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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廣就像巨大電水壺,燒著我們

幕 後 創 作 者 計 劃

本周放映:李嘉《遠遊》

放映時間:2017.10.8 周日 14:30

活動形式:導演李嘉將做現場交流

「北上廣就像是一個個巨大的電燒水壺,我們都被關在裡面,沸騰著。」——《遠遊》

導演簡介

李嘉

1989年1月1日出生於江西省寧都鎮洛口鎮。跨界藝術家,創作領域涉及電影、戲劇、寫作等。盲象影視工作室創始人,「凌雲焰肢體游擊隊」肢體劇團成員,栗憲庭電影學院2012屆學員,曾在鳳凰網等公司企業就職,擔任影視製作相關工作。

影視作品

《遠遊》(導演)2017

《流動的光)(影像裝置)2016

《寫真》(導演)2014

戲劇作品 & 肢體藝術

《靈魂辭典》(演員,2015北京青年戲劇節、2015深圳戲劇雙年展、2016烏鎮戲劇節)

《PS蒙太奇》(演員,2016法國阿維尼翁藝術節)

《雨物》(演員,2016濰坊鄉村戲劇節駐地創演)

《羽化》(演員,2016 CAFAM 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駐地創演)

《牆與地面的位置》(演員,2015龍美術館《15個房間》行為藝術展,Bruce Nauman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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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遊》(2017)

導演:李嘉

製片: 陶蠡

主演: 三元/劉青/東啟/王永成/楊帥/鄒曉炫

片長: 60分鐘

這是一部關於「遷徙」和身份焦慮的電影,再具體說呢,更像是城市的焦慮。影片大致是三段式的結構,我私下給它們命名為「漂流的睡眠」、「沒有名姓的伴侶」和「表演夢遊」。第一段講述一個人的中年危機,他的生活循壞在家庭、投資人、下屬、情人之間,第二段是關於一段同性的地下戀情,他們即使是面對自己的愛人也不敢泄露自己的身份,第三段則是關於一個電影攝製組的拍攝場景,在裡面,演員和導演都在真與假,現實與虛構之間切換身份,時間也因此好似失真。當然這三個段落並不全然是割裂的。看完你也許會意識到,整個劇中的環境都是一個「片場」,也就是說演員演的演員,戲是戲中戲。演員背後有導演,導演亦身處戲中。人間劇場,火宅之人。

專 訪 李 嘉 導 演

採訪| 者行孫

者行孫:李嘉,您好!剛剛在您的工作室觀看了您導演的電影,想藉此機會和您做一個有關的交流。我覺得這部片子給了我很多的感觸,可又一時沒緩過來,很難形容其中的感受是什麼,是一種很新鮮的經驗。想知道您在創作這部片子的過程中您的一些思考。

李嘉:您好!很高興能和您一起來交流《遠遊》這部影片。其實在整個創作過程中,我有意識的盡量少去談論我的想法。對創作而言,語言有歧義又有具象指定,像死的。雖然我也要和我的搭檔們清晰闡述我的思路。不過,現在這個片子基本完成了,我可以談得更多。

者行孫:了解您的意思。我知道您除了導演的身份,還是劇場演員,是寫作者。您要不先介紹一下自己。

李嘉:好,我1989年出生於江西省寧都縣洛口鎮。受的是很普通僵化的那種體制教育,小學初中高中,一直混到了大學。大學讀的專業是電子商務,不過我翹掉了大部分的課,絕大多的時間是在看電影和閱讀。大三大四那兩年幾乎是一天看兩部電影的節奏。

