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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那一幫人的愛情,很窮

1999年,是20世紀的最後一年。

那一年,我們第一次有了國慶黃金周。

那一年,老百姓的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那一年,所有人都在竭力的掙脫舊時代的束縛,以一種全新的面貌來迎接千禧年,那種狀態狂熱而迫切。

如今,「黃金周」悄然地走過了十八載。它像一個成年的孩子,一年一年地見證著生活的變化。

你還記得當年生活的模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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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單身

單身?單身還能有什麼好說的。

單身狗的日常不就是工作、工作和工作嘛。

1999年,北京職工的平均月工資為1148元,如果你是非帝都職工,那恐怕還要再低上200元。

1995年北京某高校英語系教師1月份工資單

拿著剛到手的錢,你開心不到5分鐘,就憂愁了起來。

原因之一是今天要交房租。

1999年,北京60平米的1室1廳房租要200元一個月,比起老家的房租整整高出四倍。

前些天,吸血鬼房東還專門登門造訪,呲著牙說:要麼拿錢,要麼滾。

你很想打人,但忍住了。

好男兒能屈能伸,你陪著笑臉,把房東恭恭敬敬地送走,然後狠狠踹了一腳門。

除此之外,交通費也漲了。

地鐵價格忽然跨世紀似的暴漲了5倍!一躍從5毛漲到了3塊,每天光通勤費從1塊飆到了6塊,你的錢包一緊,很不適應。

1999年北京地鐵票

你盤算了一下,地鐵一天6塊,兩個月就是——264塊啊!

這價錢還不如買輛自行車,想想校園裡單車後面白衣飄飄的前女友,你心裡忽然一柔軟,一頭扎進了自行車行,直奔心心念念的阿米尼

1200元?!開玩笑吧?原來山地自行車也有貧富的門檻。

頭髮一甩,你果斷的掉頭就走。

反正都是車,能騎就行,28#型號「永久牌」自行車298元,26#型號「鳳凰牌」自行車289元。

這個價格挺合理,就它了!

騎著新買的28自行車,你吹著小風,哼著小曲兒,走在剛剛翻修的東四環路上。

你感覺自己像個巨人,街邊的妹子也給你投來了不一樣的目光,彷彿新世紀就在前方!

在那個不知道螞蟻花唄是何物的年代,自食其力的幸福感比現在來的要大很多。

1999年,東四環路建成並通車

路過銀行,你順道用ATM機給遠在家鄉的老母親打了錢,心想「這玩意兒還真方便,存取款比人工還快。」

90年代初,「嵌入式」自助櫃員機

正式走入人們的生活

打完錢,你打算去理個髮。

破舊、油膩的玻璃上寫著「理髮2元」。

走進髮廊,你發現小小的店面里有兩三個可升降的破皮椅子,對面的牆上貼滿了時下流行明星的海報,有大美女王祖賢,還有四大天王。

1991年,溫州的美髮師和美容院

你最喜歡郭富城那張中分的海報,特別酷!

你指著海報說:「就剪這個!」

1994年,西安一家男裝店

他們用郭富城照片來招攬顧客

理髮的過程中,你瞥見旁邊的大媽在燙頭。

港真,你不理解為什麼女人這麼喜歡燙頭,真的很醜,像只滿頭帶卷的小羊羔,還顯老。

1998年,上海繁華的南京路,滿頭捲髮筒的女子

在美容院門前打手機

理完髮,你出門買了一瓶2毛錢的冰鎮汽水,痛快的仰頭幹掉。

90年代,小販在街邊售賣北冰洋

待售的飲料放在冰塊上冰鎮

那時候還沒有彩票投注點,也沒有雙色球,只有刮獎的彩票。一張桌子一擺就開賣了。

主人拿著話筒一次次的報出中獎人員和中獎金額,不斷刺激著來來往往路人的神經。

各種各樣一張彩票一夜暴富的故事鼓舞著躍躍欲試的每一個渴望暴富的心。

於是你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咬著牙拿出5塊錢買了一張,結果卻只中了個熱得快,你安慰自己:夢想還是要有的,不然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90年代初,最早出現的彩票點

各種抽獎用的獎品擺放在街頭

1998年4月,「上海風采」福利彩票套票首次發行

開創地方風采系列套票的先河

回家後,你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里的新聞:澳門今年回歸,改革開放大力推進,中國加入WTO指日可待……恩,都是好消息。

日子真的越來越好了,說什麼大展宏圖,身家過萬,你覺得現在的生活就很好。

有房住,有車騎,有飯吃,這樣簡單的日子就是你想要的。

就是......缺個女朋友!

