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最好看的動畫，是對最偉大的賽博朋克電影的全面致敬

文 | 離凈語

今年上半年，美國人翻拍了《攻殼機動隊》。這部被許多人譽為賽博朋克代表作的日本動畫，其實是牆裡開花牆外香的典型。上映當初，若不是美國人的高度評價，它也不會有今天這樣高的地位。

奇妙的是，這種美國對日本的迷戀，何嘗不是賽博朋克的本質之一呢？

其實，在1982年的《銀翼殺手》中，就已經奠定了後世賽博朋克的影像特徵了，包括《攻殼機動隊》在內：對擁擠、混亂的東方城市的奇觀化（對美國人來說，是作為他者的日本；而日本人則找到了香港和九龍城寨），逼仄、昏暗的後末世都市景象，科技與廢墟的對比，一個統治一切的大型商業公司，仿生人與人類之間的異同之辯……從美學與主題的角度上，《銀翼殺手》對於賽博朋克的偉大意義都是無法超越的。

有意思的是，在美國人搞砸了《攻殼機動隊》真人版半年之後，日本人向美國的《銀翼殺手》的致敬動畫，卻是令人大呼過癮的品質之作——這便是剛剛上映的續作《銀翼殺手2049》的三部先導短片中的第一部：《銀翼殺手2022：大斷電》，也是其中唯一的動畫作品。

這三部短片交代的，是從原作背景的2019年到新作的2049年之間，三個里程碑性的事件。《2022》離新作故事的年代最遠，而離舊作最近，因此與主線劇情的直接關係也最弱。

導演渡邊信一郎也提到，這部作品的目的是最大限度地「尊重、還原」原作的世界觀。

《銀翼殺手2022》中，對原作東方風味的街頭夜景的還原

雖然更接近一部致敬作品，但令人最為激動的，無疑是渡邊導演強烈的個人風格，以及Cygames製作團隊的完成質量。

就像日本人學習、發展了來自美國的賽博朋克美學一樣，渡邊本人獨特的風格，也是建立在對美國文化的多重借鑒上的：太空版西部片搭配爵士fusion和波普色彩，或者武士故事加江戶有嘻哈——在《星際牛仔》《混沌武士》中展現出的天馬行空的想像力，以及視覺、音樂上的多重混搭，早已為動畫愛好者們津津樂道，與一般的日本商業動畫大相徑庭。

渡邊信一郎的成名作《星際牛仔》

此前，《黑客帝國》的動畫短片就曾經找過渡邊信一郎導演。這一次，渡邊導演在短短15分鐘內，同時向舊版《銀翼殺手》的主題與所有的經典設定致了敬。

在一般的科幻作品以及人們的想像中，人工智慧或機器人都是令人恐懼的存在。人們無法停止想像被他們統治的未來，乃至阿西莫夫在機器人三定律中，明確規定了機器人必須聽人的話。

而《銀翼殺手》的偉大之處，就在於站在了機器人的一邊，描述了一群想成為人類的仿生機器人，被人類或追殺、或利用的悲劇故事。在民權運動、女權運動方興未艾的美國，倡導不同族群的平等與融合，是當時社會思潮的基調。

原版《銀翼殺手》的鏡頭中，充滿了悲傷與憂鬱的氣氛

渡邊信一郎以極具節奏感的動作場面與配樂而聞名，因此，《銀翼殺手2022》延續了仿生人絕境的主題，但不同於原版悲涼的氣氛與深沉的情緒，描繪的是被人類逼入絕境的Nexus 8系仿生人進行自我解救的故事。

在大平晉也、橋本晉治、村瀨修功等一票業界最強畫手的參與下，流暢、實驗性的作畫是它最大的看點。

大平晉也為湯淺政明動畫《乒乓》進行了原畫創作

在片中一個回憶性的段落里，大平晉也以強烈個人風格的畫面，講述了人類操縱仿生人互相進行戰爭的悲劇性歷史。

故事開頭，出現了猶如玩偶一般被人類糟踐的女主角，這指涉的是原版最後的玩偶之家，也是仿生人命運的象徵。

在原版中，有三名作為反派的仿生人對人類進行了復仇，但都悲慘地死去。而在渡邊的動畫中，他們都被融合到了女主角一個人的身上。

和原版一樣，當仿生人開始反擊，就會拼盡全力扭轉提線木偶的命運。女主角很快就變身動作角色，她的一整套空翻加武打的流暢動作，便是對原版玩偶之家中帥氣的體操人普瑞斯的致敬。

但她同樣逃不掉悲慘的命運。在像原版中一樣被槍擊中之後，落下的她擊碎了一整片玻璃，又像極了原作中被追殺、撞破幾面玻璃而死的仿生人左拉。

在死前的一刻，她看見暗夜中飛過的一隻白鴿。這無疑是原版中最後的仿生人反派——羅伊的指涉了。總是抱著鴿子的他，最後死在了陰冷的雨中，通過死得到了解脫與自由。

此外，從噴射著火焰的未來洛杉磯夜色，到播放藝伎廣告的大型屏幕與空中的警車……舊版銀翼殺手的經典場景被悉數重現。

從場景和視覺符號，到人物的命運與象徵意義，渡邊信一郎的這部短片是向原版《銀翼殺手》的全面致敬，讓我們重溫這部作品在各方面上的劃時代意義。

而當原版略顯邪典的底色與憂鬱的氛圍，被渡邊獨具特色的流暢動作與各大畫師精心製作的場面代替時，它又具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在看到《銀翼殺手2049》或者重溫原版《銀翼殺手》之前，誠意滿滿的《銀翼殺手2022》絕對是不可錯過的家庭作業，每一幀都是經費。只是不得不感嘆，要是這些創作者們平時的項目也能拿到好萊塢這樣多的投資的話，該是多大的幸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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