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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搞包辦婚姻,我見到未婚夫第一天就註定一生不幸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蘇浥 |禁止轉載

娘說爹給我找了一門好親事,說是清波鎮上的白家。祖上曾做過官的,如今行商,家境很好,說我嫁過去一定享福。

娘又說起白家的獨生子白逸安,他是留學回來的,如今在中學教書。

我裝作不在意,可手已被繡花針刺中幾回了。我忍住疼,忍下許許多多的問題。娘從小教導我,女孩子要矜持,才矜貴,我不知道矜持是什麼樣,大概是沉默吧。

娘說著說著,突然嘆息一聲,「聽說他沒有辮子,大約是個革命黨?嫁給這樣的人,也不知有沒有好下場。」

她很苦惱的樣子,望著我,又是連連嘆息,「苦命的孩子,且看你的造化如何吧!」

我也害怕,我知道尋覓一個好丈夫有多重要。就像娘說的,男人的一生,就是女人的一生。我雖害怕,可爹的決定是萬萬不敢違背的。

娘走了,婆子扶著她,三寸金蓮點地,整個人很輕盈,一點聲音也沒有。

我也點著我的三寸金蓮,到靜客亭那裡乘涼刺繡。滿池荷花開了,很乾凈,很美好的樣子。

我想到那位白先生,他是有大學問的,會不會嫌棄我肚中無墨?但想到爹和娘就是這樣的結合,亦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便稍稍釋然。

可他怎與爹相同呢?他若是個革命黨,最是看不慣我這樣的女子,怎肯娶我?

我常聽丫頭們說嘴,那些革命黨不但不肯聽從父母之命,還要把已經娶來的妻子休掉。我從前是不信的,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呢?被遺棄的女子怕是沒有臉活下去的,那些革命黨白白糟蹋了一個好女子,實在比貪官污吏更加駭人。

我如今亦要嫁人了,想起這些話來,不得不信一信了。

「白逸安?你是白逸安嗎?」眼前的男子面目模糊,可我不知怎麼就覺得他是白逸安,他穿著一身西裝,沒有辮子,我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他的模樣,可還是一片模糊。

我聽見他說:「我的婚姻我自己作主!我決不會娶你的!」說完他便要走,背影那麼決絕。

我慌了,我想說些什麼挽留他,可張著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娘從小教導我,女子要少說話,多做事,一貫的沉默使我變得笨嘴笨舌。