如果你在戀愛

如果你在1999年戀愛,那無疑是幸運的。

這一年星巴克在北京國貿開設了中國大陸第一家門店。當時兩杯卡布奇諾的價錢約等於普通工薪族幾天的飲食開銷。

你買了30元的一杯咖啡,小心翼翼地端給女友喝,看著她緋紅的小臉兒,開心的笑容。你知道這兩天餓肚子省下來的飯錢是值得的。

1999年北京某咖啡館價目表

或者去相對便宜的麥當勞或者肯德基。

進去的時候一定要裝作經常來的樣子,不能慫:嗯......巨無霸來一個,額......那個5塊錢的單層吉士漢堡也來一個,就這些,謝謝。

10塊錢巨無霸貴嗎?不貴!你要知道你吃的可不是漢堡!吃的是一種中產階級的優越感!

這裡的服務員每10個裡有8個是大學生,請問哪裡還有這樣的服務?所以你要學著enjoy。

1990年10月8日,內地第一家麥當勞

在深圳解放路正式開業

約會選擇洋快餐,唯一的缺點就是經常爆滿,排隊的人能從店內一直排到路邊,男女老少還穿的整整齊齊,彷彿即將舉行一個隆重的儀式,以證明他們生活的品質正在提升。

1990年10月8日,深圳第一家麥當勞開業

無數深圳人全家前往,合影留念

酒足飯飽後,可以去錄像廳看個電影。

破皮老舊的沙發,昏暗的燈光,談不上多高雅,但足夠舒服。

一塊錢一天或者兩塊錢三場,可以看黃金時代的港片,或者沒有字幕的《第一滴血》等海外片。

反正你能想到的片子,這裡都有。

1999年,某電影院門口

那時候大家尤其愛看港台影片。

周星馳的《大話西遊》、《喜劇之王》正好在線上。這種無厘頭喜劇最適合熱戀中的情侶一起去看,搞笑帶著點兒辛酸,貧窮中隱藏著浪漫,像極了90年代的愛情。

女友看到動情處,悄悄地哭了起來,你很心疼,卻手足無措的像個孩子。躊躇了很久,你終於鼓起勇氣,把她的肩圈在懷裡,輕輕的拍著。

屏幕的光照在女友剛剛哭過的臉上,你覺得她美的不可方物。

1999年《喜劇之王》上映,影片截圖

或者看看超級科幻大片《駭客帝國》,聽說這片里的特效簡直就是二郎神開了天眼,老美的想像力簡直讓人驚艷。

你可以一邊看,一邊給女友講解電影里的特效。

你要知道,國內還沒有這種類型的影片,知識儲備量爆棚這件事兒,會讓你在女友面前顯的更有魅力,更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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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駭客帝國》上映,影片截圖

看完電影,正好活動一下。

一起去滑旱冰,25塊錢不限時,你倆可以整整玩一下午。

你憑藉一雙四輪滾軸溜冰鞋馳騁江湖,耍酷、炫技......

再讓她拉著你的衣角,在冰場輕輕滑動,所有的肌膚之親都變得合理,暗合著戀愛的羞澀,年輕的身體飛濺著青春的荷爾蒙。

1999年,廣州一對情侶正在滑旱冰

不巧的是,你們正好撞到「掐架」的。

溜冰場本就是「小混混」們的天下。剎不住車、滑倒、與人相撞是常有的事兒,可混混兒們叫囂幾聲還不過癮,非得肉搏。

1999年,某溜冰場售票處

你只好和女友惺惺的離開,轉戰卡拉ok。

老闆娘說:大的包房是80元/間,小的是40或50元

1989年,某卡拉OK中一對情侶正在唱歌

90年代中期,中國城市的娛樂業迅速發展,從大城市到小縣城,從沿海到內陸,卡拉OK開遍了大街小巷,一說去「唱K」,大家都懂是什麼意思。

你選了個小包便進去了,旁邊包間的女孩扯著嗓子在唱《相約1998》,堪比母雞下蛋;另一個包間的男孩們正好趕上畢業,抱頭痛哭,背景音樂倒很應景,放著周華健的《朋友》

1998年春晚,那英和王菲合唱《相約1998》

而你對著女友,調皮的唱了一首任賢齊的《對面的女孩看過來》

1999年春晚,任賢齊唱火了《對面的女孩看過來》

成為99年的火爆金曲

夜深了,你送女友回家。

沿著昏黃的路燈,你倆一前一後,慢慢的走著,影子被拖的好長。

潮濕的空氣里你嗅到了女友頭髮上的淡淡香味,你多麼希望時間能定在這一刻,不要前行。

如果你要結婚

這一年,你感覺全世界的單身狗都忽然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不知道是哪個迷信數字命理的人說1999年9月9日是個「五連九」的好日子,於是這一天忽然就有了非凡的意義,被稱作為「20世紀最適合結婚的日子」。