者行孫:所以那幾年給你的創作積累了很好的基礎。

李嘉:我覺得是一點點,在一方面開了眼界,但不能說有很好的基礎。畢竟,拍電影光靠看是不夠的。大學之後,我很努力,自學攝影、剪輯、包裝、調色,進入了影視製作相關的公司。說是影視行業,但其實不是做電影的,是做專題片啊廣告片啊時尚宣傳片之類的。後來進了互聯網媒體公司,但我也不認為我在其中是創作。2012年的時候,我辭掉了我在上海的工作,來北京參加了栗憲庭電影學校的培訓,在那我認識了一些對電影有理想的朋友,我就搬到了北京,在北京工作。2015年初,我又一次辭掉了我在北京的工作,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盲象影視工作室。同時,我以演員創作者的身份,加入了凌雲焰肢體劇團,當時我們在做一個叫《靈魂辭典》的肢體劇,排練的過程非常辛苦,創作時間跨度也很大,一兩年時間都在打磨。當然反響也很好,受到了國內外很多戲劇節的邀演。那兩年到處演出,之餘呢,我也在寫《遠遊》的劇本。

李嘉

者行孫:您是什麼星座?

李嘉:哈哈,之前是摩羯,我已經對外聲稱自己退出十二星座。我覺得我可以找到其他更多的途徑來了解我自己,所以放棄了自己的座籍。

者行孫:可是您還是很像典型的摩羯座啊。能先向大家介紹下這部影片嗎?我知道您可能會說這是一部需要親自感受而不是單純靠轉述可以體會的電影。我觀察到整個影片的表現方式,應該是受到了您在肢體劇訓練方式的一些影響,空間很生動,演員的表演也不是依託在台詞上,動作很細微。

李嘉:這是一部關於「遷徙」和身份焦慮的電影,再具體說呢,更像是城市的焦慮。整個拍攝地都在北京。影片大致是三段式的結構,我私下給它們命名為「漂流的睡眠」、「沒有名姓的伴侶」和「表演夢遊」。是三段,但也不是完全可以割裂的三段。看完你會意識到,整個劇中的環境都是一個「片場」,也就是說演員演的演員,戲是戲中戲,戲中戲也是戲中戲中戲。演員背後有導演,導演亦身處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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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遠遊》場景

者行孫:這麼解釋可能更饒了。人間是劇場,真真假假的,火宅之人。

李嘉:是的,我也有意營造一種使觀眾感到抽離的狀態。看電影,知道是假的,又很像真的。很貼合現實的生命體驗。電影這種藝術形式,是會容易讓人體會到南柯夢的,看見自己的影子,像隔岸觀火。我在剪輯時重新看素材,剔除掉了所有我認為是在抒情的部分。這個處理方法我一開始就想好了。角色陷入自己的生活,之所以成為角色,其實是不自知的。

者行孫:隔岸觀火。我們身處於自己的周遭環境,渾然不覺,看這個電影的時候,我就感觸到了很多生活的質地,太熟悉了,以至被忽視的部分。我看到電影裡面的外景的時候,我就想,啊,原來我每天生活的北京是這樣子的。每天行色匆匆,好像從來沒有仔細觀察過,我穿梭在這麼吵鬧的地鐵,是有這麼多的聲音啊。我想起我第一次來北京的時候,對空間、對人的狀態,是很敏感的,可是後來都麻木了。

李嘉:北上廣就像一個個巨大的電燒水壺,我們被關在裡面,沸騰著。

者行孫:是什麼緣由讓您想到要拍一個這樣的作品?您前面說到「遷徙」,又是指什麼?

李嘉:我在2010年之前,主要的生活環境都是在小鎮和小縣城,即使到了大學,那也是在一個和縣城沒有相差太多的市級城市。2010年之後,我去到上海、北京工作,愛折騰,不是一個靠普通的薪水朝九晚五可以套牢的人,又很想創作。在這些走來走去的契機里,浮浮沉沉的,就結識了各種各樣的人,有白領、藍領、農名工、企業家、富商、拾荒者、學者、作家、藝術家等等。2015和2016兩年,我收集了許多的故事,我常常混跡在網路里,或者在旅途中和陌生人聊天,表明自己是一個聽故事的人,我性格比較冷靜,善於聽,就聽來了許多的故事。我就發現這個時代,不論有錢沒錢、有身份沒身份、有背景沒背景、在城市在鄉下,各個階層的人,大多都是極度焦慮又需要身份隱藏的。

