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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柏坡紅色文獻的收藏與研究

作為一名黨報的新聞工作者,多年來我一直致力於紅色藏品的收集、整理和研究。河北在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時期是晉察冀、晉冀魯豫兩大根據地的中心區域,1948年5月中共中央進駐平山西柏坡,共和國的雛形——華北人民政府成立後,石家莊更成為華北解放區的中心和首府,有著光榮的革命傳統和豐富的紅色藏品的積澱。我充分利用這些本地革命歷史資源,搜集了許多解放區尤其是西柏坡時期的報刊、書籍、文件、宣傳畫、票證等紅色文獻,如在平山編印的《人民日報》創刊號、《中國青年》復刊號、《中國人民文藝叢書》、新華社《參考消息》、《婦運叢書》、《幹部必讀》、解放社「標準本」、七屆二中全會公報等,並先後向西柏坡紀念館等全國十幾家文博單位無償捐獻自己的紅色文獻,被授予「西柏坡紀念館榮譽館員」。

紅色文獻收藏:搶救革命文物

我們今天所說的「紅色收藏」,是指經歷土地革命、抗日戰爭、解放戰爭以來革命鬥爭過程中所形成的各種文獻、實物等對它的收集和研究。「紅色文獻」是紅色收藏中的重要部分,主要指1921年7月中國共產黨成立至1949年10月新中國建立這段時間內由中國共產黨機關或各根據地所出版發行的各種文獻資料,其中包括黨的領袖著作、黨組織各類文件及根據地出版的各種書籍和報刊雜誌等。這些「紅色文獻」是在十分艱苦的戰爭年代中發行的,當年的印刷數量本來就不多,一般也就幾千冊或數百冊,且經歷了持續戰火的洗禮,故留存下來的品相完好的很少,有些到今天已成為孤本了。

(圖《人民日報》標語「石家莊萬歲」及聶榮臻紀念石家莊解放一周年文章)

1948年春,毛澤東同志從陝北來西柏坡時對身邊的同志們說:「我們就要到白毛女的故鄉去了。」十年前,我與鍾情紅色經典《白毛女》收藏的牛雙躍共同策劃,將其多年收集的有關《白毛女》的劇本、曲譜、劇照、海報、節目單、道具、郵票、火花、煙標、年曆、明信片、瓷器等文獻、實物無償捐贈給白毛女的故鄉——平山天桂山風景區,建成了「白毛女藝術陳列館」,成為革命聖地「大西柏坡」一個亮麗的紅色景點。

過去,國家的一些博物館、圖書館往往存在著重古輕今的思想觀念,對反映近代革命史與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革命鬥爭史料的收集、保管重視不夠,很多紅色珍稀書報刊資料就是從一些圖書館、大學、出版社甚至研究機構中被賣爛紙處理的,讓慧眼識珠的紅色收藏愛好者撿了「漏」,恰恰正是紅色收藏愛好者搶救保存了這些險被攪成紙漿的珍貴史料文獻,確實做出了自己的貢獻。

去年七七抗戰75周年前夕,筆者歷時數載尋訪到一本《戰地木刻》,此書是1942年,晉察冀邊區西北戰地服務團在靈壽縣出版的目前所見解放區最早抗戰木刻集。中央和省市各大媒體爭相報道了此項重要紅色收藏新發現,據查河北省圖書館、國家圖書館均未藏有此書,專家認為:「具有很高的歷史研究價值,填補了河北革命美術史出版史上的一段空白。」

(圖七屆二中全會公報)

京、津、滬三地近10年來的拍賣數據統計表明,在近現代書刊資料拍賣中,紅色文獻的表現最為搶眼,成交價格連續多年一直向上攀升。前幾年,在北京舉辦的一場「紅色收藏專場拍賣會」上,百餘件紅色文獻受到了包括中國國家圖書館、北京大學圖書館、井岡山革命博物館、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等國內知名博物館及眾多紅色收藏者的青睞。在各種紅色文獻收藏中,凡涉及毛澤東、周恩來、鄧小平等黨的領袖人物的拍品,國內外的買家都會十分關注,收藏和研究這些中國革命歷史第一手資料的人不斷增多,紅色文獻收藏具有廣闊的發展前景。

西柏坡紅色文獻的重要價值

文獻學界一般從文獻的內容及其開放性角度,把中國革命歷史上有關資料及黨政領導人的著作稱為紅色文獻,紅色文獻著作內容來自實際,往往屬於原始記錄,信息鮮活,內容可靠,針對性強,具有較強的歷史資料性、保密性,自身蘊涵著豐富的革命精神和厚重的歷史文化積澱。紅色文獻作為我黨的宣傳工作中一種表現力強、影響力大、感染力深的宣傳方式,在我黨的建設和發展歷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它傳播和普及了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使人民群眾了解了黨的綱領、政策和方針,促進了群眾對黨的信任與擁護,體現出極大的宣傳價值,是黨在宣傳工作中最強有力的手段之一。

(圖西柏坡時期編輯的政策彙編)

