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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生產線上的年輕人:將要結束的假期和永不結束的加班

導讀

8天的假期馬上就沒了,但有一部分人還是會焦慮,不知道怎麼才能把年假休完。

刺蝟公社 | 石燦

在椅子上睡了兩個小時,天終於亮了。吳玉英從希格瑪大廈走了出來,早晨溫度太低,她把手緊緊地揣在胸前,把自己抱得緊緊的。

她臉色不太好,眼睛周圍有輕微的黑眼圈,昨晚熬夜了。10月4日,中秋節,她和她同事在晚上做了一場關於全球賞月的直播,工作到凌晨4點才睡下。

當晚,他們推送了包括視頻、圖片、文字在內的多個內容產品,並在第一時間進行了分發。他們是內容產品生產線上的一線工人,當別人在給他們的工作定義高級與低級時,他們能做的不是口齒反擊,而是完成自己手頭的事情。

在北京這座2000多萬人口的超級大都市中,疲憊不堪的他們並不想用旅遊、聚會、逛街等方式來消解情緒,「我就想睡一覺,然後看看電影,這就夠了」。吳玉英的這番話,代表的不是她一個人,而是這一類人群的共同選擇。

這麼做了以後,吳玉英卻又覺得自己是一個「無趣的靈魂」,有朋友問她:

「你現在的狀態干擾到別人了嗎?」

「沒有。」

「你現在過得快樂嗎?」

「我現在過得挺樂呵的。」

「這就夠了。」

在中秋夜裡做全球直播

10月4日上午11點,北京13號線抵達了知春路站,吳玉英要在這一站下車。她走出地鐵,陽光曬在她的臉上,暖暖的,她覺得舒服極了,滿臉笑意。

入秋以後,北京變涼了許多,特別是國慶節前夕,氣溫驟降,晝夜溫差很大,不少人因此感冒了。不過,吳玉英還好,在北京生活了兩年,她已經習慣了這種天氣。

還來不及享受深秋里柔嫩的驕陽,她就以勻速的步伐走進了希格瑪大廈。

希格瑪大廈是騰訊網在北京的主要辦公所在地,吳玉英在騰訊工作,是視頻直播的幕後策劃人。10月4日正好也是今年的中秋節,這天,她和同事在全球選擇了包括北京、首爾、東京在內的12個城市做賞月直播。

吳玉英對中秋節的月亮有所了解,但她並不知道,從唐朝大業十三年算起,今年農曆八月十五恰好是我國第1400屆中秋節。

進入公司後,吳玉英把紅色挎包放在工位上,拉開椅子,摁了一下電腦開關,顯示屏從黑變白,一天的工作開始了。她開始對接各地的直播團隊,處理手中的資料和文件。

14:00,同事們開始抵達「戰場」,除了他們,領導還從其他地方借調了一些人過來幫忙。「國慶節期間,組裡老師們值班的時間不一樣,要輪著來,如果全上,值班就會出問題。」她解釋說。

她是這場全球直播的主要負責人,12個城市的直播時長平均在5個小時左右,最後要生產出直播視頻、直播集錦、微信推送、文字推送、實時圖片和文字回復等內容。壓力不小,因為他們要面對的是全球上千萬用戶。

17:00,15個人的直播團隊到齊了,他們在距離吳玉英工位20米的演播室裡面做準備工作,再過一個小時,直播便正式開始。

此時,吳玉英開始在她的工位和導播室之間來回跑動,不停地點開一個又一個滿是紅點的微信群回複信息,「我就是一個解決問題的角色」,她笑呵呵地說。

「推送吧。」她告訴負責直播主線路的人,「不過要盯著哦,不能出現黑屏。」

18:00,直播正式開始了,吳玉英站在導播室的正中央,一邊盯著手機,一邊盯著直播後台。她就像一個指揮官一樣,是整場直播的最強大腦,一旦出現問題,她立馬給出解決方案。

吳玉英(右二)穿著灰色上衣,和同事查看直播後台

她不喜歡特嚴肅的工作環境,也不希望別人在工作中綳得太緊,在工作中尋求一些能夠拿來調侃的話題,會讓她覺得很滿足,和一幫同齡人共事,聊天,商討,打趣......不算是豐富多彩,但至少能讓她放鬆一些。