我只能啞聲哭著,哭出一身冷汗來,睜開眼,見還是靜客亭,還是滿池荷花。

按照這裡的習俗,訂親的男女在結婚前是不能見面的。可隨著一輪又一輪的革命,這條被認為是封建落後的習俗也被革掉了。

訂親的第二天,他就來找我了。

我起初躲在屏風後面不敢相見,陌生的男子氣息使我興奮又害怕,爹說:「豆娘,出來見見你的未來夫婿。」

爹對我說話的語氣一向是這樣的:肯定的,不可置否的命令式。

我先伸出一隻小腳試探,接著才是整個人,眼睛垂著,根本不敢亂看。其實我很想知道他是什麼模樣,日後若再夢見他,也好有個原形。

先聽見他的聲音,低沉的,磁性的,帶點知識分子的清高,他說:「豆娘一定要放腳,這是殘害婦女的陋習!」

我悄悄抬眼看他,面目是很俊朗的,他的目光定在我的小腳上,我縮一縮,把腳縮進長裙里。我的臉燙起來,一股無法言說的羞恥在我心裡蔓延。

他那目光裡帶著痛心,悲哀……以及厭惡。

我哪裡知道時代會變成這樣呢?我為了裹一對三寸金蓮,疼得死去活來,好不容易成型了,卻用一句陋習打發我。

爹答應了,他大約知道,如果不答應,這位思想進步的女婿就會悔婚。

白先生又說:「豆娘識字嗎?」

爹說:「小時候上過幾年學。」

我七歲的時候上過學,學的什麼我早忘了。娘說,女子不識字不打緊,女紅卻萬萬不能馬虎,所以我的女紅做得很好。

白先生說:「豆娘,你怎麼總不講話?你識字嗎?」

我搖搖頭,我長到十八歲,還從未與陌生男子講過話。雖然眼前這位即將成為我的丈夫,成為我的一切,可我感覺他與陌生人沒什麼不同。

白先生嘆息一聲,「方伯伯,我能與豆娘單獨聊聊嗎?」

爹猶豫了,「這……這不太合適吧?」

白先生說:「大門開著,方伯伯難道信不過我的為人嗎?」

「哪裡的話?」爹的笑聲有些尷尬,「我若是不信你,怎肯讓豆娘嫁你?只是怕閑言碎語……」

白先生打斷說:「無聊人罷了,理會他們作什麼?」

爹便沒有話說了,我聽見他逐漸走遠的腳步聲,聽見白先生說:「你過來坐下,我們好好說。」

我的心亂了,腳步更亂,小腳支撐不住這樣的亂,我摔倒了,把頭上的釵子摔掉,髮絲散落一地。

我知道自己狼狽得很,我趴在地上,恨不得就這樣過一百年,一萬年。

但白先生不讓我如願,他扶起我,替我將髮絲理順,他說:「這樣老舊的髮式以後別梳了,那些女學生就扎兩條長辮子,乾淨利落就很好。」

我鼓起勇氣,輕聲問:「你喜歡那樣的女子?」

白先生笑了,「不是我喜歡,是你喜不喜歡。」

我喜不喜歡?

「你喜歡什麼呢?」白先生問我。

我喜歡什麼呢?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早習慣了一切聽憑父母安排,個人意見是最不重要的。

白先生說:「你今天好好想想,明天告訴我答案,這樣行嗎?」

我點點頭,白先生又說:「我會與方伯伯商量,送你到女子中學念書。」

他跟我說:「你還這麼年輕,這麼有希望,不能就此心死了,你要活起來!你要反抗!你懂嗎?」

我根本不懂,我要反抗什麼呢?我活得好好的,怎麼說我死了?我若真死了,哪能活起來?但我還是點頭,習慣性地贊同別人的話。

白先生欣慰地笑了,「可教也!可教也!我一定幫助你擺脫落後思想,走出這封建的牢籠!」

我也笑了,覺得白先生神經兮兮的。

晚上,我想著白先生留給我的作業,輾轉反側,不能入眠。明日白先生問起,我要無話可說了。

我心憂憂地坐起,想不出來,又下床踱步。我想不到我喜歡什麼,但忽然想起白先生喜歡我扎辮子,我將披散的長髮紮成兩條麻花辮,我望著鏡中的自己,不知道這樣像不像一個女學生?

我大約是喜歡女紅的,因為我擅長於此,做起來便舒心如意,綉了一朵花,縫了一件衣裙,都常常使我愉快。

我這麼與白先生說時,他很認真地聽,他說:「有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是很好的,這種喜歡不要被別人影響,遵照你自己的內心。」

我似懂非懂,不過無論什麼,先點頭總不錯的,我說:「白先生,我給你做套西裝吧?」

白先生很驚訝的樣子,「你會做西裝嗎?」

「我會呀,我給爹做過。」

我有點得意,我想白先生不會再把我當做渾身陋習的愚笨女子了。

我給白先生量尺寸時,第一次注意他的身形,他很清瘦,但絕不羸弱。他的拳頭是硬的,他的肌肉總蓄勢待發,他說他是革命者,擁有一個革命者的身體——看似弱不禁風,實則銅牆鐵壁。

我說:「難道革命者打不倒嗎?」

白先生說:「倒下一個,還有千千萬萬。」話語裡帶點血腥氣。

我是個認命的人,命運給我什麼,我全盤接受,如今給我一個革命者,我只好隨他革命。

西裝做好了,我託人給白先生帶口信。他來的時候,滿面紅光,我問他何事這麼高興,他說:「豆娘,你明日便可上學了!」

我的心顫了一顫,勉強笑了笑,其實我忐忑得很,我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全部的世界就是家,學校對我來說是未知的,沒有把握的。

大約是我笑得實在太僵硬,白先生看出來了,他安慰我,「你不用害怕,我就在那裡教書,我會照顧你的。」

他輕拍一下我的手背,我的心又顫了一顫,血湧上頭,臉燙得不行。我不敢抬頭,怕給他看見一張關公的紅臉。

他交給我兩套衣服,一樣款式的白衣黑裙,他說:「這是女學生服,明日你就穿一套,另一套備著換洗。」

我點點頭,他的話我從來都是聽從的。他見我今日梳了辮子,誇我,「你這樣很好看,很有活力。」

我心裡像吃了蜜棗一樣甜,垂著頭,輕聲說:「西裝做好了,您試一試吧!」

我很喜歡白先生穿西裝的模樣,也許是由於第一次見面他就穿著西裝,也許是由於穿著西裝的他我總能第一眼就認出,也許是由於他這個人,他穿什麼我都喜歡……

白先生穿上我為他做的西裝,很合身,不會松垮,也不會過緊。白先生在鏡子前轉著身看,笑說:「豆娘,你的手藝真好,一點不比裁縫師父差,日後你可以開一家裁縫店,真正的自己經濟獨立起來!」