我在網路認識過一個女孩,她把她人生種種經歷都講述給我聽,她說我是平行世界裡的另一個她。她從沒想像過她會對一個人講述這麼多,在現實里她是陽光的,沒有一個人知道她那黑洞一樣的抑鬱。可是她也只能把我當做一個聽故事的樹洞而已,從決定和我聊天開始,就想好了我們永遠不會在現實里見面,拉黑是遲早的結果。一個人不能曝露自我太多。難以想像,靈魂和身軀同時完全顯現。而這,其實是現代人精神樣貌的常態。

我說的「遷徙」是跟「北漂」、「海漂」,社會人口的城市化是有關係的,但這個詞又不止於此,我覺得那是有關「身份的遷徙」「身份的焦慮」。比如,一個鄉下人進入城市,面對一個不一樣的社會規則,就很可能感到割裂和焦慮,他面對天橋上向他討要五塊錢回家的卻又可能是騙子的老頭,他到底給還是不給;一個剛剛升遷的高級主管,面對新的人事結構,他考慮自己以後要嚴肅還是要嬉皮,有沒一個匹配的新面相好參考;一個老闆如何拿捏尺度,責罵他的員工又得到他們死心塌地的愛;有的人拚命擠進一段感情生活,焦慮;有的人偷偷退出一段感情生活,焦慮;進入體制被鉗制,焦慮;退出體制無依靠,焦慮;苟且焦慮;去遠方焦慮;一個藝術家看起來太不像是藝術家,焦慮,一個藝術家看起來已經是個藝術家卻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藝術,焦慮;沒錢的時候,焦慮;太有錢的時候不知道怎麼投資,眼見資產縮水更焦慮;出國焦慮;回國焦慮;老人投靠城市,焦慮,老人留守鄉下,焦慮。我覺得,這些都是失神的狀態,在快速變化的轉變里,人深陷在那個身份表象的囚籠,不能篤定,又無經驗可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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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遠遊》場景

者行孫:您覺得這些都是您在影片里所呈現的嗎?

李嘉:沒有,我並沒有呈現這麼多的樣態和形式。我所談論的這些只是我拍這個影片的緣起。但我並沒有把我搜集而來的故事和自身的經歷都統統放進去。當然一開始我確實有計劃編織一個龐大結構的影片,還設想要像《紅樓夢》一樣,人物進進出出,走來走去。有一種群戲的感覺。後來因為資金的問題,我意識到我沒辦法去做一個這樣龐雜的故事,並且搭建一個這樣的創作團隊,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需要很多的資金,還需要有機緣碰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人。

您看過影片《遠遊》了,您知道,它很生活化,很細瑣,結構很簡單。裡頭有深陷危機的中年人、賣命的員工、焦躁的情侶、緊張的導演等,只是,當我在講一個事的時候,我並不是要探討事件,我覺得人物身處其中所流露出來的狀態,是跨越事件的,是普世的。

比如《遠遊》第一場戲是搬家,劉青演的那個女孩,她非常吃力的抬一個巨大的彈簧床墊上樓,這個靈感來自我自己的經歷。我覺得一個人吃力搬家的那種樣態,是各個階層的人都共有的,不分底層、中層、高層。這個拖著一張大彈簧床搬家的人,她和一個拚命想要拿到某種特殊戶籍,想要搬進學區房,想要遠嫁海外,想要進入穩定體制,想要安全申請到低保的各種人是沒有差別的。我們都生動、可愛、可憐,努力的去安置自己的身體,希望它安全、舒服、夜有好夢。卻又不得不為此奔波,在擁擠的接連換乘的地鐵公交里睡了醒,醒了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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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遠遊》場景

者行孫:這個片子全是一幕一幕的長鏡頭,像戲劇,也讓我聯想到盧米埃爾兄弟《火車進站》的那種電影。可是這一幕一幕串聯起來,又另有深意,像是一組影像的格律詩。您是怎麼考慮的?