整場直播,做了近6個小時,臨近午夜12點,直播結束了,很順利,當晚有超過950萬人觀看,「這讓我很有成就感」。

而這場直播,把全球的電視工作者、新聞工作者和天文愛好者串聯了起來,從前線到後方,吳玉英和他們一起準備了四個多月。

午夜十二點,吳玉英回到她的工位,揉了揉臉,黑眼圈已經出來了,她知道這樣熬夜對身體不好,但沒辦法,還有工作要做,她不想到了最後還掉鏈子。

她戴上具有防輻射功能的眼鏡,點開微信聊天框,開始給負責剪輯視頻的人發信息,詢問剪輯視頻的進程。

吳玉英(左一)在和剪輯視頻的同事商量視頻的畫面、音樂和時長

「做完直播為什麼還要做短視頻?」

做完3個短視頻,已經是凌晨4點鐘,剪輯視頻的人離開了,吳玉英把視頻上傳至騰訊視頻後台後,她癱在了椅子上,在電腦上點開一檔綜藝節目,看了一會兒,摘下眼鏡,抱緊枕頭,眯上眼睛,睡著了。

彼時,那層能夠裝下數百人的樓里,只有刺蝟君、她和一個安保人員。

其實,在國慶節上班的人不止吳玉英一個,與她有相似命運的人還有在女友家剪輯視頻的羅立鶴、在香港出差的鄭穎、在公司維護產品的王履冰……他們是內容生產線上的一線工人。

「挺發愁的,不知道怎麼把假期休完。」

9月30日,周六,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8天假期,全國照常上班,但乘坐北京地鐵上班的很多白領手裡,要麼是多了個行李箱,要麼是多了幾盒月餅包裝盒。

這讓不明真相的人很奇怪,他們甚至跑去微博、貼吧、知乎等社交平台上提問。「他們提著箱子來上班,下班後就直接拿起箱子回家了。」吳玉英解釋說。

當天下午,只是整個國慶出行大潮流的前奏,10月1日達到高潮,僅一天,全國鐵路發送旅客就超過了1500萬人次,相當於柬埔寨全國人口總人數。「看著他們在朋友圈發『在路上』、『回家』之類的動態,心裡還是有些觸動。」她說,他們走後整棟樓都變空了。

國慶期間,希格瑪大廈的一處辦公區

10月3日早上9點半,在微博上班的王履冰開車從距離他公司1公里以外的西北旺出發,很快就到公司了,「路好走了,人少了很多,以前上班得半個小時。」

他走進那棟耗資約為15億人民幣建成的新浪大廈,發現,國慶節期間,一樓大廳只有一名男性前台在做訪客接待和登記,以前上午10點有好多人,當天卻特空曠。

國慶期間,新浪大廈的一處辦公區

他到工位後,打開電腦,開始一天的工作。他主要負責微博熱點運營和相關產品的維護、跟進當天的重要新聞,必要的時候將一些重要的信息推送給用戶。很多人不知道,國慶節期間,微博上接收到的推送信息,很可能就是他,或者是他同事推送的。

「別人放假都出去了,你渴望假期嗎?」

「挺發愁的,不知道怎麼把假期休完。」王履冰說,在微博,和他同樣因假期這事兒「焦慮」的人還不少。「按公司規定,每個人都有一定數量的年假,之後每年會增加一天。」在王履冰他們組,有個人現在有20多天的年假。

王履冰的這種「擔憂」並不是個案。近日,一份名為《中國上班族旅行方式研究報告2017》的報告顯示,上班族年假沒休完的主要原因是:出去旅遊要花錢,在家沒事不如工作。而王履冰的回答應證了這一點:「你讓我休一個月,也不太現實。」

王履冰在他的工位上維護微博產品

而休假旅行還關乎著人際關係,不少人會設置朋友圈分組,把同事分在一組,發朋友圈的時候,就可能對那群人指定公開或屏蔽信息。與此同時,休假旅行還可能直接影響到個人的晉陞機會和薪資提成。刺蝟公社在國慶期間調查發現,能慰藉加班人員心靈的妙藥,大多是那份與平時工資有兩三倍差距的加班費。

不過,即使出去玩兒,也還會有人在工作。報告指出,中國白領不僅休假難,還有超過八成人在旅行中仍會工作。

在騰訊工作了一年的羅立鶴這個國慶節去了女友家,他女友家在天津,從北京坐高鐵半小時就到了。

羅立鶴到了女友家之後,前四天都花在了剪輯片子上面。他在騰訊一檔節目里工作,從前期的採訪內容籌備,視頻拍攝,到後期視頻製作和節目運營,他都會全線參與,不過,後期視頻製作是他的重頭工作。

這其實也還好,剪個片子對他來說挺容易的,但是:「來了發現自己Mac上的AE壞了,還借了她老爸的電腦來裝AE做視頻特效……」

10月2日中午家庭聚餐,「喝了點白酒,頭痛欲裂,下午回去接著做片子」;3號晚上,把做完的片子發給他的老闆,發現還需要修改;4號,趕在晚上回北京之前,把片子修改好,發給老闆,幸運的是,修改後的片子「終於通過了」。

「總之,就是挺坎坷的。」他事後回憶道。為了補償一下自己,5號,他約了朋友一起去自駕游,在剩下的四天假期中,把前四天的假期補回來,假期一結束,他又要忙個不停。

「吳玉英們」是新社會底層?

