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女孩心中都有這麼一個少年

要換作平常，阿喬只要一有空閑，就拿起做給自己的唯一一把傘，打起來，赤腳走完傘坊門外那一條長巷。回來時，傘面上剛好覆完一層細密的水珠，甚是討人心喜。

可是半月前，她的傘叫一位大戶人家的陪讀小子借走了，說好的天晴就還傘。這都下了半個月的梅雨，傘自然是還不回來。人，也是不見蹤影。

豆蔻少女的小心思誰不知道？打第一眼見著那少年，她眼裡的光亮便遮掩不住了。

少年一身灰色布衣，頭髮被玄色布帶挽起一半，垂下一綹，修直得像他的身形；眉眼淺淡卻不乏生動，讓阿喬一下想起了傘上濃淡相宜的水墨畫；下巴尖細又不見銳利，很有讀書人的乾淨。

阿喬沒怎麼念過書，但就在那時恍惚想起一句什麼話，就要脫口而出。那是一句很美很動人的話，她一時也想不清明。

那少年當時分明給雨淋得很狼狽，阿喬看著他匆忙擦拭的樣子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霎時填入了什麼物件，將氣血壓得直往上涌，湧上咽喉、嘴巴、面頰，到了天靈蓋。

於是她抬起手，用袖子給那少年抹臉上的雨水，眼裡晶瑩瑩的，說不出話來。

阿喬就地坐在傘坊的沿街，讓雨剛好點滴在頭髮上。很久很久以後，水順著髮際流過了耳廓，她濕透了，像是自己也能下雨。

誰說不能呢？心裡滴答的聲音可不就跟青磚地濺起雨滴一樣嗎？心頭濕黏得難受，讓阿喬也顧不上身上濕了多少。

她還不明白，那叫想念。

「雨不過，你就不來了嗎？」

「這不就來了？」

打傘的少年笑得眉目生光，像是調侃。

阿喬推開傘，突然站起來，眼裡也濕黏了：「你失約！」

少年笑著，收起了傘，也陪著她淋雨，像那日她的舉動擦著阿喬的臉：「天沒晴我就來了，何謂『失約』？」

阿喬怔了一下，收起了眸子里的水意，「噗哧」一聲笑出來，接過少年手裡的傘，打起來，說：「這下晴了......」

——道是無晴也有情。

作者：碗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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