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旗:風骨依舊,「歸來」仍然是少年
搖滾,一個讓喜愛者趨之若鶩,不愛者望而生畏的詞眼。它彷彿被釘刻在這個時代,而又似乎不只於這個時代,凝結在這個充滿著致命吸引力領域的背後,是一種可以跨越時空的精神。聽搖滾的人很不少,玩兒搖滾的人卻很少;玩兒搖滾的人已經這麼少,像高旗這樣,將搖滾「玩」出了時空界限的人,怕是只有他一個了。
高旗,出生於北京,父母皆是畢業於中央音樂學院的音樂家,兒時從未想過要做音樂卻在大學時退學組建自己的樂隊,從最早的「呼吸」到後來成為中國搖滾樂旗幟的「超載」,自17歲開始寫歌創作至今三十餘載,他遊刃有餘地將自己對於人生和這個世界的感悟宣洩進「搖滾」之中。彼時,他為那個時代送去了《破碎》、《綠草如茵》、《荒原困獸》、《夢纏繞的時候》等經典作品;現在,他也正在為這個時代帶來點什麼。
像是駕駛了一艘「諾亞方舟」
如果問高旗,最過癮最理想的人生是怎樣的。他給的回答,一定是毫不猶豫的——「絕對是rocker的人生」:不停地創作、排練、巡演、再創作、再排練、再巡演……
然而,即使到了現在這個時代,「搖滾」似乎都不算是一個十分普及的辭彙,聽眾的局限性也決定了「搖滾人」的「小眾性」,那麼跳出搖滾圈這個領域中,更少有人會了解到國內的最早一批的搖滾人何時興起,又是從何而來。在那個連樂器都相對匱乏的年代,這種直擊內心的藝術簡直可以說是一種「異類」。
不過,事實上,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那個被音樂製作人張培仁稱為「中國歷史上絕無僅有的理想主義的十年」,卻是搖滾作品層出不窮的美好時代,每個音樂人都在摸索中前行,在躁動在反抗在表達,用青春和才華書寫自己的人生和歷史。在那個如超新星般剛剛爆發而誕生的搖滾宇宙里,高旗,就如他的名字一樣,成為了一面鮮明的旗幟,引領無數人覺醒並且跟隨。
不論是在17歲時寫就的第一首歌、深情真摯旋律又朗朗上口的《每次都想擁抱你》,還是討論歷史真相的《祖先的陰影》;不論是直面生命殘酷、將thrash metal(激流金屬)玩到極致的《低下頭是人間》,還是後來撥雲見日、充滿陽光和童話色彩的《魔幻藍天》;不論是虜獲無數樂迷的流行情歌《完美夏天》,還是為紀念逝去好友張炬所作的靜謐唯美如天籟之聲的《綠草如茵》……高旗的創作,表達的主題包羅萬象,音樂的形式亦變化萬千,然而,所有的變化背後,只有一個內核,一個只屬於高旗的特質——用他自己的話說,那就是:「無論是什麼時代或什麼風格,我所寫的每一首歌,其實都是對生命本體的關注和生命本質的探究。」
正是他的音樂,把無限的自由給了被意識和時間囚禁著的我們。
「每每遇到索要簽名的歌迷,都會首先真誠地說一聲謝謝。」高旗說,「他們通過我的音樂,在某個瞬間,他們的靈魂和我的靈魂有了共鳴和碰撞,為此我必須感謝。」
而我們也要感謝他,因為聆聽他的我們,就像是乘著航行在大海的一葉諾亞方舟,無論沿途遭遇巨浪也罷,靜水也罷,他的音樂總能載著我們駛向某個遠方。
人生真似夢,造幻境工場
高旗的上一張專輯,叫做《生命是一次奇遇》。在生命這趟旅途中,有人「奇遇」一個人,有人「奇遇」一座城,有人「奇遇」一首歌。高旗則是在踏入不惑之後,「奇遇」了宋詞元曲。
他坦誠小時候並沒有對於古詩文特別感興趣,卻一直也知道宋詞元曲原本就是歌曲作品。在2012年的某天,他隨便翻看宋詞,瞬間,旋律如天賜般降落,於是便一發不可收,為幾十首宋詞和元曲譜寫了音樂。現在,我們終於聽到了有五首宋詞歌曲的《宋詞輯壹》迷你專輯。
「語言先於音律而存在於世。其實詞語本身就是有韻律的,它本身就是美妙的。」這樣的一句話從高旗那可以說有點復古搖滾的好聽嗓音中傳來,竟真像他所說的一樣,已經快要變成了一句歌曲。
在高旗看來,宋詞的節奏(即長短句)亦或是韻腳的發音,都是最像「歌」的一種題材。「唐詩宋詞,那個時段真的是中國文學的黃金時期了。尤其是宋詞,囊括了很多現在念起來都唏噓感嘆的哲理,比如《念奴嬌?赤壁懷古》里的那句千古絕唱: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太棒了,寫得太棒了。」
