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國亡了，太監和大臣還在掐架，崇禎皇帝的屍體也終於被發現

【崇禎十七年三月己酉，二十一日】

這一天，農民軍開始大規模進城。

《甲申傳信錄》記載：「二十一日，（農民軍）添各門兵，盡放兵馬入城。而各兵至紳士商民家搜集馬騾，略無遺者。」

農民軍進城之初，就在城中張貼出一份告示，命令明朝的官員於三月二十日投送職名，二十一日進宮。

農民軍的主要目的，是遴選熟悉國家管理事務的官員，構建自己的權力體系。告示上宣稱，明朝的官員可以自由選擇出路，願意留下做官的，按材擢用。不願留下的，聽任還鄉。如果隱藏不出，包括協助窩藏的人員在內，全部正法。

嚴厲的宣示，讓北京城中的明朝官員們膽寒，三月二十一日這天全部現身。大家被押入長安門，交上各人的職名，這些代表前朝身份的文件全都被投入火中，燒了個精光。

承天門緊閉，官員們露天而坐，《再生記略》中說：

「報名各官，青衣小帽於午門外匍匐聽點。平日老成者、儇巧者、負文名才名者，嘵嘵利口者、昂昂負氣者，至是皆縮首低眉，植立如木偶，任兵卒侮謔，不敢出聲。亦有削髮成僧、帕首作病，種種醜態，筆不盡繪。」

天近晌午的時候，太監王德化帶著十幾個人走出來，看到兵部尚書張縉彥也在人群中，上前罵道：「明朝事都是你輩壞的！」

張縉彥不服氣，與他爭論。王德化大怒，呼叫隨從們上前來，打張縉彥的嘴巴。

《再生記略》的評述更細緻，王德化是哭著從宮中走出來，而且把張縉彥打得比較慘，「奮臂痛毆，須髯盡拔，諸臣皆搖首叩頭謝罪，面有愧色。」

如此折騰了一天，官員們受盡羞辱，一直到天晚才出來。

這一天近午時分，終於發現了自縊而死的崇禎皇帝。

《明史紀事本末》中如此描述死後的崇禎皇帝：

「上披御藍衣，跣左足，右朱履，衣前書曰：『朕自登極十七年，逆賊直逼京師。雖朕薄德匪躬，上干天咎，然皆諸臣之誤朕也。朕死無面目見祖宗於地下，去朕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屍，勿傷百姓一人。』又書一行：『百官俱赴東宮行在。』」

這些文字中似乎摻雜了太多臆想的成分，應該不是崇禎皇帝的原話，《甲申傳信錄》中的內容更為可信：

「二十一日午刻，賊卒李才報上崩駕於萬壽山之巾帽局，書血詔於前襟云：『自朕失守社稷，無顏冠服終於正寢』。又云：『各官俱赴東宮輔之』。」

《烈皇小識》卻說，崇禎皇帝的屍體二十二日才被發現：

「至二十二日，庚戌，得先帝遺魄於後苑山亭中，與王承恩對面縊焉。先帝以發覆面，白袷藍袍，白紬褲，一足跣，一足有綾襪，紅方鳥，袖中書一行云：『因失江山，無面目見祖宗於天上，不敢終於正寢』！又一行雲，『百官俱赴東宮行在』！」

《甲申紀事》的日期相同：「二十二日，賊搜得先帝遺弓於煤山松樹下，與內監王承恩相對縊焉，左手書『天子』二字，身穿藍道袍，紅褲，一足穿靴，一足靴脫，發俱亂。內相目睹，為予言也。」

這樣的結果大概李自成也沒有想到，《甲申傳信錄》中的記述比較細緻：李自成派人用兩塊門板把崇禎皇帝和王承恩的遺體抬到東華門邊：「給錢二十串，市柳木棺殮之。枕土塊，覆以蓬廠，而周后亦從東華門出，置龍文凳上，藉以錦縟，覆以錦被。」

《爝火錄》中說，附近經過的百姓看到崇禎皇帝和周皇后的遺體，掩面而泣，「有一賣小菜者，見帝後靈柩，慟哭觸階而死。」

不知道誰請來了兩個僧人為亡者誦經，而且「老太監四、五人守靈」,看起來越來越像那麼回事了。

前篇：明朝悲歌：北京城破之後，殉城者的絕望百態

城變三十天（之二十一），於左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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