎著籃子來了
帶走了他們。
2015
（詩人藍藍參加國際詩人翻譯坊 2017年8月21日）
在譯恩森吉娃的《孩子們的非洲聖誕》時，有一個詞讓我頗費周折：Mother christmas，直譯是媽媽聖誕節。問了恩森吉娃，才知道這是她創造的詞，因為一般的聖誕節聖誕老人都是白鬍子老爺爺，而這首詩中有一個老奶奶，她給孩子們送了禮物，所以，我就將她譯為「聖誕老婆婆」，把這個意思告訴她，她連說對對對。
恩森吉娃童詩三首
藍藍 譯
當孩子們敢於做夢——
我——雨中的濕潤
——汽車發動機
——獅子的吼叫
——太陽的光芒
我——蛋糕里的酵母
——星星上的鑽石
——豆子中的蛋白
——花園裡的玫瑰
我——巧克力中的焦糖
——沙發墊子
——飛機的速度
——滑板上的歡樂
我——女孩
我——男孩
——你是誰？
孩子們的非洲聖誕
祖母說
她要盛裝打扮成聖誕老婆婆。
我們說從來沒有過
聖誕老婆婆。
但是她回答說
既然女孩子們可以去上學
一切都是可能的。
那是我們最喜歡的聖誕節
祖母給了我們最好的禮物：
——一本教小孩如何發財的書
——另一本可以記下我們所有的點子。
生活五味雜陳
媽媽說，
不要嚼口香糖。
但是當所有人都睡著的時候，
我溜進了廚房
偷了一些口香糖。
我放進嘴裡一顆糖，
嗯——它是草莓味的，
另一顆是葡萄味的。
我吃呀吃呀
一直吃了五十五顆，
然後回到床上。
有一個又圓又大的人從窗戶里
跳進我的房間，
他有綠色的頭髮和黃色的腳，
「我是來懲罰淘氣鬼的！」
「媽媽！」
我尖叫起來
突然從夢中驚醒。
詩人藍藍（右）和恩森吉娃（左二）互譯童詩，左一為翻譯凌寒
（恩森吉娃的童書）
（恩森吉娃和她的中文翻譯凌寒）
美國詩人Jami Proctor (徐貞敏)告訴我，恩森吉娃在烏干達不但為女性作家和詩人們做了大量的組織工作，她還經常為孩子們組織活動，是烏干達受人尊敬的作家、詩人、演員、教文學活動家和傳記作家。
親愛的恩森吉娃，願我們下次再見！
2017年10月1日
主講人· 藍藍
藍藍，原名胡蘭蘭，詩人，隨筆和童話作家，出版詩集多部，散文集6部，童話集5部，文學評論集1部，並創作話劇、詩劇、舞劇等多部。作品被譯為十餘種文字，曾獲「詩歌與人國際詩歌獎」、「宇龍詩歌獎」、「冰心兒童新作獎」等獎項。
TAG:詩人藍藍講童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