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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陳冠希:十年了,這個世界不想讓我做好人

這是一段和陳冠希的對話記錄,對話歷時兩個半小時。視頻和文字整理放在文章最後面。

再過 3 天,陳冠希就 37 歲了。有些話他在心裡藏了十年,現在他說出來了。

見面那天是他爸爸的生日。陳冠希聊到了跟父親的關係變化,跟女兒和愛人秦舒培的相處。

他說回家看到她們覺得很滿足、很開心、很成功。

這話里有幸福也有無奈。因為他說,還有那麼一件事,一個點,一直橫亘在他心裡。

要不是聽他在兩個多小時里說的話,我一直以為,「那件事」已經過去了。

那件事,就是發生在 2008 年、外界稱作 「艷照門」 的陳冠希隱私泄露事件。

10 年前他就快速、毫無保留地認錯並自我懲罰。前幾天還有人重提舊事,認為他當時的道歉非常完美,是男人的榜樣。

一切都很完美,不是嗎?這次對話讓我發現,不是的。

大多數人頗為大度地表示他應該被「原諒」,或者「不再介意」,其實只是在說「都過去了」。

其實什麼都沒有過去。對那些女孩來說是如此,對陳冠希也一樣。

這些年來,陳冠希在很多人不知道的情況下遭受了很多拒絕和傷害。他感到自己一直沒被放過,大多數人提起陳冠希,第一印象仍然是他曾錯得很嚴重,很壞。

他很難得到足夠的尊重,很少參加大型演出,也很少拍戲;他沒做錯什麼,卻被人們「原諒」了十年。

前幾年,VICE 拍攝了一部他的紀錄片,裡面有句話我印象特別深:

「我活著就是為了證明他們錯了。」

他的新專輯(也就是我們這次見面的原因)里,裝滿了一些無法解釋的哀傷、痛苦、委屈、憤怒。

看完這篇文章,你會知道他內心深處想對每個人說的話。是吶喊,是央求,也是質問。

「我可以求你放過我嗎?我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嗎?」

十年了啊。十年了,陳冠希還在問這些問題。他努力掙脫籠子試圖往前走,而人們的眼光仍然停留在 10 年前的籠子里。

這一次,讓他說個清楚吧。

陳冠希:我的倒帶人生

口述:陳冠希

記者:Cassie

一、當爸爸後的陳冠希過得還不錯,起碼看起來是這樣的

我想先告訴你們,10 年前那個跌到谷底的陳冠希現在過著什麼生活。

剛見面,陳冠希就忍不住拿出手機給我看家庭監控拍到的女兒 Alaia。他輕聲解釋說:

「你看,她正在睡覺,在洛杉磯的家裡。」

這是個溫暖的開頭。因為「又壞又痞」被很多人喜歡的他,現在笑得很傻很溫柔。他談論的是一些讓人震驚的日常生活,比如女兒拉屎。

「有時候她拉屎很臭,有時候晚上也會哭鬧。如果是其他人我就罵她了,叫她快點走,但是我寶寶就不會罵,是一個很新鮮、很甜蜜的行為。」

幾年前他曾說,自己在香港有房,在洛杉磯有房,但都不像家,不完整也不穩定。想煮飯,沒東西煮;想找東西,不知道在哪邊。

現在的他兩周飛了三四個國家,十來個城市,但他能記得很清楚:

「晚上飛回洛杉磯,星期三要帶 Alaia 看醫生,她六個月了,要打針,打疫苗。」

忘了東西,也知道去哪裡找:

「我忘了帶我的回鄉證,在機場時想到原來是在舒培的錢包里。」

我感覺,他找到了家。對一個遭受了巨大的委屈、從年少成名的巔峰咣當一聲摔下來的人,那一刻我為他欣慰。

感覺是一個「終於得到內心平靜」的故事。

陳冠希抱著女兒 Alaia

小時候的陳冠希 VS 女兒的近照

以前的陳冠希,用他自己的話說,跟一個人在一起,是因為漂亮。

遇到秦舒培後,他變成了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以前我跟一個人(在一起),覺得這個好像比較好,那個人很美。真正想追求什麼?不知道。」

「跟她(秦舒培)在一起時我什麼都沒想,只想怎麼讓她開心,下星期看什麼電影,下個月去哪裡旅遊。」

「Satisfaction,滿足,我已經有了。她讓我有 inner peace (內在的平靜)的感覺。」

新專輯裡,他為秦舒培寫了一首《真愛的成分》。我問他真愛的成分是什麼?他說:

「真愛的成分?就是我跟秦舒培吧(笑)。」

「之前每一個跟我在一起的人,我不知道她們跟我在一起,是因為我是陳冠希還是什麼。」

「有次去逛街,舒培看到一件衣服,她說你別給我買,如果你給我買衣服我會打你。有次她問我,你喜歡什麼?我說北極熊。我小時候看到它們拍的可樂廣告覺得很可愛。然後我生日時,她買了一個旅遊(機票)帶我去北極,看北極熊。」