他說到「獨立」、「反抗」這類詞的時候,總是顯得很激動,他扳著我的肩膀說:「豆娘!太好了!你真是塊寶!你完全不該待在宅子里荒廢光陰,你要走出去,強大起來!」

我說:「好!」低頭看見自己的小腳。

我五歲開始裹腳,那時候還不懂裹腳是什麼,看著嬤嬤忙進忙出,用熱水給我洗腳,還幫我修剪趾甲,我就乖乖坐著,覺得有人這樣服侍真好。

娘在旁邊按住我的肩頭,我對她笑一笑,娘也笑一笑,然後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腳趾直撞上心臟……

我低頭,看見嬤嬤在掰我除腳拇趾外的四個腳趾,她要讓它們向腳底彎曲,可那四隻腳趾怎麼也不肯彎,嬤嬤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成功。

她用布裹住我的腳,一邊纏,一邊密縫,嘴上念念有詞:「裹對金蓮好嫁人,裹對金蓮好嫁人……」

那嬤嬤至今仍為我這對出自她手的小腳得意,她說:「讓那些大腳女人羨慕去吧!再沒有這麼好看的小腳了!」

可我如今卻羨慕起大腳女人來,因為那象徵著進步,白先生口中的「進步」。我要因這對小腳,一輩子與「封建」脫不開關係了。

在學校的日子是非常快樂的,我從不知道有這樣一片天地。女孩子們自由地交談,自由地說笑,我很快交到朋友,她們有的是大腳,有的是小腳。無論怎樣,她們是統一討厭小腳的,討厭小腳背後的封建思想。

學校里有一位十分時髦的女老師,她擁有一頭波浪長發,垂至腰間,穿著緊貼身材的旗袍,走起路來婀娜多姿。

她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篤」「篤」「篤」聲時,女學生們都把頭伸到窗外去看她,欣賞這樣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她是我的英語老師,她念英語課文的聲音很好聽,帶著一股只可意會,不可言說的蠱惑。我常常聽著聽著,就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今夕何夕了。

我關注她,倒不全是因為她的美好,而是班上都傳說她是主任的女朋友。我想怎麼會呢?白先生明明是我的未婚夫。

雖然他們並肩說笑時,我也會覺得,這真是一對璧人,然後心裡酸酸的,有點想哭。因為她的存在,我看到了我與白先生的距離,這個距離無論怎麼奔跑,都是追不上的了。

晚上白先生送我回家,走進狹窄而幽暗的小巷時,我也變得不像白天那樣大度,我忍不住問白先生:「你與蕭老師……好像關係很好?」

白先生毫不掩飾他的喜愛之情,「我很敬佩她,這樣一位奇女子,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了。」

我像進入了冰窖,渾身發冷而僵硬,「同學們都說……你們……」

白先生拍拍我的頭,「別聽她們亂講,你好好念書,這才是正經事。」

我點點頭,我想,好好念書,等畢業了他就會娶我吧?到那時候,什麼蕭老師,李老師我都不怕了。

白先生說:「你功課做得很好呀,蕭老師常與我誇獎你呢。」

我笑一笑,心裡緊張起來,原來他在關注著我,我以後得更加努力才行,不能讓白先生對我失望。

班上的班長是一個小腳女子,不過她的思想是完全進步的。她參加過解放女性運動,她常與我說,不能什麼都聽父母的,要學會獨立思考,要自己為自己作主。

她的父母給她定了一門親事,她拚死也不肯嫁,她高叫著:「婚姻自由!」從教學樓樓頂跳了下來。

她說這是血的教訓,獻出自己的身軀,讓千千萬萬被壓迫的女子覺醒,讓她們解放,讓她們自由。

她的血被洗得很乾凈,她曾摔在教學樓門口,摔得血肉模糊,可後來一點跡象都沒有了。一個人就這樣隨風,隨雨,隨空氣消逝。

我在門口走進走出時,都會想起她,想起她那一聲又一聲的吶喊:「婚姻自由!」

我心裡總會發毛,我私疑她就在某處瞪著眼看我,看我是否像她期待的那樣,反抗父母定的婚事。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父母是可以反抗的,婚姻是可以自己作主的。即便以那樣慘烈的方式,也該去追求自己的意願。

