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妄的文字，真實的人生（美文）
老朋友打來電話的時候，已是昨夜的八九點鐘，問我要一份給他人八十大壽的祝詞，倒也並不覺得難，酒席之上的話語，說明白也就是了。
還是認真寫了幾句，打電話給老朋友時，她說還可以。過了幾分鐘，又打來電話，說不妥，原來她是應人之託，給別人寫的。在她的一再要求改動下，我改了足有二十多遍，電話打了二十多次，我忽然發現，托老同事寫祝詞的人，真是不好侍候。
要說文字，寫得不算好，卻也不算太次，卻弄不明白這人，就算壽星是個當年抗美援朝的老英雄，是個退休的不小的幹部，也不會為了一餐壽飯，如此討好吧。情意盡到，也就是了。近午夜時，朋友依舊打來電話，我卻是悃意濃濃了。告訴朋友，不是我不幫忙，我已江郎才盡，我要睡了。
但凡文字，表達清楚是第一，文采也還是要的，可是，朋友的朋友那份對老人的尊重，卻讓我有了懷疑。如果八旬老壽星是個平常的人，他還會這樣嗎？不要只說他，可能生於塵世的我們，有意無意間，都會有這樣因人而異的時候。
輕輕嘆息著，為人這種生物自以為是的複雜感覺到壓抑。奴性是天生還是後天的，我們討好他人，不過是想他人對我們多給些實際的好處吧，比如金錢、權利、包括愛的種種感情。
情，卻被凌駕於生日本身之外了。一夜腦子裡全是壽詞了，也是我沒有才華，寫不來討人喜歡的文字。想到這裡，哧地笑了。記起昨天和幾個朋友吃飯的事情來。女友是個詩姐，很自信的詩姐，準備寫一千首「西江月」的姐姐，讓我只要一看到「西江月」三字，就會想起詩姐來。可愛的小女人！她的詩詞，成為一種率性的表達，不是為了討人喜歡，而是為了讓自己的心找到休憩的所在。這樣的文人才女，必需有保證生活的前提，才能在鍾愛的文字里肆無忌憚的沉醉。大概，要是細思來，我也屬此類吧。可以不好不壞的生活，對錢的興趣有、但絕不太濃，輕易對物質滿足才會對精神世界一再追求，如此罷了。
另一個朋友是從上海回來的，年前初見，也是個文人，卻是以生存為本位的文人。他把他對文字的愛，轉移到生活中去，利用文字謀生。這也是種人生的大智慧，尤其男人，若為了文字而讓生活過得差強人意，總是會被人笑話的吧。世人眼光，便是如此。於是，這位朋友就利用他擅長的文字，為生。這倒不失為一種明智的求財之道。
然，朋友說這次將帶走他的一位恩師，這事兒就卻讓我感慨了。因為在我心裡，每個人都是凡塵世間的凡夫俗子，清高大多只是說說，真做來並不易，別說是恩師，就是自家人，在銀子面前久了，也會有矛盾的。這是人的劣根本性，希望好心的朋友最後不要和他的老師因為這個而不快。好心辦好事是正道，好心辦壞事，總有點遺憾的意味吧。在此，只能祝這位朋友順意了。
母親今天和嫂子去廟上。我覺得挺有趣的。這幾年，我不愛算命，不是怕命越算趣薄，是反感算而不得避，該怎樣就怎樣的註定里，我避得開那些幸與不幸的糾纏嗎？既然避不開，還是不要先行知道的好。這樣心會清靜些。提此算命的，並非就和文字無關，他們這些據說得道之人，在正月里為人算命，是非常賺錢的。說某某人今年幾時有災，怎樣可用銀子破解，誰會不應承呢？那些用文字寫成的黃綢符和護身符，都是一種可用錢買來的心安。這樣的文字元瑞，就是另一種意義之上的真實人生。
想要幸福，有幾種渠道。其一是努力去求幸福，其二是追求虛設的幸福，其三是只想不做的夢幻幸福。
文字是屬於夢的精神生活嗎？還是附屬於生活的真實？這也得看選擇文字為誰服務而定論。人造的文字，說虛妄好像並不公平，但真實與虛妄並重的文字，最終表達的，是什麼，卻真的各有千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