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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患者自查實用手冊

我猜,醫療劇是很多人都喜愛的題材。和平年代裡,醫院是死神最頻繁造訪的地方。醫院就在那裡,見證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別離,打碎了的諾言,由命運寫下的種種聲調奇怪的交響,它也見證著奇蹟。

命懸一線時,醫療系統即是天。急診室里是他們爭分奪秒:癥狀、診斷、療法。紗布、除顫機、阿托品、注射器。病房裡是他們巡視查看:病例、交談、用藥。阿替普酶、替奈普酶、溶栓葯。手術室里是他們和死神搏鬥:醫術、科技、團隊、患者的決心、自己的決心、運氣,所有的籌碼都在手裡的時候,才能和死神平起平坐。而走廊里,只是無窮無盡的默不出聲的等待。

今天我想與你分享一個小故事,它收錄於《第六感覺》——一位優秀醫生終身銘記的幾十個病例。這不是電視劇,它真實又殘酷、它毫無預兆地發生了。在怎麼選擇都可能失去性命的兩難境地,他這麼做了

兩難選擇

有時候病人只有兩個選擇:1. 治療,後果可能良好,但風險大;2. 不治療,避免了治療帶來的風險,但疾病本身發展可以帶來嚴重後果。醫生應該選哪一個,或者什麼都不選,讓病人/家屬決定。

下午兩點,急診室醫生蘇珊傳呼,要我收一個缺血性中風(Ischemic Stroke) 病人。

蘇珊介紹說,病人七十歲,女性,早晨十點以前完全正常,十點鐘從沙發上站起,突然摔倒。在急診室檢查,神志迷糊,失語,左嘴角下垂,左側肢體肌肉力量0/5,頭部CT沒有發現異常。

大部分中風(Stroke) 是缺血性中風,是血栓(原地形成)或栓塞(從心臟或頸動脈脫落流向下游)堵塞顱內動脈,導致腦細胞缺血壞死。針對性的治療,是靜脈注射溶解血栓的藥物阿替普酶(Alteplase),使血栓溶解,趕在腦細胞死亡前,重新開通血流。阿替普酶必須在中風發作四個半小時內使用。除了溶栓葯,其他都是支持性治療。

頭部CT正常,表示沒有發生顱內出血,但不能排除缺血性中風。需要24至48小時後重複CT,以確診或排除。

現在,治療這個病人的關鍵是時間。我必須弄清楚,病人中風發作是否真的在四個半小時內。我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簡單檢查了一下病人,和蘇珊所說一樣。病人自己不能說話,她的當時在場的男朋友提供了病史。老頭有老年痴呆,說話不連貫,我只好不停地打斷他,把他拉回主題。可以肯定的是,病人十點鐘站起來摔倒。但十點以前究竟正常不正常,他說不清楚。

我估計,十點鐘以前,病人坐在沙發上時,中風已發作了,但是不會太久。雖然如此,已經超過了四個半小時的限制。

我認為,即使超過了一點,還是應該給病人溶栓葯。只有瓜娃子才那麼機械,四小時三十分可以給葯,四小時四十五分就不能給葯。 但是,給了葯,病人若發生大出血,我就會有麻煩。

病人的幾個女兒都在場。我給她們解釋了診斷的結果,以及溶栓葯的利弊,特別是有發生大出血死亡的可能。此外,強調時間的不確定,使我難以決定是否注射溶栓葯。但我認為應該用藥,因為即使有時間誤差,誤差也就是三十至五十分鐘。

其中一個女兒是護士,首先表示同意。其他幾個也跟著表示同意。

給葯以後,病人當晚開始恢復神志,說話恢復正常。癱瘓的左側肢體,第二天恢復正常。四十八小時後重複CT,沒有發現腦梗塞。

晚上十點,急診室醫生約翰呼叫,說有個心肌梗塞病人,是ST段上抬性心肌梗塞(ST Elevation Myocardial Infarction,STEMI)。

我問他,給了病人替奈普酶(Tenecteplase)沒有?他猶豫一下,說:這個病人兩個星期前做了手術。

約翰往往在把病人給我以前,該做的檢查都做了,改用的葯都上了。今天不給葯,一定有他的顧慮。

趕到急診室。 病人是個六十多歲的女性,直腸癌肝臟轉移,四個月前做了直腸癌切除術,兩個星期前做了肝臟右葉切除術。那天下午,嚴重心絞痛發作,但她拖了幾個小時才叫救護車。