「我就覺得,哇靠,好像沒有人會為我做這種事情。所以我覺得她應該不是因為我演過什麼戲或者唱過什麼歌,或者有多少錢才愛我吧。」

「最有趣的地方是,我一首歌,我一部電影她都不知道,我給她看我的電影她會睡著(大笑,模仿秦舒培打呼嚕)。」

聽到這些故事,我覺得陳冠希現在過得不錯。因為男女關係產生的所有糾纏,現在終結在一個能跟他過日子、談愛情的女孩身上。

所以,當陳冠希告訴我,他找到了穩定,找到了真愛和內心的平和時,我真的相信。

我也以為,關於他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接受採訪中的陳冠希

二、他終於走出來,準備放過自己了。但這個世界還沒有準備放過他

事實上,他過得並沒有我們以為那麼「好」。

對話是急轉直下的。在我們談完那些溫情脈脈的細節之後,按計劃我們應該談音樂,談他的新專輯。誰知道這引起了一番掏心掏肺地獨白。

我問他,如果要真正認識現在的你,應該問你什麼?他雙手抱著額頭想了很久,突然主動提起了那件事。

「你可以問 『你整個生命最重要的一刻是哪一刻?』 我會回答,是我 2008 年出事的那一刻。」

「這不是一個 Curse (詛咒),而是一個 Blessing (恩賜)。我百分之一千確定。因為我看清楚了很多事情,我真正地從這件事中找到了自己。」

年輕時的陳冠希驕傲,他說自己拍電影有時都不好好看台詞。「心裡想著,我在這兒你們就該覺得開心、幸運了。」

他覺得,如果一直那樣狂傲下去,就算不發生「那件事」,也可能發生更糟糕的事。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顯然在用「塞翁失馬」的邏輯安慰自己,試圖讓自己接受那次意外會帶來好的結果。

「我年輕時天天玩,很瘋狂。我慶幸自己那時用盡了全部的瘋狂,但如果沒有過那些日子,有可能我現在 37 歲還在玩,那我就完蛋了(笑)。」

「瘋子的日子已經過了,現在我想要穩定下來。」

但他一定沒有預料到,那件事來勢洶洶,對他的摧毀,遠超過他當時的想像。

2008 年出事後,人們都恨透了他,一邊窺探那些隱私和八卦,一邊用最壞的詞形容他。他道歉、退出香港娛樂圈,這個後來被人們稱為「道歉典範」的行為,並沒有改善他的處境。

他收到過兩次裝有子彈的死亡威脅信,一個人在洛杉磯的家裡待了 5 天,不吃飯不睡覺,也不敢出門。

但現在回想起來,他跟我說:

「最痛苦的是回家對著鏡子看到自己,恨自己。我很亂,我在想為什麼,為什麼我是這樣的?」

他去教堂,讀聖經,在家拉上窗帘,把自己關在黑暗裡。他花了 3 個月才走出陰影,而後面的 9 年,他一直都在試圖擺脫那件事對自己的影響。

因為那件事,他退出了香港娛樂圈,不再繼續拍電影,也很少出專輯。他曾經一度離開香港和洛杉磯的家,跑去東京待著,他說「我就是在逃避啊」。

花了很久時間走出陰影后,陳冠希的生活重心開始轉到自己的潮流品牌 CLOT 上,通過做衣服,做時尚,然後賺錢,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其實,做這件事背後的用意,仍然是音樂。他說,這樣我才有力量,他們不給我機會,我就自己開唱片公司,自己做演出,自己發專輯。

