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射炮過時了么：現代防空作戰只用地空導彈行不行？

防空作戰的三階段：反飛機炮兵、高射炮兵與防空兵

1903年，美國萊特兄弟發明了飛機，短短數年間便有工業國家開始在軍隊中裝備飛機作為偵察工具。意土戰爭（1911年~1913年）期間，義大利陸軍編有20餘架軍用飛機，32名飛行員。戰爭爆發後，意陸軍動員9架飛機、11名飛行員組成航空隊參戰。10月15日，9架飛機被裝箱通過海運運抵的黎波裏海灣。23日6時19分，隊長皮亞紮上尉駕駛一架「布萊里奧」Ⅺ飛機在的黎波里塔尼亞與阿齊齊亞之間的土軍陣地上空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的偵察，揭開了人類戰爭史上飛機首次用于軍事偵察的序幕。25日，副隊長莫伊佐中尉駕駛「紐波特」飛機偵察時，機翼被3顆來複槍子彈擊傷，這是飛機首次遭敵地面火力殺傷。

11月1日，加沃蒂少尉駕駛「鴿」式單翼飛機在北非塔吉拉綠洲和艾因扎拉地區上空，向土軍陣地投下了4顆重2千克重的「西佩利」式榴彈，成為人類歷史上首次空中轟炸的先例。短短半個月時間，義大利人和土耳其人這兩個並不強大的民族創造了軍事航空史上的一系列記錄。1912年5月2日，意軍第2航空隊隊長馬連戈上尉駕駛飛機首次進行了30分鐘的夜間偵察。6月11日凌晨，馬連戈上尉在夜航中，憑藉固定在飛行帽上的手電筒，向土耳其軍營空投了數枚炸彈，又開創了飛機首次夜間轟炸的先例。

隨著飛機被應用於戰爭，如何擊敗這些飛機也就成為一個現實的軍事課題。土耳其人利用輕武器和野戰火炮抗擊義大利飛機的襲擾和偵察行動，開創了反飛機炮兵的時代。但是，由於飛機尚且沒有形成成規模的作戰能力，因此陸海軍部隊也就不會有大規模組織防空的相應軍事條令和技戰術準備。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隨著飛機的應用規模越來越大，專門的陸海軍航空隊的成立，於是研發專門的高射火炮和火控系統，以及組織專門的高射炮兵部隊才成為各國陸軍要研究的課題。高射炮兵的時代一直延續到二戰以後，在二戰期間，各國高射炮兵取得了頗為矚目的戰果，但是高射炮射擊的密度和精度問題也一直困擾著各國的軍事家們。借著電子技術和火箭技術的進步，二戰結束後不久，高射炮兵就迎來了進化為防空兵的歷史機遇。

高射炮兵向防空兵的發展

由於空軍的作戰範圍有限，高射炮兵是我軍在抗美援朝和抗美援越兩場戰爭中主要的抵禦美軍制空權的力量，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但是，在20世紀50年代，由於世界上的軍用飛機發展進入了超音速時代，從而使得軍用飛機的飛行高度、速度和機動性能有了質的飛躍，綜合作戰能力大幅度增強。在這樣的情況下，作戰飛機的高空、高速優勢都使得高射炮有望塵莫及之感。此時地空導彈的作用就凸顯了出來，我軍空軍防空導彈營在追擊U-2偵察機的戰鬥中創造了地空導彈打飛機的世界紀錄。但是，在防空導彈作戰過程中，我們可以發現由於對電子技術設備的高度依賴性，防空導彈兵器作為制導兵器，首要的是取得電子優勢。這就意味著在航空兵有較強針對性的電子戰面前，地空導彈的作戰效能會有較大的下降。同時，地空導彈打擊低空、超低空突防敵機的作戰效果有限，且陣地也易遭敵機襲擊，自身生存面臨很大威脅。這也是為何會發生1982年貝卡谷地之戰敘利亞防空兵遭受慘重損失的原因。如果我們把視野擴展到海上，就會發現同年的另外一場戰爭（英阿馬島戰爭），英國海軍由於缺乏艦載預警機，對低空目標的發現能力很差，為此不得不把42型防空驅逐艦部署到艦隊20海里外充當防空哨艦，結果首當其衝地遭到阿根廷飛魚導彈的襲擊。但是，當時無論是敘利亞陸軍防空部隊還是英國海軍，都過於迷信地空導彈的作用，如同當年美國空軍迷信空空導彈的作用而忽略了機炮那樣。假如當時敘軍的防空陣地中編入一定數量的高炮連，則以軍不僅不會這麼迅速結束戰鬥，還極可能付出戰機被擊落擊傷的代價；英國海軍如果在驅逐艦上裝備密集陣，而不是兩門20毫米口徑小炮，那麼損失也會小很多。小口徑高炮在防空作戰中不僅能夠有效地打擊低空、超低空敵機，在抗電子干擾方面也顯示出一定的優勢（由被動光電探測系統提供火控）。