我晚上躺在床上睡不著,我想了很多,心激動地跳著,隱隱不安,又隱隱興奮。

我發覺我願意嫁給白先生,不是因為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因為我愛他。

我愛上這個男人,不是因為他即將成為我的丈夫,而是因為身體里這顆為他又酸又甜的心,心是絕不會騙人的。

想通這些,再見到白先生變得更加拘謹害羞,心隨著他的話忽上忽下。

他有時候送我回家,一路上除了簡短的對話,就是尷尬的沉默。他與我在一起時,完全不同於與蕭老師在一起時,他們好似有說不完的話題。白先生眉飛色舞,侃侃而談,我就是再笨,也知道他們絕不止步於朋友關係。

蕭老師才是白先生欣賞並尊敬的人,她才是能夠與白先生並肩作戰、革命的人。無論我怎麼努力學習,永遠也追不上他們的精神世界。

我患得患失起來,我知道白先生這樣的人若要走,是萬萬留不住的。我唯有整天纏著他,讓他不要離開我。這樣一來,我就沒多少精神放在學業上了,成績下滑得厲害。

白先生問我最近是怎麼回事,我啞口無言,白先生失望極了,他說:「我以為你跟別的愚鈍女子不同,不料你這樣不求上進,一個女子首先要有思想,要能獨立,才會贏得別人的尊重,你明白嗎?」

我唯有點頭的,白先生嘆口氣,「你怎麼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你不會反抗嗎?」

他雙手扶著我的肩,他說:「豆娘,不要再對誰卑躬屈膝了,人是要有氣節的!」

我覺得我聽不懂,我也不想聽懂。我堅信了十幾年的事情,被他全盤推翻,我身體里空蕩蕩的,比鬼魂還要六神無主。

我推開他,崩潰大叫,「我不會!我就是不會!你說的這些,我從來都沒聽過!」

發完氣,我怔住了,我沒想過我會這樣失態。娘說過,女人是萬萬不能凶的,一凶就沒人要了。我好像被白先生帶領著,一步步踩著娘的話走過去了。

我擔心白先生會生氣,但他沒有,他笑說:「對!豆娘,就是這樣!你可以發脾氣的,你可以大聲反駁你認為不對的事情!豆娘,你已經變了,脫離那些封建陋習!」

我被白先生弄得笑了,真奇怪一個人,被人凶了反倒開心,他拍拍我的頭,他說:「豆娘,你笑起來很好看的,以後要多笑一笑。」

我開玩笑說:「我不要,我要反抗你的話。」

白先生哭笑不得,「完了,完了,徒弟坐到師父頭上了。」

如此過了半年,白家開始催促白先生完婚,我盼了好久的這天終於要來了。

婚禮是舊式婚禮,大紅花轎來到我家,媒婆扶著我上轎子,熱熱鬧鬧地抬到白家去。所有人都會知道,我是白先生的妻子了。

我只看得見眼前蓋頭的紅布,滿眼的紅,是我與白先生的喜慶。我滿腦子都是婚後的情景,一下子就能想到白頭偕老。

到白家的這條路彷彿很長,又彷彿很短。轎子停下來時,我已迫不及待想出去見一見白先生了。但按照禮儀,我還是乖乖坐著,等白先生來背我。

我等了許久,眼睛看不見,耳朵變得特別靈敏,我側耳傾聽,鼓樂都停了,不知是誰問:「新郎官呢?新郎官怎麼不見了?」

我猶如五雷轟頂,呼吸都忘了,憋了一會兒氣才哭起來,媒婆安慰我:「姑娘別著急,沒事兒的。」

我知道白先生走了,他或許是一個人走的,或許是與蕭老師一起走的,總之他不要娶我。

他像班長那樣,勇敢地拒絕了父母定的婚事。

媒婆離開一會兒,回來時交給我一封信,「是新郎留給你的。」(原題:《小腳女人》作者:蘇浥。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下載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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