這一年「世紀結婚潮」席捲全國,甚至包括你即將二婚的小姨。

1999年9月9日,某民政局內人頭攢動

沒房沒車,是你這個窮小子結婚最大的絆腳石。

於是你特意打輛「面的」誠意滿滿地帶著丈母娘和老婆去挑選她們心儀的商品房。

當時面的起步價還是2.2元/公里,從天安門打到雍和宮也不過13塊錢。

後來1998年,政府發動了大規模的「掃黃」行動,「面的」被紅色的夏利取代,「黃蟲」滿街跑的景象變成了歷史。

1997年,天安門前黃色面的和紅色夏利並存

售樓處的標牌顯示,當年北京房屋的均價是3000元/平米

亞運村周邊的房子3000多,回龍觀附近的房子2000~2200元。

雖然現在看著不貴,但99年這也是天價啊,現在的1000元根本沒法和當時的1000元比。

1998年9月13日,北京某樓盤中心

購房者在查看樓房模型

1998年,一個爆炸性的新聞出現——單位不再進行福利性分房,全國全面實行住房商品化。

1999年,作為過渡期,政府體諒大家手裡沒錢,實行「雙軌制」,但一年後就只有「一軌了」。也就說「買房」成了此後數年間,國人最大的消費支出,可能要為之奮鬥大半輩子。

真的要這麼久嗎?

做個假設,如果你看上一間均價2000元的60平米房子,按月收入800元來算,你可能需要攢夠50年才能買房,可是到那時,誰知道房價又是什麼樣了呢?

於是你只能在最便宜的知春大廈買了一套最便宜的公寓。你沒想到的是,由於海淀教育和互聯網的發展,十幾年後這裡房價居然要6萬/平米

1999年,北京部分公寓的房價

房子買完,就了卻了一大心結。

到該置買家電的時候了。老婆說,什麼電視、DVD、冰箱、洗衣機一個都不能少。想想也是很蛋疼,但有什麼辦法呢?

好在那一年正巧趕上長虹彩電再次掀起降價大潮,那價格蹭蹭的往下掉。你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市場經濟這隻「無形的手」帶來的具體實惠。

於是你買了一台3500元左右的、當時最流行的帶「畫中畫」功能的長虹大彩電。放在家裡,那個氣派啊!

你逢人就說,上家裡坐坐?看會電視?那精氣神,就怕別人不知道你家買了個大彩電。

1998年3月20日,北京

路邊出售的國產和進口品牌彩色電視機

隨後你又買下了1900元的宏圖DVD。

家庭卡拉OK便成了一家人周末最主要的娛樂活動,每人一隻話筒,你一句我一句的唱著。那時候每個家庭都喜歡抱著唱個不停,整個單元樓里都是鬼哭狼嚎的聲音,刺耳尖銳又自豪。

那年,不堪其擾的王小波寫下了《卡拉OK與驢鳴鎮》。

1999年,一家人在家庭卡拉OK

電腦買不買呢?畢竟是個稀罕物件兒。

那年,IBM的新款Aptiva2156家用電腦,品牌機售價8999元。

「好傢夥,還挺貴。不買了,反正電腦這東西過兩年就沒人用了,和當年的雙卡錄音機一樣」,你這樣想到。

誰成想,十幾年後人們對電腦的依賴感,就像吸毒者迷戀毒品一樣欲罷不能。

1998年5月16日,廣州情水吧

車子,你考慮先不買了。

畢竟車子在那個年代還是奢侈品,只有少數富人擁有私家車。而且你已經有一輛28自行車了,沒必要重複消費。

但是有關汽車的新聞,你一直都有關注。

1999年3月26日,定價為29.8萬元的第一台廣州本田雅閣轎車下線。

這是當時國內首個生產即採用與世界同步技術的車型品牌,而廣州本田也成為第一家將國際同步車型引進中國的汽車企業,使中國消費者開始享受到與國際同等的待遇。

1999年9月,第一輛國產奧迪A6下線。標誌著我國轎車產品跨入了國際高檔轎車行列。

為了貼合我國的路況,中國型奧迪A6在保持原設計風格的情況下還做了相應的改變。車身加長了90毫米,使后座寬敞舒適。還有當時先進的智能式自動空調系統、ABS剎車防抱死裝置、雙氣囊等。