病人躺在擔架上,閉著眼睛,表情疲倦而痛苦。我看看心電圖,典型的嚴重心肌梗塞,STEMI:電極II、III、aVF, V4、 V5、V-6 ST段上抬3至4mm。 三支大冠狀動脈,至少有兩支堵塞……就在我的面前,她的心肌正在大面積死亡。

STEMI,是血栓堵塞冠狀動脈,導致心肌缺血壞死。最好的治療,是馬上(九十分鐘內)做冠脈造影——發現堵塞,安放支架。 在心肌死亡前,使血流再通。

可惜,我在的地方,無法及時做冠脈造影,放支架。溶栓葯是唯一的選擇。

溶栓葯溶解血栓,會引起大出血,因而禁忌症很多:例如內臟出血,兩個月內做過顱內手術或脊柱手術,腦腫瘤等。並非所有的心血管醫生都同意這些禁忌症。三周內做過大手術,是相對禁忌症。相對禁忌症不是說這個藥物不能用,但醫生要慎重考慮利弊。很多時候,相對禁忌症成了絕對禁忌症,就像副總經理成了總經理一樣。

病人兩星期前做了肝臟大手術。 在我看來,大出血的可能性比脊柱手術、腦腫瘤高。

如果我不給她溶栓葯, 她很可能就死在我面前。或者大面積心肌梗塞,然後是心衰,短期內死亡。如果我給她溶栓葯, 她可能大出血,也可能不大出血。一旦大出血,又會面臨其他困難的選擇,病人很可能因出血而死亡。

我感到,給溶栓葯,病人存活機會大得多,但我自己的風險也更大,吃官司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我選擇不給溶栓葯,我不會吃官司,沒有人會責備我,除了我自己。

我試著給病人和她的幾個姐妹解釋給或者不給溶栓葯的後果,讓她們選擇。她們都怔住了。不用,很可能死亡; 用,也可能死亡。 讓她們怎麼選擇?她的姐妹說讓病人自己決定,病人哭著說:「我不知道。」

我看著病人:剛剛做了兩個大手術,又來了大面積心肌梗塞。被心絞痛折磨得神志不清,還馬上要做出選擇。每個選擇都生死難測。她能不哭嗎?

我對她說:我認為應該使用溶栓葯。

給葯十分鐘後,ST段開始下降,表示血管開始疏通,胸痛也開始緩解。化驗結果:病人有大面積心肌梗塞。病人一直沒有出血失血的跡象。

幾天後,病人做心導管造影,發現兩條惹事的血管,左冠狀動脈迴旋支(LeftCircumflex, LCX) 和右冠狀動脈(Right Coronary Artery, RCA )。LCX狹窄50%,RCA沒有發現異常,可能是血栓已經完全溶解。此外,左心室收縮功能正常。心血管醫生的報告說:雖然病人兩個星期前做了部分肝切除術,還是給予了溶栓葯——儘管如此,病人恢復得非常好。

一個多星期後,病人出院。一個月後病人回訪,看起來和正常人差不多。我慶幸自己運氣好。不管我做什麼或不做什麼,她都可能是另一種結局。

兩個月後,給病人做直腸癌切除術的外科醫生碰到我,問我一個小問題,與溶栓葯有關。分手時她說:「我們都聽說了。」

簡介:這是一位優秀醫生終身銘記的幾十個病例,他用一顆懷疑之心拯救了頻臨絕境的許多生命。這部講述醫生和病人之間所發生的故事的隨筆集,不僅真切描述了醫生複雜難言的心理,還原了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過程,還記錄了生死關口的人性戰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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