李嘉:我認為其中的原因是我很在意演員表演的連貫性和真實性,還有就是空間的整體性。長鏡頭並不是單調的。觀眾可以憑藉自己的注意力,尋找其中的焦點,這個焦點就等同於一種特寫,但又不是導演強制性給的特寫。另外,長鏡頭和長鏡頭之間的組接,也有蒙太奇的效果。那種效果貼近於現實生活中我們對時間的經驗。「哭有時,笑有時;哀慟有時,跳舞有時;拋擲石頭有時,堆聚石頭有時」,這是時間的蒙太奇。

者行孫:談談你對演員的調度吧?他們是非職業演員嗎?我感覺他們的表演自然不費力,以致我本來以為這是個紀錄片。

李嘉:主要幾個演員是我在劇場創作時認識的朋友,有比較豐富的表演經驗。也有一些演員不是職業演員,是我身邊的朋友。您說這個片子像紀錄片,我認為這確實是我在追求的一種效果。我認為,電影就是該有一種「真實」的「做作」。在電影開拍前半年,我就開始和主要演員溝通,告訴他們我在創作一個怎樣的電影。我沒有給他們看劇本,那不重要。我是在跟他們談那個角色人物本身、他的心理、他的過往。以致讓演員找到情感的投射。比如三元,他在裡面飾演的是一個生活得抓狂的中年人,我就提前告訴他,這個人是進城來的、是很辛苦的從底層打拚起來的、所以性格會怎樣怎樣。我覺得演員認同一個角色很重要。然後三元就開始讀一些和中年危機有關的書籍,找身邊有類似經歷的人聊天。因為三元沒有過在公司上班的經歷,電影開拍前幾天,我就帶他去大望路的那些寫字樓里,坐著電梯從一樓坐到十九樓,又再坐一遍,看電梯門開開合合,那些領導、同事、客戶、外賣、衛生阿姨,各色人物進進出出。我就講,這是你日常所處的生態,要去想像自己每天都活在這裡面。還要模仿這些人,學習他們穿著走路說話的樣子。久而久之,演員就靠近了角色。您覺得最後的呈現很像紀錄片,但其實是很有設計的,三元演的那個角色很喪,現實里的他不是那個樣子,可是進入這個《遠遊》的創作中,他那種疲憊的很喪的樣子,就流露出來了,根本不需要演。我會提醒他,少動、不要抒情,因為浸淫其中,就很好了。整個拍攝的過程維持了一個半月,演員來自中國各地,因為製片的原因,只能是斷斷敘敘的拍。演員是平日就居住在他們在劇中的那個環境里,而不是像其他一些影片一樣,各個空間都只是一個拍攝臨時租用的片場,拍完就走。我覺得空間應該活起來,要有生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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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遠遊》三元表演場景

者行孫:能談談您對導演和表演的體會嗎?您做過劇場演員還做電影導演,兩種經驗有什麼差別和相通處?

李嘉:我當初決意要成為一個劇場演員的時候,我就想到,以後再做導演,一定要能從更多的維度去認識表演。我做的戲劇形式是肢體劇,它很不同於語言類的話劇。簡單來講,戲是建構在身體和空間的表現上。演員把身體當成一種創作材料來使用,在經過很長的訓練過程後,就越來越意識到身體的物理性,還有就是作為一個人,意識與身體之間的那種關係。我覺得演員的身體像一個容器,像一個AirBnb的房間,各種各樣的靈魂都可以住進來。而靈魂本就是流動的,是不分你我的。凡推己及人,就能觀察到人與人的共性。我們每個人不過是這個相同世界的不同顯現罷了,這構成了我能夠表演的心理基礎。

李嘉 Bruce Nauman 作品《牆與地面的位置》演員

李嘉 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駐地演出照片

我隨身帶著一個筆記本,喜歡觀察身邊的人和事。時常在地鐵里看陌生人的樣子,不知道這個人的過去是什麼,想法是什麼。但他呈現出了豐富動人的樣子,帶出來的信息其實是無窮的。我喜歡發揮想像,編造一個和這個人有關的故事,然後用第一人稱「我」記錄下來。之所以使用「我」,是自我訓練的方法,是設身處地的投入和延展。我認為,一個演員要切身一個角色,他一定是要用第一人稱的。不能帶著「第三人稱」的成見和偏見。「我」想要殺人,「我」走到這個地步,「殺人」就是我唯一的抉擇,「我」要殉情,「我」要投身革命,「我」自在喜樂,「我」像一顆植物一樣不動人類的聲色,「我」是宇宙爆炸的碎片。我認為「表演」的本質,是去「我執」,又再進入「我執」,或者說是把自己當做媒介,通過認識自己去認識世界。

