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不足仍然拍出好照片

有些照片追求磅礴和壯麗的氣勢，有些照片追求極具影響力的真實的細節，而光線不足時拍出的照片往往具有親近感，這樣的攝影能不浮於事物的表層而探到它的陰影里，去展示隱藏著的東西，從而表現出其他攝影方式所不能表現的內容。

我下面要講的不是關於如何在光線不利的條件下拍攝的技術入門課，而是我自己得之不易的經驗。我注重實踐經驗而不愛紙上談兵。有一個笑話講一個人丟了鑰匙後在路燈下找了幾個小時，其實他的鑰匙是丟在了黑燈瞎火的巷子里。別人問他為什麼在錯的地方找時，他解釋說：「因為路燈下光線好。」我覺得我就像笑話里的這個人。

事實上光線不好的時候拍攝照片就是要這樣做——尋找有趣的光線然後思索如何利用光線拍攝出一幅有趣的照片。畢竟我們喜歡黃昏後的照片主要是因為照片里的光線具有讓人出乎意料而又難以忘懷的特性，它所渲染出的沉靜的場景彷彿透露了一整個世界。這樣的照片不見得要揭露生活里醜陋的、脆弱的地方，但是卻總暗示著——我們在偷聽他人的生活。

（開講之前我要真誠地承認一件事情：我在墨西哥聖米格爾德阿連德郊外的農莊拍攝這張光線不足的照片時多了個主意，本質上我沒有欺騙人的意思，只是當時沒有公開地稱之為「光線不足」，等下我會做出解釋。)

下面我要談論的是光線變暗時拍出好照片的技巧：

1.尋找光線。

如果在路燈下找鑰匙的那個人是個攝影師的話，那麼他的做法是對的。找對了光線也許就找到了照片。幾年前我在普羅旺斯的阿爾勒小城漫遊的時候發現那裡為了迎接時裝節所有的街燈都被貼上了粉紅色的濾紙。燈一亮起來，即使光線不那麼明亮，景色也很漂亮（用個三腳架拍攝就行了）。拍攝愛爾蘭的酒吧（找一個光線特別的酒吧）和紐約的街道（時代廣場其實光照很好）也可以採用同樣的方法。

2.平衡明暗。

明暗反差大是照片的大敵。問題不在於整張照片的光線偏暗（之後我們會談到這一點），而在於一個場景里有的地方非常明亮而另一些地方非常黑暗。明暗不是相機可以控制好的，所以從一開始你就要訓練用眼睛辨別光源均衡分布的地點。這樣的話拍出的照片才會飽滿而豐富。

有些照片追求磅礴和壯麗的氣勢，有些照片追求極具影響力的真實的細節，而光線不足時拍出的照片往往具有親近感，這樣的攝影能不浮於事物的表層而探到它的陰影里，去展示隱藏著的東西，從而表現出其他攝影方式所不能表現的內容。

3. 採用光圈大的鏡頭。

「大」的意思是光圈大，例如f/2或者f/4。光圈越大，進光量越大。幾十年來的拍攝經驗告訴我光線不足的情況下最好採用光圈f/2.8。事實上光圈f/1.4的鏡頭很少。所幸我擁有的鏡頭在光圈調到f/1.4時效果還不錯，當然有幾個「有傳奇故事」的鏡頭就不那麼靠譜了。另外景深較淺而且光線不足的情況下要拍出清晰的照片的確比較困難。那樣的話最好用f/2的鏡頭。大多數鏡頭在光圈調到f/2.8的時候能夠拍出視覺效果良好、景深充足的影像。

注意：大多數變焦鏡頭在廣角拍攝時光圈能調節到 f/2.8 ，在遠景拍攝時能調節到f4.5或者更低。坦率地說f/4.5並不適用於進行光線有限條件下的拍攝，那也就是為什麼專業攝影師會花大價錢購買光圈可以穩定在f/2.8的變焦鏡頭。