鄭穎在騰訊旅遊做視頻直播,今年剛大學畢業,國慶節期間要值班,要出差,要和主播對接工作。

國慶節前,她問媽媽,需不需要她回家陪伴,媽媽讓她別回了。她沒在意,也就不回去了。

直到10月3日,媽媽發來一條信息,說哥哥和弟弟都不在家,那時她才回過神來,媽媽挺需要他們的。

吳玉英在做中秋直播的時候,她爸爸給她發來了一條信息:「姑娘,你在上班嗎?我現在跟你叔叔姑姑嬸嬸,還有大嫂一起,在咱家樓下坐著賞月,閑談,佳節思親……」

「他就告訴我一聲,他現在在做什麼。」吳玉英把她的直播發給爸爸。「我看到了,很好。」爸爸回復說。

凌晨3點50分,吳玉英和同事在審核視頻,屏幕上的月亮特別大

吳玉英遇到事兒不喜歡和別人說,如果自己實在扛不下去了,她的選擇之一是給她爸打電話,吐吐槽,「我和我爸啥都說」。她是一個非常注重家庭的人,她不想離家太遠,更不想在認知世界裡面建造圍牆,把自己和家人隔離開來。

每次回家,吳玉英都會和她爸聊天,即使在微信里,「我會努力給我爸灌輸各種新的知識,我會給我爸講直播是什麼,直播是怎麼回事兒,給他開直播軟體。」她覺得這樣做是有好處的,「他會理解我在做什麼,我很在意家人對我的看法。」她一直都在努力拉近她和家人之間的距離。而她爸也很努力地學習新的知識。

有些人去北京是為了見世面,有些人是為了賺錢,有的人是為了實現理想。「去北京」對吳玉英而言,是一種宿命,「從小就立志以後一定要去北京,來北京就是我要做的事兒。」

「我大學那會兒,一心想進BAT,還因為這事兒和一同學鬧僵了。」吳玉英在河北上大學學的是傳媒類專業,那位同學覺得她畢業後就應該去報社、電視台工作,而不是到BAT,或者其他公司。她怎麼和那位同學講道理都沒用,她沒辦法,只能各走一方。

很多人選擇大公司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那家公司能夠給出多高的薪資,而是那家公司能夠提供意想不到的平台高度和社會資源。

吳玉英深知,「我的合作方能夠這麼配合我,那是因為我在騰訊,一旦我離開這裡,就沒有人再這樣配合我去工作,在這裡讓我能夠更容易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平台提供給員工的不僅僅是資源和福利,還有被動的階層劃分。他們經常會被很多「觀點輸出型社會學者」拿出來討論。

有人就提出過「新社會底層」的概念,把都市白領歸為這類人群中,具象解釋為:他們往往坐在5A級寫字樓里,從事著高級的知識輸出型工作,每天上下班打卡,中午吃盒飯,工資一發就花完。

羅立鶴不同意這種說法,他覺得,社會底層這個概念絕對不是指經濟能力,而是需要從很多維度去界定,包括人的精神狀態。

「大家都是在付出自己的勞動,有的是付出體力,有的是付出腦力,付出勞動的不同,待遇也就不同。」鄭穎說,這個世界沒有工種的高低之分。

吳玉英最近看了一篇令她印象很深刻的文章。她說,看似我們坐辦公室,總是跟電腦從事相關的工作,但並沒有比我們的父母在工廠做紡織工人高級,只是說社會形態、生活方式和社會分工發生了改變,以前不過是他們在工廠里織布,我們現在在工廠里寫代碼。

國慶節結束後,成千上萬個吳玉英、王履冰、羅立鶴、鄭穎又要回到原來的次元世界裡,鎖定在自己的崗位上,繼續自己的工作,享受著榮譽,承受著孤獨,生產著樣式不一的內容產品。

「一直都有人說要逃離北京,你有想過這個問題嗎?」

「沒有,我現在的工作生活狀態還挺好。」吳玉英的回答非常篤定。

(應受訪者要求,鄭穎為化名)

石 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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