而導演觀看世界,我認為是常用第三視角的。是善於抽離,用一種更多元的維度,去體會去比較環境和人。不過不論是演員還是導演,都很需要有一顆敏感的心。

在拍攝《遠遊》前,我導演過一些短片。那時候我也還沒有成為一個職業的演員。當時我做導演,其實不是很清楚怎樣調度演員。就只能告訴他「你這樣你這樣」。我也知道一些其他的導演會告訴演員,你給我一個這樣的感覺,那樣的感覺。你最好那個節點哭出來。或者讓演員去模仿周迅或張國榮等在某部電影里的樣子。

後來在我經歷過兩年的表演訓練之後,我更加肯定,那不是一個好的導演方法。對演員而言,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台詞都應該是那一時刻渾然不覺得的真實的自我流露。表演只是表象。相對應的「真像」是演員的「自我認同」。而導演的工作就是要引導演員進入那種心理狀態,讓糾結有真糾結,快樂有真快樂,絕望有真絕望。

導演要布局,而不是指令。好像人世間悲歡離合,背後其實有布局,但身處其中的人又沒覺得自己被指揮,渾然不知。

《遠遊》演員劉青劇照

者行孫:演員要把心靈開放給世界,很不可思議。

李嘉:在表演狀態里,演員是需要被保護的。導演保護演員,也是導演的責任。

者行孫:您說您喜歡觀察周圍的人,我在看這部電影的時候,就發現裡面有很多的地鐵公交的場景,裡面的很多路人很生動很耐看,只是打個照面。閃了下臉,但是他們又很直接的呈現出自己的狀態。

李嘉:所有的路人都風馳電掣、展眼無蹤,他們不知道從哪裡來,不知道要到哪裡去,反正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選擇地鐵和公交的場景,是因為我覺得地鐵和公交可以代表我們這個時代的生存方式特徵,尤其是城市的特徵。我想,一百年前的無數個世紀,城市不是這個樣子,一百年後的無數個世紀,城市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現在,我們總是需要從一個地方去到另一個地方,在此與彼之間浮游。我曾經有一段時間需要早起,走一段路再搭乘公交車再走一段路再等待公司的定點班車坐車去上班,如果時間算的不巧,錯過了公司班車,就要再走一段路換乘地鐵再換乘地鐵再換乘地鐵下車後再換乘公交才能趕往公司。因為每天起得太早,所以作息計劃里的一部分睡眠時間是安排在車途上的,邊坐邊睡,還要留意換乘。就覺得自己好像是浮浮蕩盪的一坨人肉。這種經驗,是大部分城市上班族的經驗,所以我拍地鐵。

者行孫:有一點我沒有看懂,就是三元、東啟幾個演員在裡面扮演了多個角色。他們是表示同一個人嗎?為什麼三元那個角色又是大叔又是少年,東啟又是男人又是女人?而又只是在畫面里閃了一下。

李嘉:我覺得未必要陷入這種非此即彼的判斷里。我有一種生活經驗,有時候認識一個新的朋友,會感覺我好像在哪裡見過,或者覺得他像是我以前認識的某個朋友,好像是過去的那個朋友其中有一部分又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世界是運轉的,人只是它的顯現。有撞衫有撞臉。所以不必在意誰是誰,再說了,您忘了,這個戲本身就是一個戲中戲。身份可以交錯,時空可以交錯。