現代防空兵在不同級別的戰術編製上編入了不同類型和性能的防空兵器，以應對敵人的綜合軟硬殺傷手段。考慮到信息化戰爭當中，美國開始使用「舒特」電子戰系統，大力侵入雷達為核心的防空探測網路，而各種先進的賽博戰手段更是日益豐富。我們不能僅僅依靠防空導彈，而是必須把先進的光電火控和雷達火控結合起來，以導彈為骨幹，以高炮為依靠進行防空作戰。例如，在紅旗9遠程防空導彈部署地，應當適當擇地部署陸盾2000和類似紅旗10那樣的紅外製導末端攔截導彈，來保護昂貴的遠程防空反導系統。解放軍陸軍在集團軍防空旅裝備了紅旗16A型中程防空導彈，但是也沒有放棄小口徑高炮的使用。07式35毫米口徑自行高炮與紅旗17野戰防空導彈系統配合使用，負責野戰部隊的前沿防空，紅旗16A負責構建戰役軍團縱深內的防空架構，它們構成我國陸軍野戰防空的新「三劍客」，取代了過去100毫米大口徑高炮和中小口徑高炮配合的體系。高炮其實沒有退出歷史舞台，而是變得更加強大，具有更好的野戰機動力和防護力，並且強化了對低空飛行目標的快速精確打擊能力，能夠有效反擊密佈於現代信息化戰場上的各類直升機、無人機和巡航導彈。

高炮平射的戰術價值

高射炮的射速快，彈道平直，在複雜多變的陸地戰場上對火力的需求是多種多樣的，且非常急迫。因此高炮除了能勝任對空射擊這一「本職工作」，對於對地對海射擊這些「兼職工作」也是能幹得很好的。事實上，高炮部（分）隊一般就有準備實施平射來警戒自身陣地安全的安排。在一些戰鬥中，如果空中威脅不大而敵地面突擊甚急，高射炮部（分）隊也會被賦予對敵實施對地射擊的任務。在世界各國軍隊各種輕/無裝甲車輛越來越多的戰場上，小口徑高射炮以射速高、穿甲能力較強等兵器性能而成為反擊這些車輛的有效武器之一。歷史上著名的德國88高炮平射就是一個鮮活的案例。我軍在兩山輪戰期間，由於沒有敵人飛行器的威脅，因此我軍前沿炮兵也經常把隊屬防空火炮用於在前沿直射敵人陣地，取得了很多戰果。最近，在敘利亞戰爭當中我們可以看到很多視頻，反對派武裝人員把蘇制的各類高射機槍和火炮搬到皮卡上用於平射，已經是常用的一種作戰方式了。

另外，高炮也非常適合邊海防部隊用於打擊敵人偵察兵器和小股襲擾部隊。如果敵空降兵在我邊海防區域降落，或者敵特種部隊、偵察兵等搭乘小艇小舟來襲，則高射炮部隊以平射實施對海對空射擊。由於具備快速的反應、猛烈的火力，將會極大壓制敵人侵入效果，並且為後續大部隊或遠程火力的支援提供必要的時間和空間。

信息化時代我軍高射炮的發展

（1）彈炮結合的防空體系

彈炮結合包括兩個層面上的：第一、末端防空系統的彈炮結合，即利用高射速高精度的小口徑高炮和近程防空導彈結合，構成末端飛行器和制導彈藥攔截層，如同海軍驅逐艦的近防快炮和紅外攔截導彈的組合那樣。我軍現有的陸盾2000和防空導彈的組合，以及07式高炮和紅旗17防空導彈的結合便是典型的構成；第二、把遠程防空導彈和近程攔截系統結合起來，由遠程防空反導系統為大範圍內的大部隊提供防護，由近程攔截系統為價值高昂的防空反導系統和前沿野戰部隊提供掩護。

（2）信息化的高炮

高炮的信息化也分為兩個層面：第一、現代高炮系統利用C4ISR系統中的戰場信息、探測器信息、武器平台運動信息、跟蹤線與射擊線姿態信息、彈藥引信精度信息等，將它們進行高度的集成和融合，大大改善了截獲識別、目標跟蹤、諸元解算、快速反應、快速機動和高精度高射速等性能。因此，現代高炮系統已經是信息化武器裝備，並可與上級綜合指揮控制系統聯網，使指揮控制、情報偵察、預警控制、信息利用和對抗一體化。第二、是隨著三軍統一的網路中心戰和」賽博「戰時代的到來，主動發射電磁波的輻射源面臨日益嚴峻的生存環境，而裝備光電火控系統的高炮系統作為一種被動觀測裝置，非常適合在隱身化戰爭時代設置陷阱，與被動反隱身雷達和空基的各種被動感測器構成隱身時代的防空網路。

（3）制導炮彈和信息化系統對大中口徑高炮的改造意義

制導炮彈發展飛快，不僅是大口徑榴彈炮，而且中小口徑火炮也在快速進行制導化。例如制導迫擊炮彈、制導122毫米榴彈、70毫米口徑制導火箭彈等。2013年，美國陸軍武器研發與裝備中心在白沙導彈試驗場對多軍種通用制導炮彈（MS-SGP）進行了試射。這種炮彈可以對地、對海攻擊，也可以用於對空攻擊。制導炮彈的最大射程將近100千米，精度可達到5米以內，並可以用於打擊執行偵察或攻擊任務的各種亞音速飛機、無人機、直升機等空中目標。我軍大口徑100毫米高炮射程遠、威力大，炮彈也有足夠的空間容納制導裝置。我國南京理工大學的科研人員對指令制導的鴨舵控制防空炮彈進行了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具體可參見相關的科研論文。其原理是：彈丸發射以後，利用雷達測量彈藥和目標的飛行參數，由火控系統形成預測脫靶量，經過演算法解算後形成控制指令發送給彈丸上的計算機，由計算機控制舵機或脈衝發動機，產生控制力並修正彈丸的彈道，最終命中目標。由此可見，這種防空制導炮彈類似於指令制導的防空導彈，只是它是由葯筒發射葯提供動力，而非由火箭發動機提供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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