1999年12月18日,首款奇瑞風雲轎車下線,售價8.8萬。這對於奇瑞來說是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一天。

看看車的價格,你不禁感嘆大到房子、小到柴米油鹽醬醋茶都要錢!

這幾天,家旁邊賣糧油的小賣部拆了,建了一家什麼「超市」。你走進去一看,感覺自己像是走進了多啦A夢的口袋,吃的、玩的、用的、穿的,一排排氣派的貨架琳琅滿目,你簡直看花了眼。

不會菜場砍價的你現在不發愁了,超市天天折扣優惠,土豆三毛一斤,還是自取自選,拿多拿少都隨便,再也不需要看售貨員的臉色了。

那段時間,超市成了國人最愛的購物場所。

1999年4月10日,顧客在超市選購商品

老百姓的小日子紅紅紅火火,老闆們也狠狠抓住經濟的大好形勢玩命的賺錢。1999年,「胡潤富豪榜」第一次發布,榮毅仁家族以80億元登頂榜首。這放到現在,也就是王健林的一個小目標(王健林是中國唯一一個連續3次問鼎榜首的首富,2016年更是以2150億財富登頂)。

1999年,胡潤發布第一份中國富豪榜

1999年的首個「黃金周」,你決定帶全家出去玩一趟。

那一年全國出遊人數已達2800萬人次,旅遊綜合收入141億元,假日旅遊熱潮席捲全國。

當時7天累計的「天文數字」放在現在,不到半天時間就可以突破。

你不會想到的是,18年後的今天,2017年的國慶黃金周國內旅遊市場預計將接待5.89億人次,旅遊收入預計將達到4781.8億元。出行人次是1999年的20倍以上,收入也增長了30多倍。

1999年,某戶人家的春節雲南之行紀念照

假如你有了孩子

和你的父母一樣,孩子的教育問題也是你的頭等大事。

1999年,「減負「成了全國校園的流行語。那一年,孩子放學回家就高喊著「我要減負」,一邊抱著「小霸王學習機」,魂斗羅、超級瑪麗、坦克大戰......一個接一個的玩。

你玩過這個遊戲嗎??

學習機變成了遊戲機,恨鐵不成鋼的你打了孩子一巴掌。被打的他,賭氣跑了出去。

你擔心的滿大街找,卻發現他如痴如醉的趴在遊戲機上打拳皇。

那年,拳皇97覆蓋了每一家遊戲廳,流暢的攻擊動作、細膩豐富的角色面部表情,加上各個必殺技的逼真,讓無數熱血的少年義無反顧的扎進去無法自拔。

1999年,某遊戲廳聚滿了熱血少年

兩個月後,學校開家長會,你頭一回知道原來除了遊戲,吃乾脆面也可以導致成績下滑。

那一年,聰明的小浣熊乾脆面不僅滿足了全國孩子的胃,也吊足了寶寶們對水滸的痴迷,每包乾脆面一張隨機的卡片,共計發行108張水滸英雄卡,6張惡人卡,誰能擁有一整套簡直就是學校的英雄。孩子們瘋狂地吃,瘋狂地集,甚至不惜靠苦力掙「拍畫片」,一雙雙小手拍的又臟又紅。聰明的孩子小腦瓜一轉,三張二等英雄換一張一等英雄卡, 把英雄們分分等級,標價交換,雙贏的理念就這麼在孩子們的心裡萌了芽。

曾經令無數少年為之瘋狂的水滸英雄卡

時間在一點點不經意中走過,忽然有一天,上了初中的兒子吵著要買個索尼CD隨身聽,說同學都有,他不能落後。

抵不過他的胡攪蠻纏,你給他買了一台。以為他會好好學英語,結果他一直用來聽歌。磁帶CD買了一箱又一箱,不是流行天王,就是金曲歌后,唯獨沒有英語朗誦。

1996年,索尼發布Walkman MZ-E50

使CD可以隨身攜帶,且播放器體積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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