從創作完成到尋覓最佳的歌曲演繹方式,從和身為著名合唱指揮家的父親探討合唱和聲到著手組建幻境工場童聲合唱團,從每個周末和初中生們在錄音棚工作到唱片封面的設計想法,高旗始終保持著最完美和最佳的音樂狀態,也是因為這種一絲不苟的嚴謹,這一張專輯幾乎達到了各方面配合的天衣無縫。
好的事物總會被知道,被喜歡,被傳遞。就像高旗所說,他相信音樂是有自己的生命的,每首歌誕生之後,它都會自己走。這回,高旗所創作的宋詞歌曲,就走到了李健那裡,於是,《蘇幕遮?碧雲天》和《臨江仙?夜歸臨皋》這兩首歌,在李健的歌聲里得到了第二次重生。而高旗和李健,這兩位認識多年卻君子相交淡如水的音樂才子,也因為音樂而產生了交集。
高旗說李健的聲線、氣質、修養和自帶的文化氣場,都讓他很難想到除了李健之外的華語樂壇還有誰能演繹這些宋詞歌曲,李健也在微博中稱讚高旗「將宋詞譜曲,改編成童聲合唱,是件多少有些不可思議的事情。高旗是位不可思議的搖滾歌手。」
或許,正是這音樂的天賦和努力的態度,鑄就了「不可思議」的高旗,鑄就了高旗的「不可思議」。
人生兩大塊:音樂里;音樂外
人們都說,有信仰的人,即使是在千萬人群中也閃亮如同星辰。
我想,這大概又成為「獨特」高旗的另一大獨特。
「但是,我並不是某一宗教的信徒。」高旗這樣說道,「我所相信的,大過於宗教,那是有關於生命的某種東西。」他說得很簡潔,卻又異常地深奧。「後來,我開始明白很多人生真正的意義,很難用具體的言語去定義,因為每個人的意義都不同。它也是一種感覺。就像你聽我的歌,是能感覺出來的。是跟別人不一樣的。」
多年前的歌迷,多半是被他的英氣逼人、長發俊朗、非凡才華所圈粉。而現如今呢,在和幾位最近與他有所接觸的朋友聊過之後,每個人的評價都是: 親和,舒服,淵博——也就是我們說的有貨,包容,有種吸引人的魔力,對這個世界有著自己獨到的認識,利落,堅定,豁達。更不能省略的是,且顏值依舊在線。
在他身上,完全沒有許多所謂「老炮兒」身上的尖銳戾氣,或「看破紅塵」的滄桑孤傲,或遊離於世外的「仙氣兒」。
從《1999》這樣二十多歲寫出的末世悲觀,到《魔幻藍天》三十歲所感悟到的豁然開朗,再到《宋詞輯壹》中流露的人過四十的大音希聲,這樣的行走和轉變,於我們,聽到的是不同的音樂,於他,個中「原力」則是音樂之外的世界。
歷史、人文、哲學、社科、小說、宗教,甚至量子物理學,高旗的閱讀涉獵廣泛,數目眾多,多到無法給我們列出一份類似「人生必讀50本」的簡明書單。
「哎,我其實是個職業』讀書人』。」怪不得他會這麼調侃自己。
這麼讀天讀地,是否讀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那個他從年輕時就一直在探究的終極問題?
「答案是肯定的。但我們這麼聊天,很難明確地告訴你一、二、三。如果非要一言以蔽之,那麼就是虛幻,是荒謬,是無常。就像宋詞最打動人的,往往也是其中所描述的生命的無常。」
既然生命本無常,是否就該乾脆隨波逐流,混跡於世?
「恰恰相反,正因為無常,才要像對待生命中最後一天那樣度過每一天。當今天結束,回頭審視,你能否對自己說,這一天我沒讓自己後悔虛度。」
高旗的不虛度,還多半仰仗他的另一個最愛:足球。
「踢球,看球,玩足球遊戲——要是按時間算下來,我醒著的時間裡,大概有一半的時間都跟足球有關。」
你瞧,那個痴迷著馳聘著奔跑著的小夥子,從來都沒離開。
搖滾貫穿的是,古今中外
在定奪文章的每個標題時,我們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給高旗tag上什麼標記。畢竟在和他聊天的一個多小時里,你所提出一切關於「標記」類的話題,都會被他機智地發現,巧妙地駁斥,或者一笑帶過。本來,「任何時期,誰都會有困惑,受到或大或小的衝擊,有反擊的,也有贊同的。」人們發現,他真的是一個很難用特定辭彙去概括的音樂人,而他的搖滾他的音樂,也像極了他這個人,從來都無法定義。
但如果非讓他選擇一個名詞,搖滾多半仍是他的首選。
然而,就連搖滾這個標籤,都會隨時隨地引起批偏見、爭論甚至誤解。
嘶吼、張揚、不羈、高分貝、反抗一切……面對著對搖滾抱有著固化觀念的「芸芸眾生」,多年以來在爭議和愛戴中一路走來的高旗,如今仍然順從自我,坦然地做著他自己的音樂。比如,《宋詞輯壹》這麼一張貌似「一點也不搖滾」的專輯,在許多聽慣了高旗舊作的資深粉看來,著實感到費解:難道高旗這是要離搖滾漸行漸遠了嗎?