《遠遊》里的路人丙丁

者行孫:聊一聊拍攝的過程吧。

李嘉:拍攝持續了一個半月,從2016年11月拍到2017年1月,是斷斷續續的拍。因為資金很有限,我只能把隊伍做的很小。還有是因為,一些場景是比較私密的,我希望能呈現出一種生活氣,就不好有太多的工作人員在場。所以大家很辛苦的,製片、錄音、劇照、場記、演員,大家常常是有缺補缺。陶蠡、楊帥在我一開始計劃要拍攝的時候就參與進來了,後來也是一直張羅各種事情。拍攝的時候正是北京氣候最糟糕的時候,很冷,霧霾很大。那時候我的身體狀況不好,有時候拍攝時間沒規律,睡了一覺從自己的房間里走出來,看著灰濛濛的天,就不知道是即將天亮還是即將天黑。

現在回頭看來,當時就好像鑽進了一個洞穴,後來又走出了洞穴。這或許是拍攝片子特別的經歷。記得當時殺青後,離開北京,去到南方,陽光非常的熱烈,那時覺得,我真是好久沒有曬到過太陽了,司空見慣的陽光里充滿了神跡。

《遠遊》製片人 陶蠡

劇組在拍攝場地里的火鍋趴

者行孫:洞穴的比喻很生動。

李嘉:自己構造一個現實,又讓大家信以為真。我覺得劇情片本來就是一種「紀錄片」,它是記錄一種人造的「現實」。

者行孫:會不會擔心觀眾看不懂?它很「藝術」。

李嘉:你有感覺沒看懂嗎?

者行孫:不會。

李嘉:對啊,這部片子是太簡單而不是太難。其實沒什麼必須懂或不懂的。看電影不是做閱讀理解。看見什麼就是什麼,聽見什麼就是什麼,感受到了就是感受到了。藝術界善於生出各種各樣的幌子,我們的社會也總是處處貼出各種概念的標榜。以至於簡單的「觀看之道」在很長時間裡,被我們所忽略,也被創作者忽略。我指得不單是電影,是生活種種。

者行孫:這部片子拍完了,會有遺憾嗎?

李嘉:很難說清楚遺不遺憾,我希望我可以把更多我沒有表現出來的東西放在下一個片子里。也希望在後面的時間裡,我能收穫更多智慧。我認為自己是稚嫩的。有些感到抱歉是考慮到影片結構,刪掉了李靜思的戲,可她演的很好。類似的,其他演員的戲也刪掉了很多,只留下冰山一角。當然剪輯就是這樣的,要取捨。

者行孫:想過怎麼發行嗎?

李嘉:這個片子的資金投入完全來自我自己,我對發行還沒開始做計劃,但盡自己的力,讓更多的朋友看到這部電影,一起交流。我是走一步算一步的,我覺得自己需要先修鍊。術業有專攻,太多的心思放在創作上,其他的精力就少很多。中國藝術片市場正在發展階段,模式並不成熟,我歡迎有志同道合的同行來多做交流,出品、製片、導演,還有攝影、剪輯、演員類的朋友。電影的創作不是全靠一己之力的。起碼我現在的創作方式並不是單靠一個人。

者行孫:能介紹下你的工作室嗎?

李嘉:「盲象」是我的工作室的名字,工作室在宋庄,我的電影后期的工作就是在這裡面完成的。在影視這方面,我除了做導演,我也做攝影師和剪輯師,我從七年前一開始進入這個行業,就參與前後期的各種工作。外拍的時候就到處跑,做剪輯的時候,就關在剪輯室里。

現在的設備門檻變得很低,所以各方面自己都練。編劇、導演、攝影、剪輯,其實都不是割裂的,而是有一脈相通的。現在我也對外接項目,有時候是以攝影師的身份,有時候是以剪輯師的身份,只要談的攏,能合作愉快,不單是電影,各種樣式的片子我都會接。

者行孫:我還是更期待您今後的更多的作品。

李嘉:謝謝您!和您談天我感到很高興。

特別鳴謝

策劃團隊:鯨魚小分隊

地址:五道口嘉園3號樓3單元地下室,由樓兩側通道進入

公交:地鐵13號線五道口站B出口向東,華聯商場往南50米

駕車:導航定位「薊(ji)鑫大廈」,小區入口緊鄰大廈北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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