西柏坡紅色文獻的歷史階段屬於解放戰爭時期,尤其集中在爭取全國革命最後勝利階段,通過黨的各類文件、報告以及黨領袖的講話、文章等一系列紅色文獻的宣傳教育,提高了黨在人民群眾中的威望,激發了人民群眾的抗戰熱忱和生產熱情。比如筆者珍藏1949年元旦《人民日報》刊載的毛澤東為新華社所寫「新年獻詞」,向全國人民發出「將革命進行到底」的偉大號召,最大限度地調動了一切人力、物力、財力,使解放事業真正成為全國人民的戰爭,此件藏品也就成了促進解放戰爭勝利的重要歷史文獻見證。

西柏坡紅色文獻作為特定歷史時期的產物,不僅僅意味著在革命戰爭時期所突出的凝聚和激勵作用,更是歷史性與時代性的統一,對今天仍然具有很強的教育和啟示作用。黨的十七大報告指出:「民族精神是一個民族賴以生存和發展的精神支撐。一個民族,沒有振奮的精神和高尚的品格,不可能自立於世界民族之林。」在數字技術、網路技術迅速發展的新環境下,西柏坡紅色文獻作為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重要源頭之一,對於積極倡導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思想、愛國主義和革命英雄主義,引導人們樹立堅定的理想信念、高尚的道德品質,推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建立都具有重大意義。

2009年,中央文獻出版社出版了筆者所著的《開國記憶——一位報人的紅色檔案》,這是作者積十年之功完成的一部西柏坡研究專著,其中有採訪老一輩革命家的口述實錄,有奔走各處紅色遺址的實地調查,還有探幽燭微填補空白的研究成果,更難得的是書中收入了作者多年搜集的大量解放石家莊和西柏坡文獻珍藏,別開生面地將採訪、研究和紅色收藏三者融為一體,因此,具有較高的資料性、可讀性和鑒賞價值,被專家稱為:「近年來集石家莊開國歷史之大成者。」

西柏坡紅色文獻珍品舉要

1、《中國土地法大綱》和「華北土地證」

在西柏坡全國土地會議上通過的《中國土地法大綱》是中國共產黨關於土地制度改革的綱領性文件,它的頒布實行,徹底摧毀了幾千年的封建土地制度,從根本上保障了人民解放戰爭的勝利。筆者收藏當年解放區頒印的《中國土地法大綱》成為那段重要歷史的珍貴見證。

(圖《中國土地法大綱》)

2003年1月10日,我把珍藏多年的一件華北人民政府時期頒發的「土地房產所有證」捐獻給西柏坡紀念館,成為當時西柏坡為展覽改陳徵集到的第一件革命文物。這件「土地證」寬約30厘米,長約33厘米,上端標有「土地房產所有證」,系用雕版在綿紙上刷印而成,我們可以從中看到「依據中國土地法大綱之規定」這句非常重要的話,足見《土地法大綱》的作用效力和實施的普通徹底。這種老解放區的「土地證」,時至今日早已不容易見到了,作為當年農民或得土地的原始憑證,它的歷史價值自然是其他東西所無法替代的。

2、新聞公報:見證七屆二中全會

在筆者收集的眾多西柏坡時期文獻藏品中,一張解放區出版的《嫩江新報》生動見證了七屆二中全會,在頭版頭條顯著位置刊登了《中國共產黨七屆二中全會閉幕》的公報,副題「批准發起召開新政協會議成立民主聯合政府號召全黨同志戒驕戒躁努力建設戰後新國家」概括了會議的重要歷史意義。全文的三個標題也總結得十分鮮明有力:「黨的工作重心必須轉到城市」、「與黨外民主人士長期合作創造過渡到社會主義條件」、「警戒全黨同志不要驕傲自滿」。

這則新華社新聞公報的第一句話是毛澤東所加,打破了以往對中共中央所在地嚴格保密的慣例,如此「亮相」道:「中國共產黨第七屆第二次中央委員會全體會議在石家莊附近舉行,會議經過八天,現已完滿結束……」充滿了即將取得革命最後勝利的自信和豪情。

3、中央政策研究室《政策彙編》

筆者幾年前搜集到一本《政策彙編》,它是由西柏坡中央政策研究室編選的1948年以來黨的重要文件專集。毛澤東專門指示將其作為七屆二中全會的會議資料,發給與會的每位代表。該書不僅內容極為重要,而且印製考究,採用當時解放區少有的布面精裝本,更彰顯了其不同凡響的獨特「身價」。

(圖華北人民政府法令彙編)

4、《人民日報》(華北版)創刊號

1948年6月8日,劉少奇主持華北局會議,決定將晉冀魯豫人民日報和晉察冀日報合併,創辦華北《人民日報》,由張磐石任社長兼總編輯。因為當時《解放日報》停刊,《人民日報》事實上承擔了中央機關報的任務。

