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鶴論書法之十八：賀知章《孝經》
《孝經》高古，狂放激蕩
賀知章(659—744)，字季真，號四明狂客，會稽永興(今浙江蕭山)人。武則天證聖元年(695)中進士，官至秘書監。賀知章少以文辭名滿天下，其詩清新通俗，《回鄉偶書》、《詠柳》等都是膾灸人口、千古傳頌的名篇。性曠達，好飲酒，善談說，與詩人李白，書法家張旭等為友，人稱「酒中八仙」。晚年還鄉為道士，建千秋觀以隱居其內，享年86歲。賀知章喜好在飲酒中乘興書寫詩文，直到紙盡方止。還與張旭情投意合，交往甚密，又為姻親，故時人也常以「賀張」稱之。兩人也經常同游，「凡人家廳館好牆壁及屏障，忽忘機興發，落筆數行，如蟲篆飛走，雖古之張(芝)、索(靖)不如也。好事者供其箋翰，共傳寶之」。(施宿《嘉泰會稽志》)他的書名見李白《送賀賓客歸越》：「鏡湖流水漾清波，狂客歸舟逸興多。山陰道士如相見，應寫《黃庭》換白鵝。」溫庭筠在《飛卿集》中云：「秘書省有賀監知章草書詩，筆力遒健，風尚高遠」。竇蒙《述書賦注》云：「（賀知章）每興酣命筆，好書大字，或三百言，或五百言，詩筆惟命……忽有好處，與造化相爭，非人工所到也。」竇氏兄弟評唐名家書多譏貶，惟推崇賀知章「與造化相爭，非人工所到」，可知賀知章當時書法之聲譽。在當時與李邕皆以擅制碑頌見聞。著有《賀知章集》，傳世書跡主要有《孝經》、《龍瑞宮記》等。
《孝經》為儒家經典，書於白麻紙上，草書，縱26.0厘米，橫265.1厘米。每行四字至十六字不等，共一千八百餘字。卷尾有小楷題「建隆二年冬十月重粘表賀監墨跡」十四字，歷來傳為賀知章所書。北宋《宣和書譜》中亦著錄有賀知章所書孝經。十七世紀後半期傳入日本，明治年間由近衛家進獻皇室。2006年3月13日至2006年4月26日上海博物館舉辦「中日書法珍品展」，該作品首次回到祖國。此卷除墨跡外，還有刻本傳世。
《孝經》略取隸意，融入章草，縱筆如飛，一氣呵成，氣息高古。點畫激越，粗細相間，虛實相伴；結體左俯右仰，隨勢而就；既有唐人的嚴謹作風，又有晉人流潤飛揚的風姿。章法猶如潺潺流水一貫直下，充分地體現了他那風流倜儻，狂放不羈的浪漫情懷。通篇可分作兩部分來欣賞，前一段基本上字字獨立，比較輕緩、自由自在、溫文爾雅、以法為趣，而到了後半段，則完全改變了字與字之間的獨立面貌，將法漸漸隱退，而以情為主旨，任情恣性、一任於書、牽絲縈迴、狂放激蕩、不拘一格，給人一種無法抵擋的氣勢。在用筆上，尖銳的筆鋒在紙面上跳蕩，橫刷側掃，姿態橫生。草書基本可分兩種風格，一以簡約為主者，如王羲之《十七帖》，一以縈繞為主者，如懷素張旭之草法；有以方筆為主者，有以圓筆為主者。交互兼揉，自然便有簡繞結合者，有方圓結合者。賀知章之《孝經》便屬於融簡繞方圓於一體的類型。以提筆縈帶，遂得圓筆潤華之神采。以重筆下按，方筆可如韭葉，少轉而多折，遂得不事雕琢之天真逸趣。順勢入筆，率意而止，所以筆觸交雜。然而整體看來，倒也混成一種風格。字與字之間，隔距緊密，但連綿甚少，三字相接者不多。字形方圓長闊不拘一格，錯落間插，頗得自然情態。稍留行間，雖不均等，但通篇卻基本統一，氣息甚為協調，洋洋洒洒，極近《書譜》後半截之氣韻，而簡約過之。
孫鶴，女，河南開封人。中國政法大學人文學院教授，中國文字學會會員，中國書法協會會員，國家圖書館講座專家。
※孫鶴論書法之十七：薛稷《信行禪師碑》
※孫鶴論書法之十六：孫過庭《書譜》
※孫鶴論書法之十四：褚遂良《雁塔聖教序》
※孫鶴論書法之十三：陸柬之書《文賦》
※孫鶴論書法之十二：虞世南《孔子廟堂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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