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好書總會復活
羅琳的《哈利波特》第一部手稿遭遇9次退稿,這個當年窮得只能在咖啡廳打稿的單身媽媽,如今個人財富已超英國女王;約翰·肯尼迪·圖爾經過多次退稿,以自殺方式告別世界,有賴於母親近乎偏執的推介,11年後《笨伯聯盟》出版,並贏得普利策小說獎……
與霍金合著《時間簡史(普及版)》的蒙洛迪諾說:「一部偉大小說的創作,和印刷成書後在數以千計的零售店前高高堆起,之間有一道隨機性和不確定性的鴻溝。」他試圖證明在隨機性主宰我們的生活下,各領域的成功人士幾乎都屬於那些從不放棄的人。
1936年秋,號稱民國時期「湘西王」的陳渠珍,費時兩個月,寫完了《艽野塵夢》,這是一本文言筆記體紀實作品,憶其於清朝覆亡前後進出西藏的經過。這本奇書真實再現百年前的西藏,武昌首義如何波及駐藏軍人,百餘人取道東歸而誤入大沙漠,斷糧七月余,僅數人生還。神奇瑰麗的藏地風物、絕地求生的人性記錄……足以引發讀者無限遐想,何況一對漢藏男女的生死戀情也是足夠的賣點。
問世70多年後,《艽野塵夢》又火了,幾家出版社競相再版,印證了出版編輯的話:「一本書有自己的命運,《艽野塵夢》將是一本傳世之作。」拂塵見明珠,沈復的《浮生六記》也有相似境遇,陳芸這位「中國文學史上最可愛的女子」(林語堂語),和《艽野塵夢》中那位叫「西原」的藏族女子同樣令人印象深刻。沈復是生於清乾隆年間的小人物,史傳、方誌不見其名,《浮生六記》寫的不過是家庭瑣事、夫妻之情。也許自覺不能傳世,沈復辯解寫書「不過記其實情實事而已」。是喪妻之痛、世事不平令他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
一個人、一本書、一幅畫的命運乖違如此——維米爾的大名在死後200多年內湮沒無聞,現在卻被公認為荷蘭最優秀的風俗畫家;卡巴內爾的作品在19世紀末的巴黎顯得既傳統又時尚,時人爭相收購,但現在對學院派繪畫的評價卻是「在色彩上存在病態的過分裝飾,在主題上也存在過於平庸腐朽的問題」。羅伯特·卡明和保羅·約翰遜這兩位當代英國學者,一位提醒「當前人們大加讚賞的藝術也可能最終落個凄慘下場」,一位慨嘆「世人品味的反覆無常,實令人難以捉摸」。
《艽野塵夢》之所以能重見天日,很大機緣是近年來去藏地自由行的人多了,有的人懷揣這本書重走陳渠珍當年路,回來後說「差不多就是現在的青藏線吧」。《浮生六記》的殘稿被晚清思想家王韜的妻兄楊引傳在冷攤上發現,即以活字板排印,到了「五四」時期更是因契合新文學家們「找回人的自我」這一論調而流傳,俞平伯說:「由隱而顯,此書之幸也。」
在「測不準原理」引發諸多偶然性的世界裡,有人在探索人生的終極意義。想起杜國威編劇、謝君豪主演的一部電影,片中早年粵劇界的兩位傳奇人物唐滌生與南海十三郎有段對話:「再過三五十年,沒有人記得那些黃金股票,世界大事都只是過眼煙雲。可是一個好的劇本,五十年、一百年,依然有人欣賞,就算我死了,我的名我的戲,沒有人會忘記,這就叫做文章有價!」
許多文化機構喜歡評選「人生必讀的100本書」,又有多少人能讀完?1990年商務印書館推出《希臘羅馬名人傳》上冊,據說全稿早已譯好,但時至今日仍難成完璧,有人說這是「老人館步履蹣跚的做派」,所幸其他出版社引進了席代岳的譯本。《皮普斯日記》被列入「世界上最偉大的100部非虛構作品」,網上傳有人正在獨自翻譯……不敢肯定一生能否讀完或讀到這些經典,但我相信,套用張愛玲的名言,那些被冷藏或被遺忘的好書「會卑微到塵埃里,然後開出花來」。


※《皇朝禮器圖式》:一部規範清代社會成員行為的圖譜
※中國古籍版本分類及歷代版本書體特徵
※重型國寶大盂鼎和大克鼎背後的故事
※濟南中山公園不只是賣舊書的集市
※高雨:論李鼎祚的《周易集解》
TAG:善本古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