「終於,陳冠希覺得自己走出來了,想重新開始。

但他發現人生比自己想像中難多了。

他準備放過自己了,可世界並沒有放過他。」

三、陳冠希的一大段充滿怨憤和無助的懇求,感覺這些話已經藏了 10 年

之前的陳冠希,被認為是整個華人娛樂圈最有前途的年輕人,是將來的「天王」。但那件事之後,他從來沒有真正從那個地方爬起來過。因為身上的負面標籤,陳冠希總是被拒絕。

他想唱歌,去年他在西安參加了草莓音樂節。但在那之前,他經常在夜店演出。

好的一面是我可以跟我的歌在一起,但說真的,我不想只能在夜店表演,回到家對著鏡子我會覺得(痛苦),我差點失去了對音樂的熱情。」

他做了好事,沒人理會。他想做點好事,卻不被歡迎。有一次,他去找一個慈善組織說,自己想做一些事情,可以不要宣傳。

「結果出發前三周,他們說你別來了,對我們是負面新聞。」

他在新專輯裡寫到,「世界不想讓我做好人」

愛過的女人 在電視上訪問

罵我 這樣罵我 忍

網路上說我這個那個

說我不是男人 我忍

集團出賣了我 忍

我的女人家人很討厭我

世界好像不想讓我做一個好人 我要忍

——《旋律中的眼淚》

我問為什麼這樣寫?他說:「不論我做什麼,人們只會看到那個不好的我,也只想看不好的我。」

「我記得有次我告訴家人,從今天起我要做壞人。他們說為什麼?你不是壞人啊。我說,因為大家只想看到我壞的一面,那我就演給他們看吧。」

「但其實我不是他們寫得那麼壞、那麼爛。」

他最大的遺憾,是沒有拍戲。出事前,他連續出演年度大片的主角,是大熒幕上最快躥升的男性面孔。但那之後,他很少拍過被人們熟知的電影。

「演戲是我的激情所在,它們拿走了我的激情,它們贏了,這是它們唯一打敗我的地方。我真的不想承認,不過別的事情上,我從不會感覺受到打擊。」

很難說是誰在拒絕他。是一些看不見的力量嗎?是成見嗎?是嘴裡說著「都過去了啊我覺得沒什麼」的那些人嗎?

在這次採訪里,陳冠希突然這樣說:

「感覺是,我在外面一直敲門,我可以進來嗎?我可以進來嗎?你們可以讓我過嗎?之前的事情可以就過去了嗎?我可以繼續走嗎?」

這段話突如其來,像一段憋了很久沒憋住的渴求。從 10 年前開始,這個世界對他的門關上了。然後,人們忘記了他被關在門外,甚至忘記了那扇門的存在。

「艷照門」是一個時代人們的集體回憶,但它真正影響的是陳冠希的一生。當旁觀者們毫無掛礙地往前走的時候,以「原諒」和「過去了」為名,人們其實是把他留在了原地。

就像他跟我說的那樣:「尊重。我這一輩子,就差這一點。」

新專輯發布會

四、他不是孫悟空,只是一直被關在 10 年前的猴子

在新專輯《一隻猴子》里,陳冠希把自己比作孫悟空。

「我在孫悟空身上看到了我自己。他剛開始就做很多壞事,很調皮,就像我剛進娛樂圈的時候。

他人生第二個部分,被壓在山下時,就像我剛出事,去洛杉磯那兩年。

然後他重新出來做人,也像我現在正在走的路。所以這張專輯也分三部曲,就像我的人生。」

他想像孫悟空一樣重啟人生,想用自己的故事引起人們的思考,「找到自己做得不對的事情,你可以今天開始改。」

他想告訴自己,人生可以有很多種結局,其實是由你們自己去選。但他自己並沒有選擇自己的人生結局。

人們看他,不像孫悟空,更像看馬戲團的猴子。

10 年前他做過「壞事」,出過問題,被關進了籠子里。10 年後,他每次想走出那個籠子,都會被人們攔住。

人們希望他仍然扮演10年前那個被關起來的猴子,不斷地跳,不要變好。而那些像看戲一樣圍觀他的憤怒的人,不知道他憤怒的原因。

「很多人會跟我說,很遺憾你沒得過影帝或者音樂獎。我不要那些獎,我需要一個等我老的時候,人們敬禮我的獎。」

「我做很多事不僅僅是為了我自己。但我覺得,沒有人會認同我對華人文化的付出。起碼說,你做得好。尊重。我就差那一點吧。」

問題就在這裡:人們以為自己已經原諒了陳冠希,但其實並沒有。

就在不久前,我想在一篇文章里寫一段陳冠希的故事,寫他擁有了自己的家庭,並從中找到了內心的平靜。但那次活動的合作方,只是在提綱里看到陳冠希的名字,就直接跟我說:「我們不接受文章里出現他的故事,刪掉吧,太負面了。」

不管他做什麼,提到陳冠希,人們的話題總是糾纏於他跟女孩們的關係。

他出《讓我重新介紹我自己》那張專輯時,第一次寫中文歌詞,記者問他「跟那個女孩是什麼關係?」他去美國拍電影,記者也問「那你跟那個女孩怎麼樣?」

大家也很愛看他發脾氣。比起他的服裝品牌,人們更關注他因為被抄襲服裝設計而跟余文樂吵架。

前不久他參加一個訪談,聊中國的嘻哈音樂,女主持人把著名的嘻哈歌手名字誤說成卡通人物「史努比」的名字。他哭笑不得,覺得嘻哈文化在國內沒有得到足夠的理解和重視。結果第二天討論得最多的,是他如何「怒懟」女主持人。

在整張專輯的最後一首歌《神》里,他寫道:

其實我的故事讓我看清楚很多事情

太多真實了,太多,唉

你還需要我做點什麼嗎?你要我跪下求求你嗎?

