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與沙粒(1)
印象中有兩個中秋是最難忘的,一個是我非常小的時候,兩歲?三歲?不會超過三歲,父母因為有事把我留在鄉下奶奶家,父親是奶奶最小的兒子,所以奶奶那時候已經有七十歲了,晚上睡覺前,奶奶拿著一個小布墊子帶我到門口,天空一輪圓月,奶奶先磕了三個頭,然後讓我學著她的樣子也磕了三個頭,她說,拜拜嫦娥。我記得那個晚上,鄉下的院子里只有年邁的奶奶和年幼的我,夜裡的風很涼,很靜,幼小的我學著奶奶的樣子虔誠叩拜,內心卻毫無所求。
第二個是二十幾歲的時候一個人去張家口沙城的山村裡看望姥姥,給她買了城裡的月餅。山裡的夜來得特別早,每天七點左右就上床睡覺了。夜裡我睡不著,出來站在院子里看了很久的月亮。
如今奶奶和姥姥都已經離世。
而我仍在時光中行走,那些遺失與饋贈,悲傷與喜悅,如月光映照沉默的大地。真正遙遠的東西是什麼呢。曾刺痛內心因而顯露的。
很多像你一樣的我。
在時間的流光中總會有所抵達。
以前常常嚮往四海為家,覺得一生漂泊也很好,有個台灣女作家寫了一個中篇小說,就是寫一個漂泊的男人,寫得極美,極好,在世俗的柴米油鹽里活久了,能呼吸一下「漂泊」的空氣也好,所以常常會翻看這個小說。
第一次一個人遠遊,是16歲的時候,沒有身份證,完全不懂怎麼坐車住店,卻一路從保定到天津再到塘沽到新港,買了最便宜的船票,天津到大連,一晚上在輪船最底層的床鋪上聽海浪的聲音,眼前有一個圓形的窗戶,可以看到翻滾的水波。睡不著,昏黃不定的燈光,一個老水手用濃濃的上海腔在講他一生的故事。
一生的故事,好像一生可以做很多事。可以有盡情盡興的相會,與人與情與物,而不在意是短暫還是長久。也不在意這個名字是刻進經卷還是寫在水上。
(一塊蘋果味兒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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