4.考慮使用定焦鏡頭。

定焦鏡頭就是焦距固定的鏡頭，例如24mm f/2.8的鏡頭或者50mm f/1.8的鏡頭。這樣的鏡頭往往光圈比較大，所以在光線不足的情況下仍有較好的拍攝效果。此外攝影家鍾愛定焦鏡頭還有另外兩個原因。第一，定焦鏡頭個頭小、容易操作，所以在時間緊湊的情況下用起來比較自然。第二，定焦鏡頭閃光量小。如果攝影師在一幅照片里有幾個光源，例如背景的街燈或者爵士酒吧里的電燈，那麼使用定焦鏡頭就比較好，因為定焦鏡頭在燈光下拍攝效果好。

5. 調高感光度。

一台能夠調高感光度的相機絕對讓攝影師的工作效率倍增。它是數碼時代的奇蹟。我剛開始做攝影師的頭幾年裡一直在想用ASA1600拍攝黑白膠片是難以置信的。（ASA是指按ASA標準規定的膠片的感光度。）這樣拍出來的照片模糊不清而且色調很差，但是至少還能拍出影像。今天的相機能夠將感光度調到3200並且成像效果很好。我通常願意購買感光度可以調節到6400或者更高的相機，因為對我來說物有所值。（注意：感光度高容易出現一些噪點，不過這不要緊。好的照片總會有一些噪點。）

6. 等待拍攝對象朝亮光里看時再拍攝。

如果你拍攝的對象身處陰暗的環境里，那麼等到他們抬頭往亮光里看時再拍攝，突然「差」的光線環境變得可以利用了。但是你必須時刻準備著，因為他們的臉被照亮的時間也許非常短。這不是一個新方法。拍攝爵士樂手的那些精美的照片就是按這種方法操作的，照片里樂手們總是抬著頭往上看！

7. 保持平靜的心情。

相機抖動是拍攝的大敵。花點時間讓自己平靜下來，放鬆地呼吸，全神貫注，讓心跳放緩，然後進入拍攝狀態。你可以訓練一個穩固的拍攝姿勢。你還可以靠在什麼東西上獲得支撐，然後就順溜地按下快門，千萬不要顫抖。

8.等待拍攝對象靜止不動的時刻。

觀察你的拍攝對象，他們總會有一兩秒鐘靜止不動，通常這種靜止的時刻還會出現。只要你掌握了規律（就像水平高明的撲克手一樣），那麼下一刻他們靜止的時候你就已經做好準備可以直接拍攝了。

9. 使用連拍功能。

產生連拍功能的電動卷片馬達被稱為「可憐人的三腳架」，的確如此。由於種種原因，利用電動卷片馬達，連拍的五張照片里至少有一張比其他的幾張清晰。按下快門往往會讓第一張照片不夠清晰，但是第二第三張就會好很多，要麼就是其中一張幸運地是在沒有抖動的情況下拍攝的。拍攝移動的物體時，連拍能讓你有機會拍出清晰的照片。（譯者註：連拍是指拍攝時一次按下快門按鈕不鬆手，相機自動連續拍攝。連拍以張（或幀）為計算單位，每秒能捕捉的張數越多，連拍功能就越強。1950年代，馬達卷片器的出現，才使「連拍」成為可能。）

10. 愛上模糊的影像。

如果其他都拍不出來，那麼只好接受那個重影。重影意味著移動，而移動往往讓一張照片變得靈動。想想活力四射的里約熱內盧狂歡節，舞動著的拍攝對象讓畫面具有動感。

你也許會問為什麼不用三腳架呢？拍攝都市夜景時三角架非常實用，但是真實的生活轉瞬即逝，不會為了方便你的拍攝而靜止下來，所以使用三角架會耽誤你的時間。

我在拍攝這張照片——墨西哥商店裡的女孩——時採用了什麼技巧呢？我等著她走到門邊，那時夕陽的餘輝把她照得異常美麗。我沒有跟在她身後，而是找到合適的光源然後在那裡等待著。和那個在路燈下找鑰匙的人一樣，我在光線好的地方尋找我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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