1948年6月15日,《人民日報》在平山裡庄誕生,筆者珍藏的「創刊號」頭版上發布了華北解放區正式組成的消息,發表了社論《華北解放區的當前任務》代創刊詞。《人民日報》從這一天起編排期號,一直延續到今天。時任人民日報一版編輯的燕凌接受筆者採訪時說:「當時我是人民日報的版面編輯,毛主席題寫的人民日報的報頭,就到了我的手中,我看到毛主席在他的題字上,他認為滿意的他都畫了圈的,我把他畫了圈的選出來,集中在一起排列好,就成了現在人民日報的報頭,一直用到現在。」《人民日報》上刊登的重要社論、重要消息幾乎都來自西柏坡。當時許多權威消息和重大報道在《人民日報》首發,極大地鼓舞了解放區廣大軍民的士氣。

5、《中國青年》復刊號

在西柏坡期間,為迎接中國革命勝利的到來,中共中央高瞻遠矚,對青年工作做出了兩項重要決策:籌組建立新民主義青年團;恢復《中國青年》雜誌。建團和復刊工作,由任弼時同志親自領導。

1948年12月20日,創辦於上個世紀二十年代的《中國青年》雜誌在距西柏坡僅四公里的夾峪村復刊。當年的六七位編輯,如今大部分已經去世。筆者多年前曾專程赴北京採訪了參與籌備復刊的徐江明和邢方群,二位老人雖已年過八旬,但對在平山的難忘歲月仍記憶猶新。毛主席為《中國青年》復刊號親筆題寫刊名。另外,毛主席的著名題詞「軍隊向前進,生產長一寸,加強紀律性,革命無不勝」,就首發在《中國青年》復刊號上。《中國青年》在平山共出刊三期,每期發行量達5萬份,為進京後辦成全國性大刊物奠定了基礎。

(圖《中國青年》創刊號)

6、中央婦委《婦運叢書》

1948年4月,中共中央婦女運動委員會婦委機關進駐平山縣東柏坡村。1949年1月12日中國婦女第一次代表大會籌備委員會成立,選舉蔡暢為主任,鄧穎超、李德全為副主任。全國民主婦女聯合會籌備委員會成立後,立即組織編輯出版了《婦運叢書》一套10冊。筆者收藏了其中的兩冊,分別是《馬恩列斯論婦女解放》、《中國解放區的南丁格爾們》,已歷經60多年,仍保存完好。該叢書見證了西柏坡時期中央婦委領導全國婦女運動的光輝歷史。

7、新華社《參考消息》、《書報快訊》

1948年5月,新華社隨黨中央進駐河北平山,開始了最為重要的一個歷史時期:不僅成為黨中央唯一最直接發布權威消息的新聞機構,而且為共和國新聞大廈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從十年前筆者就開始搜集解放區新聞史料,先後採訪了曾在西柏坡新華社總編室工作過的方實和在陳家峪編輯部工作過的彭迪、東生(社長廖承志秘書)等人,口播部的錢家楣、楊兆麟、錢行也向我們講述了許多難忘的故事,新華社老社長朱穆之(時任軍事組組長)寄來了自己的回憶文章,96歲高齡的余宗彥老人還提供了新華社從延安轉戰平山的路線圖,彌足珍貴。

另外,我還從全國各地搜集到一批新華社在平山西柏坡編印的內部資料,其中「華北總分社通訊稿」有不少三大戰役的重要新聞。1948年新華社的《參考消息》和《書報快訊》還特別標明「供領導閱」,可見當時出版數量是很少的,歷經60多年滄桑能保存下來就更為難得了。

8、解放社「標準本」:《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

1948年8月,中共中央以解放社名義編輯出版了一本重要政策文件選集《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這本特別標明「標準本」三個字。在《編者說明》中指出:「這些文件過去在各地發表時,因為電訊傳達的關係,大都或多火或少地有些遺漏,現在經新華總社根據原稿校對,匯印成冊,作為標準本。各解放區翻印這些文件時,請以此本為據。」

(圖解放社「標準本」)

這一本革命轉折時期的重要政策文件集,不僅在當時對於廣大幹部進行時事政策教育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而且對於出版工作本身,也是一個里程碑。1949年2月中共中央宣傳部成立出版委員會後正式著手統一出版工作,把版本的統一放在首位;應該說1948年8月由解放社編、華北新華書店出版的這一「標準本」,成為中國革命出版史上的一個轉折點,這標誌著統一各解放區圖書版本的開始。

9、《中國人民文藝叢書》:解放區文學集大成

1948年春夏,周揚在解放區平山縣主編《中國人民文藝叢書》,彙集了延安文藝座談會後解放區優秀文藝作品選集53種,於1949年5月起由新華書店陸續出版,積極宣導新的「為人民服務的文藝」。《中國人民文藝叢書》一問世就獲得了高度評價,所選輯的作品被認為是代表了實踐文藝的工農兵方向所取得的成果,反映了解放區人民的生活和鬥爭,具有鮮明的時代精神、火熱的戰鬥氣息,在文藝的民族化、群眾化方面取得了新的收穫。如今,六十多年過去了,這套被譽為「展示了解放區文學實績」的《中國人民文藝叢書》已很難尋覓,筆者經過多方搜集,找到了其中的30多本,連當年編輯此套叢書的著名文藝評論家陳涌先生看了都感到實屬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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