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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浪漫不死(六)

【作者簡介】李芳洲,四川省作協詩人、作家、中國詩歌學會會員,高級心理諮詢師。

小說:浪漫不死(六)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十六

幾天後,我到巴黎出差。在破舊的地鐵里,看到一個鬚眉皆白的老翁,仙風道骨地飄到我面前,禮貌地問:「小姐是中國人吧?來自哪座城市?能為你拉一曲嗎?」

我說:「我來自成都。」

就聽到琴聲優雅、凄婉,有嘆息,也有悵然,最後以高亢、悠長的顫音結束。

我給了他5歐元,問:「老先生琴藝了得,你也是中國人吧?一定是出生在藝術之鄉。」

他說:「我乃無根的流浪者,曾經也有過一個很好的家。親手把它毀了,把一手好牌打爛,只好永遠流浪漂泊了。」

我說:「老先生,同你合個影,不介意吧。」

他連連搖頭拒絕,但我已在他專註拉琴的時候,拍下了他的幾張照片。

悅悅知道我在巴黎,就利用下班的時間,乘機趕來看我。我把她母親那包首飾,堅決交還給她。好一番推辭,幾乎打起來,她才算接受。接著,我又把地鐵碰到拉琴老者的故事,玩笑似地講給她聽。她接過我的手機,看到照片,不經我同意便刪掉了。

我問:「你這怎麼了?」

「我討厭流浪藝人,我一般絕不給這類人錢的。」她說。

「就因為你曾經的爸爸,其實那裡面也有好多夢想家,或未來的大師,也有純熱愛這種生活的藝人。你總不會因一顆齲齒,敲掉滿口牙吧。」我說。

她聽完,用那雙很美的大眼睛,深沉地看了我許久,眨了眨才收回。我問:「那人會不會……」

她橫衝直撞,不留餘地地向我吼道:「別問,我不想知道,跟我沒關係。」說完甩下我,到浴室洗個澡,換上了漂亮的睡衣。靜靜地躺上床。

小說:浪漫不死(六)

十七

我知道那些嫩肉,也許永難長成硬皮的鎧甲。作為閨蜜,就別去觸碰它吧。我打開酒店20樓的窗戶,賞萬家燈火,看藍天繁星,嗅房中繽紛的花香,想著自己或一些不相干的心事。

不知過了多久,悅悅從身後抱住我,小聲問:「生氣啦?」

我搖搖頭,她說:「有一種職業,終生活在保密里,那樣的人一般短命,更不會開心,那是為了國家利益。所以我理解。奧巴馬曾默許特工,在執行特殊任務前,集體買春……普通人守著一個秘密活著,何嘗不痛苦呢?今晚,我就向你講講你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說罷拉我坐到桌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說:「那老混蛋就是我恨之入骨、不恥提起的父親。他忘恩負義,違背天理,喪心病狂,吃了竹子,又吃筍子,遭天譴的老乞丐。背叛了我媽,也毀掉了我的半生。不,很可能是一生。」

「你為什麼不能和青梅竹馬,有過生死考驗的男友再續前緣,譜寫愛情新篇章?為啥一定要步你媽的後塵?高冷、固執、以美傲視呢?人活在世上,總是要學會適度妥協的。世界和人生都不完美,何必用挑剔、不合作折磨別人,也折磨自己?不如用萬千氣象,為自己的心情染色,使一切向好呢?」我幾分不快地說,「你媽死了,老乞丐不屑理睬。何必在焦慮中掙扎,痛苦的撕扯中老去,始終讓靈與肉遭自己鞭打,把這篇翻過去吧。不要學孟浩然,為夢裡凋落的花傷悲,亂紅飄過牆頭難過。枯萎了的幽蘭沒人灌溉,薔薇卻被人捧著。流年已經似水,不必再去惘然了。」

悅悅長嘆一聲,又用那幽潭深邃的眼光望著我,自言自語:「一座大山豈是好翻,真正卡住你的,就是一道坎,一粒石子。好在我懂得人性之光,感恩為重,所以有諸多姻緣成就了我這樣的因果。歲月風景的長卷,有愛有恨,更有無限的無奈,組成生命的拼圖。對於我來說,如春的浪漫已遠去。即使我從容淡定,堵塞胸中的濁氣、驚濤,依舊如此深重,哪是輕易可以抹去,消失無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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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她兩眼噴火,燃燒著怨與悔,沒有說話,卻抓起瓶中紅黃白三種玫瑰,一朵朵、一瓣瓣撕碎。不知是隨心所欲的泄憤,還是要撕碎曾經的不堪。作為女性,有共痛、共情,我理解、無語地看著她。

花撕完了,她幽幽地說:「喬布斯的繼父母,對他那麼好。當一個小孩戳穿了他的收養之謎時,從此他心裡種下了乖戾、扭曲、與人為敵的種子。不僅如此,還人格分裂、心理殘缺。

我6歲以前,身體多病,父母哥哥對我呵護有加。自做了心臟搭橋手術,一切才大為好轉。也許我們大院幹部的素質高,加上父親的地位,基本無人提說我的身世。那年月,花2萬多元做大手術也是很不容易的,因此我完全以為自己是他們親生的。

家裡有個比我大5歲的哥哥,對我特別好。吃穿用,從不與我爭。我到少年宮學鋼琴、畫畫,都由哥哥或親戚陪著。後來,在哥哥的慫恿下,父母給我買了一台珠江牌鋼琴。

那時候,我彈琴,我的一個同學就搬個小板凳坐身邊聽,還和我一起唱歌。」

悅悅拿起一本影集,指著一個少兒、青年和英俊不惑的男子給我看,磁帶放起她倆的童聲合唱:荒山野嶺種植松沙果樹,河邊路旁栽下垂柳白楊。各山都掛起紅色的帘子、翠綠的幔帳,黃鶯叫嘎咕嘎咕,布谷鳥布穀布穀,在這綠色的祖國自由歌唱……另外磁帶里還唱了《小白船》《我們的田野》等等。

歌聲悅耳悅目,清脆欲滴,妙如滾動玉盤的小珠大珠。那磁帶里的童聲,把我和悅悅帶入遙遠的童年。錄音機關了,歌聲停止,我們都重新踩著時光車,返回現實。

少頃,我問:「這男孩兒及男子和你的關係重要嗎?」

「當然重要,我彈琴,他就和我一起唱歌。我彈練習曲,他就在旁邊畫素描。我們既是小學中學的同學,也一起在少年宮學藝術。

記憶中,我們一塊兒放風箏,一起寫作業。他數理化比我好些,我文科藝術比他強。我住幹部大院,他住對門大雜院。上學放學一起走的時候,他會幫我背書包;我生病住院,他總會陪在我身邊,還常給我摘幾朵野花;我生日,他會提前省下早餐錢,為我買禮物;他知道我喜歡吃桃子、荔枝,他就會把自己分得的那一份,藏在書包里,帶給我。

我倆漸漸長大,我也把家裡的蘋果、梨子、蛋卷和果丹皮給他吃。媽媽有時面露不悅,說是怕我們早戀。這時候,哥哥就會站出來指責媽媽:『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小娃娃感情是純潔的,事情都壞在不明事理的老師、家長的舊理念上。』」

小說:浪漫不死(六)

(圖片來自於網路)

投稿郵箱:125926681@qq.com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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