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剎海的晚風
什剎海的晚風
晚風拂拂吹動時，我們已經在什剎海邊漫步。無論你剛才是多麼決絕地要求一起去保利劇院看電影，你還是答應了我，跟我一起來到這湖邊。你說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可現在我們在湖邊走著，不時為身邊的人群擾亂我們的步伐，不時因為人聲太嘈雜而互相聽不見對方說什麼，你也並沒有轉身就走。而且，你還笑著，我知道你一定很開心。
我也很開心，因為我們可以說說話，分享彼此的快樂和憂愁。我需要和你說話，所以不願去看電影，聽電影里的人們交談，而我們彼此卻沉默。當然，如果你剛才再堅持一會兒，我們現在也許正坐在保利劇院里，你在看電影，而我在看無聲無息的你。我現在也正看著你，看你與那個賣貓的男人討論他想賣給你的那隻貓是多麼的好。他說那貓的臉多扁，腳掌多軟，毛色純白純白的，這樣的好貓，很難得的。那個男人還轉過臉來對我說，這貓！值！我不置可否，甚至有些窘迫。你一定看見了我的窘迫，因為你說，他跟我不是一塊的。你們又討論了貓價、一天應該給貓進幾次食以及應該找一個象樣的小房子給那隻貓住。我站在一邊，看著你們那股熱情的勁頭，我想這時該有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出現，說，幫我把那隻貓替這位小姐放好。我不是那樣的男人，因此我們繼續在湖邊漫步。我知道你還在想念那隻扁臉的、有著柔軟的腳爪的、毛色純白的貓，可是我心裡一直嘀咕，你為什麼要說那句他跟我不是一塊的，我不想理會你那戀戀不捨的眼神。我們又進了一家雜貨店。你看見了一種可愛的充氣的枕頭，還有古色古香的躺椅，還有其他許多我現在已經不記得名目的小東西。我看著你一件件拿在手裡，貼在臉旁，你愛不釋手的樣子又讓我想到，這時候那個風度翩翩的男人應該出現了。
我不是他，因此我們出現在一家叫做烤肉季的店子里，我們需要吃一點晚飯或者夜宵。但是人太多，大家都在排隊，於是你說，走吧，我們就走到了一個夜宵攤子旁邊，那裡賣雞胗鴨胗雞翅膀鴨脖子。接下來的一段路里，我們一邊啃著鴨胗，一邊說話，累了，就在湖邊的桌子旁坐下來。一個年輕的男人過來，他手裡拿著菜單。我點了飲料和水果，這些夏天的食品。晚風吹來了涼意。我的心裡也有點涼。
我問你，你母親就要來了，那我以後怎麼找你？你說，沒什麼呀！你轉過身看湖水，指給我看湖面上的小紙船，白色的小船里投射出曖昧的紅光，小船里燃燒著一小截蠟燭。小船隨著水流慢慢移動，風吹過，輕輕地搖晃。你指著一隻向我們靠近的小船說，等裡面的蠟燭滅了，我們就走吧。你的話音剛落，一艘汽船開過，激起波浪，小船就翻了。
我們應該回去了，但已經不記得來時的路。我們在黑夜中四處遊走，向一位老大爺問過路，終於回到了你的住處。在這尋路的途中，我唱起了歌。然而，那是你不愛聽的歌。我知道，因為你只顧走自己的路，低著頭。你一定在想念你的母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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