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一生說盡「若」,人生若只如初見?一個若字,哽住千言萬語
1605年, 順治十二年。
一月十九日,臘月寒冬。
大雪已落數日,北京城裡一片皎潔,千里冰封,屋頂上露出一條柔美的曲線蜿蜒著,從紫禁城一直延伸到郊外的尋常百姓家。
一處青磚白瓦的四合院,屋內紅泥火爐餘溫尚存,僕人斜靠在牆壁瞌睡,鑲金羅帳內,明珠夫人沉沉睡著,身旁躺著她剛剛出生不到一天的孩子——納蘭容若,或許是在因冬天翩躚臨世,小名便喊作冬郎。
對於滿族最顯赫的八大姓氏之一的納蘭氏,這個孩子無疑是新的希望,顯赫的家族有了新的繼承人。
而那個睡夢中的孩子,全然不知自己今後的一生已然是註定榮華富貴,繁花如錦。此刻的他,像這世上所有的嬰兒一樣,天真,爛漫,無憂無慮。
剛剛學會走路時,父親明珠便為冬郎請了啟蒙先生,而他生性聰穎,過目不忘,常常受到先生讚揚,除了讀書識字,明珠也開始教冬郎騎射訓練,在明珠眼裡,剛剛幾歲的冬郎便是家族的未來,他所肩負的是多少人的責任與榮譽。
星球映澈,一痕微褪梅梢雪。紫姑待話經年別,竊葯心灰,慵把菱花揭。 踏歌才起清鉦歇,扇紈仍似秋期潔。天公畢竟風流絕,教看蛾眉,特放些時缺。
十歲那年,觀月食後即興填詞,冬郎才氣初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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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鶯飛三月,暮色黃昏。
冬郎踏著歡快的步子回到府中,只見點滴燈火下有一女子在安靜地看書,冬郎悄悄走近女子身旁,讀道:「我這裡端詳他那模樣:花比腮龐,花不成妝;玉比肌肪,玉不生光……」
女子一時慌忙,臉頰通紅,立馬將關漢卿的《玉鏡台》藏了起來,嬌嗔冬郎。冬郎一陣嬉笑,看著女子羞澀的模樣,情意溢出眼眶。
這位女子便是冬郎的小表妹納喇氏,天生姿質頗殊,才氣過人,善詩詞,工琴簫,溫婉動人。曾因父亡,寄居於學士府,冬郎與之關係甚密。
也許這人世間所有的美好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吧,冬郎與表妹的青梅竹馬也註定無法圓滿,按照當時規定,凡是到選秀之年的女子都要參加皇宮選秀,尤其是旗人女子,只有選秀失敗後才能自行婚配。
表妹進宮那天,冬郎站在她的院子里,望著宮門的方向,沉默不語。
適逢國喪,冬郎曾買通喇嘛,在宮中見到表妹,四目相接,表妹嘴唇微張想要說些什麼,但終是怕人看見,欲言又止,眼噙淚花,慢慢轉身離去,只留得幾聲玉釵聲空空地盤旋在偌大的皇宮裡。
相思何苦?淚濕枕巾,只恨筆墨太淺,書不盡心上人,冬郎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納蘭的心怎不柔?納蘭的詞怎不傷?
十八歲那年,納蘭高中舉人,但在參加殿試前夕,身患寒疾,只能卧病在床,無法參加殿試,只能再等三年。後拜徐乾學為師,創建通志堂,並編印儒家經解叢書《通志堂經解》,共1800卷。
二、人到情多情轉薄,而今真箇悔多情
弱冠年華,納蘭迎娶了第一位妻子盧氏,兩江總督盧興祖的女兒,盧氏「生而婉孌,性本端莊」,論家世也是門當戶對,在時人看來,納蘭和盧氏,無疑是天造地設。
對於婚姻,父親提出時,納蘭便默許了,他也知道自己和表妹早已無緣,從此蕭郎是路人
婚後不久,納蘭便發現妻子有點孩子氣,一日,滂沱大雨,家人都在廳堂里閑聊,唯獨不見妻子,納蘭尋遍屋子,看見盧氏正一人打著兩把傘。一把遮著自己,另一把遮著一缸開好的荷花。
她問:你說,你識得的這許多字里,最悲傷的字是哪個?
他想了想,問道:是「情」嗎?
她搖頭,輕聲道:是「若」。
他怔住。
凡「若」字出現,皆因無能為力。若沒有遺憾,一生不必說「若」;而說再多的「若」,卻無法不遺憾。
後來,納蘭說盡了一個「若」字。
人生若只如初見?
一個若字,哽住千言萬語。
康熙十五年,納蘭二十二歲。
再次參加科舉的納蘭,高中進士,盧氏也剛好懷孕。 盧氏剛剛害喜時,嘔吐特別嚴重,怕打擾納蘭休息,時常夜裡悄悄到院子。
納蘭醒來,去院子里找她,她立馬止住嘔吐,若無其事地指著天空對他說:「你看天上的星星好亮,就像碎銀子一樣。」
本是大喜之事,但誰曾料到,臨產後的盧氏,不久便離開世,妻子死後,納蘭再次陷入無望的痛苦,從此一頭埋進易學,不問世事。後來還特意刻了個一枚章—— 「自傷情多」。
「人到情多情轉薄,而今真箇悔多情。
納蘭不顧禮數,將盧氏的靈柩被放在雙林禪院一年多,他常常來到這座禪院,聽梵音經唱,看累累佛經,並給自己起了個佛號「楞伽山人」,已然心歸佛門。
三、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
康熙十六年。
納蘭獲得康熙任命,從此步入仕途。
納蘭本是以文人參加科舉,按理說是應進入翰林院,但怎料君心難測,被任命為御前三等侍衛。
康熙一生出巡多次,納蘭一路隨行,風塵滿身,任職八載,他的心裡其實並不快樂,唯一的寄託,便是在征途閑暇,寫下一首一首隨軍塞外詞。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四、同是天涯淪落人,一句相知淚縱橫。
初見沈宛,納蘭已然做了七年御前侍衛,盧氏也離開了整整七年,那天,她隨著顧貞觀來到京城與納蘭相見,笑盈盈地對他說:「我們好像在哪見過。」
納蘭和沈宛,一個是淪落在風塵中的女子,一個是被塵世早已打磨得「沉落」的才子。
同是天涯淪落人,一句相知淚縱橫。
一個是漢人,一個是旗人,本是沒有婚配的可能,但是納蘭還是執意迎娶了她。但是此時的納蘭的愛情,早已隨著盧氏逝去。
相知,未必能相守。
五、願指魂兮識路,教尋夢也迴廊。
康熙二十四年,納蘭三十一歲,已是一等侍衛。
這一年,沈宛南下了,也許她永遠也不知道,這一別後,從此已然天地殊途。
五月二十二日,淥水亭畔,納蘭設宴友聚。正值兩株夜合花開放,納蘭揮筆間寫下:
階前雙夜合,枝葉敷華榮。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 影隨筠箔亂,香雜水沉生。對此能消忿,旋移近小楹。
誰也沒有想到,寫完這首詩的第二天,五月二十三日,納蘭便病倒了,患病七日離世。
「願指魂兮識路,教尋夢也迴廊。」,納蘭離世那天,五月三十日,與八年前盧氏離世的日子恰然相逢。
納蘭走了,跟著盧氏走了,他終於可以不用在這塵世間掙扎,不用再在理想和現實中嘶聲力竭地呼喊,他走了,像夜空中的轉瞬即逝的煙火。
納蘭詞里唱納蘭,納蘭心事不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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