要我求求你嗎,你才能原諒我嗎?

我對著天空發誓,

我真的有改,改我的壞習慣。

神啊,神啊,怎麼你才能原諒我?

《神》這首歌,收錄在專輯《一隻猴子》的第一部曲,是這張專輯的最後一首歌

這首歌是用普通話念出來的。他說,這是跟每一個聽到的人的對話。

也就是說,這是他對每一個聽這首歌的人的求和,甚至是求饒。這是這首專輯的最後一首歌,它幾乎就是這首專輯的態度。

10 年了,很多人坦言已經接受了陳冠希,覺得他沒做錯什麼,也能夠認同他也是那次事件的受害者。

但陳冠希仍然在喊著這樣的話:我真的有改,改我的壞習慣。要我求求你嗎,你才能原諒我嗎?

問題是,誰是那個有資格原諒他的人呢?

五、陳冠希問: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嗎?你們給我機會嗎?

陳冠希把《一隻猴子》這張專輯分成三張,歌詞都是他自己寫的,中文不好,他就用拼音寫。

它按照相反的時間順序,從三到一把專輯發出來。他說,等聽到第一部,就會知道為什麼他現在是這個樣子。

我想起了作家亞歷山大·馬斯特斯的《倒帶人生》。這本書是為斯圖爾特寫的傳記。斯圖爾特是一個盜賊、歹徒、精神病患者、反社會的街頭流浪漢。

他對來採訪的作家說:「你要反過來寫。把它寫得像個謀殺案。到底是什麼,將當年那個少年的我謀殺,讓他變成了現在的我?」

這樣說來,這張專輯就是陳冠希的倒帶人生。

如果你要了解一個人真實的樣子,你應該看清他的來路,他的變化,他現在是誰。

我面前的陳冠希,既溫柔,又憤怒;既鋒利,又隱忍;既自由,又被束縛;既渴望爭取,也猶豫放棄。

但回到 2008 年那個殺死少年陳冠希的時刻,我們總忍不住要問那個問題:他真的理應得到現在這樣的對待嗎?

越是見過世界的殘酷的人,越了解什麼是溫柔。當陳冠希告訴我,他從家人身上找到了平靜,我真的相信。

我要找到自己一個 peaceful (平和)的地方。所以現在我有舒培和 Alaia,其實我真的,I』m good(我很好)。

我當然還有想要什麼,或者想做什麼。但就算我得不到那個東西,我回到家,我會覺得我很幸運,我很滿意,我很成功。我覺得她們兩個就給到我這個穩定了。

但我也知道,這話聽起來幸福,其實卻並不甘心。

說起最近的演出,他特別開心。

「從我剛進娛樂圈到 2006、2007 年期間,我總是需要上一些節目玩遊戲,其實那些人一看到我就罵,我很痛苦,那完全不是我。娛樂圈很複雜,很多人在背後想要控制整個局面。」

「以前我的歌詞都是有人幫我寫,上台前我會很緊張,有時甚至覺得自己不應該在台上,因為我連自己在唱什麼都不知道,我怎麼給大家看到一個有自信的歌手呢?現在不一樣,這次專輯是我自己做的,歌詞是我自己寫的,我覺得上台很舒服,很爽。」

說到這一段時,他直起身子,眼睛都發光。好像那些曾經因為被拒絕而澆滅的熱情又燃起來了。

但這又會讓人想起,他被奪走的東西對他多重要,這件事有多殘酷。

我把和他的對話記錄了下來,這裡有他想親口告訴你們的那個真實的陳冠希,也有他想問你們的問題。

「我的心情全放在這個專輯裡,告訴每一個聽到的人。」

「我只想好好的過日子,但我找不到出口。」

「我有開心,我有調皮,我有瘋狂,我有乖乖,我有迷路,我有很多,心情跟你們一模一樣,只不過我是明星,但明星也是一個人啊。」

「其實下一步怎麼走,是看你們怎麼接受陳冠希這個人。你們覺得,今天的我,值得嗎?值得擁有我想擁有的一切嗎?」

「我只是對音樂,對演戲很有熱愛的感覺,我很喜歡做。那我可以去做嗎?你可以接受嗎?我可以表演嗎?我可以去做想做的事情嗎?」

「如果還不讓我過,還不給我機會,我就真的沒辦法了。」

「我這個人是好是壞,你們給我機會,或者不給機會,都是你們的權利。那麼你現在會用你的權利做什麼選擇呢?」

你會怎樣回答呢?

我整理了這次採訪的對話稿,大約 1 萬多字。如果你想看到對話的原文,在新世相的微信公號後台回復「對話」兩個字,可以查看。

晚禱時刻:

十年來,這世界如何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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