於是,一個回擊似的問題被拋了回去:首先,是誰說搖滾只可流於表面,甚至只能存在於當代?在高旗看來,宋代偉大的詞人們就是超級酷的文學天才,用詩歌的形式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他們對人生和世界的看法。這是那個時代的力量,而高旗這次所做的,通過自己的創作,將「古」之酷重現於「今」之世。
高旗的搖滾人生,彷彿也是「時空穿越」的人生,他始終心系自歷史而來的人類情愫,又緊抓當代更加複雜的社會人文思索,更是不離棄對於生命本質的探究與表達。早在他創作的初期,那彷彿遠古時期的吶喊就被他寫進歌中。「人群聚散,只有我一人還在高聲喊。」——《陳勝吳廣》中的鏗鏘之聲,你可以就那麼輕易地定義成只屬於古人的「覺醒」嗎?不,它彷彿跨越了時空,還魂於今日,在舞台上被高旗盡情嘶吼得酣暢淋漓。
當你看著面前的他,腦海中不知為何突然浮現的便是他與李健——如此經典的「搖滾」與「詩人」碰撞而出的《臨江仙》詞句,豁達,平靜,卻孕育了廣袤。 或許果真就是大隱隱於世。入世依舊從容,靠的其實反而是已經參悟生命真相後的坦然。
又或許,當初我們這一代聽著高旗逐漸成熟起來的聽眾,印象中的他還是那個抱著電吉他揮灑熱血的青年,而時光荏苒之後,這一次和溫柔領唱者李健、演唱者幻境童聲合唱團合作的編曲,製作人高旗,又向我們展示了另一個他自己,獨屬於《宋詞輯壹》的韻味,這(《宋詞輯壹》)不僅僅是放在「百度音樂人」平台進行預售眾籌的「新鮮出爐」,更主要的是,屬於深邃靈魂的一場跨越時空的共鳴之作。
Q:對於新專輯《宋詞輯壹》中首次用到童聲,以及首次和李健合作,有什麼樣的一種體驗嗎?
A:這組作品最終選擇童聲演繹,也是嘗試了不同方式之後所決定的。正好我父親是一位十分優秀的合唱指揮,是他給了我這個建議。宋詞的內涵和意境太深厚,我們就想不如乾脆用最清澈純真的童聲來演唱,聽的人自然會有不同的感受。
和李健認識挺久了,雖然平時不大往來,但都彼此知道彼此在做的音樂,也對對方十分認可。錄完童聲,我感覺應該可以把作品再拉升一個層次,腦子裡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李健。他的修養和文化氣質,與宋詞歌曲是完美的搭配。
Q:年輕的時候,我是說二十多歲那會兒,會刻意地「打扮」自己「裝酷」嗎?
A:會!那必須會!那會兒我們哥兒幾個一見面看見對方穿了啥新鮮好看的就互相問價錢!「誒你這褲子多錢?二十?哎!我買虧了!」這種(笑)
Q:現在回望,如何看待自己在音樂上的轉變?
A:人是在永遠變化的,那麼創作的音樂肯定也會隨之改變。比如我做完《超載》之後,覺得已經把我想要表達的激流金屬的那些複雜和極致的東西已經全部呈現出來了,因此反而想要試試完全相反的創作:用兩三個最簡單的和弦寫出動聽的旋律。相較於故步自封,我更願意不斷做出突破和嘗試。
Q:最近有在看什麼類型的書呢?
A:還是歷史方面的吧,前段時間看的是國外的,當然現在也是,讀史使人明智啊。
Q:怎樣看待「明星」的定義呢?一定要大紅大紫嗎?
A:這個定義,我認為沒有那麼的嚴苛。無論是小眾藝術范兒的明星還是你口中的「大紅大紫」的明星,他們之所以成為「明星」,是因為他們身上都有著足以吸引人、讓人迷戀的地方,也都有著其他人或許不具備的才能,就是這麼簡單。
「高旗編曲、製作,由李健領唱、幻境工場童聲合唱團演唱的《宋詞輯壹》專輯正在「百度音樂人」平台進行實體專輯和曲譜的預售眾籌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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