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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瓣日記:村上春樹的中文譯本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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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潘文捷

村上春樹2010年資料圖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宣傳語我已經想好了:暌違十載,譯文社東山再起,林少華重出江湖。」

得知《刺殺騎士團長》的版權花落上海譯文出版社,林少華高興得多喝了兩杯。他說,可以翻譯這本長篇小說是2017年最重要的一件事,最值得一醉方休。

「村上作品是我最先翻譯的,版權是我最先引進的。」從1989年開始,林少華先後與灕江出版社和上海譯文出版社共同構築了中文版的村上文字王國。在這個「王國」中,林少華獨立翻譯了41部村上春樹作品(《刺殺騎士團長》為第42部)。即使有人在網上貼出台灣賴明珠的譯文與林少華的版本做對比,結果也通常是以「挺林派」的勝利而告終。可以說,對於村上的中譯本,林少華幾乎一度形成了壟斷。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2008年。這一年,新經典第一次獲得了村上版權,並推出了施小煒的譯本。

以「忠實原著」為賣點進行宣傳的施譯本幾乎是在直言林譯本對原文的不忠。而隨後,施小煒和其他輿論對林譯的批評更是讓林少華覺得一夜之間從雲端跌入了谷底,他本來被奉為村上權威,卻在這場「黑林運動」(林少華語)中被各方指責,甚至有讀者發文叫停林譯村上作品。而施小煒也因質疑前輩不留情面,而被某些讀者說成「人品有問題」。

拋開各種人身攻擊,這場爭論的本質或許是翻譯觀的分歧。林少華認為翻譯的最高境界是「審美忠實」,即在中文讀者身上喚起同日文讀者類似的審美愉悅。按照這個標準,他把譯者分為三種:工匠型亦步亦趨,貌似忠實;學者型中規中矩,刻意求工;才子型惟妙惟肖,意在傳神,並認為唯有才子型才適合做文學翻譯。而施小煒的觀點則是,譯者不能只追求字面華麗,而棄原文於不顧。最基礎的忠實單位是字句,必須字詞準確,句式對應,才能進一步談論對風格的理解。

雖然時至今日,還有讀者在為林譯和施譯孰優孰劣爭論不休,但兩位譯者並非沒有共同點。他們都表示,自己曾為得到最佳的譯文反覆斟酌、多次修改,試圖以呈現在讀者面前的譯文捍衛自己心目中的忠實。與此同時,他們也都認為:即使作出了最大的努力,在翻譯當中,百分之百的村上春樹依然不會存在。

《挪威的森林》:林譯村上的起點

「當你在讀村上春樹作品的英文翻譯版時,至少有95%的時間你讀到的都是我的遣詞造句。」村上作品的英文譯者傑·盧賓曾經這樣說。而對於中國讀者來說,在長達20年的時間裡,我們都是在通過林少華的文字了解村上春樹。

1987年,林少華在大阪留學,每次去書店都看到進門最顯眼位置擺放著《挪威的森林》,但他「沒時間也沒閑心打量這花紅柳綠的流行玩藝兒」,常常直奔「文學理論」書架,為古代風物詩研究搜集資料。這時的他醉心於中日古詩研究,覺得村上春樹再流行也和自己沒什麼關係。

不過命運似乎並不這麼認為。林少華回國的兩個月後,中國日本文學研究會的年會在他擔任大學教師的廣州召開。研究會副會長李德純把林少華拉到灕江出版社編輯汪正球跟前,介紹說,《挪威的森林》如何美妙,「小林」的文筆又如何美妙,譯出來的市場前景一定大好。而正巧當時林少華的經濟狀況並不是非常美妙。於是,「就半推半就、稀里糊塗地譯起了《挪》。」 1988年的寒假,在暨南大學教工宿舍朝北房間的角落裡,林少華一邊反覆放聽幾支纏綿而傷感的古樂曲,一邊對照日文一格格爬個不止,就這樣陪伴村上春樹開始了中國之旅。

考慮到當時國內的出版氣氛,這份譯稿幾經修改,在刪減了約兩千字的激情敏感內容後,於1989年7月出版。第一版的封面是一位日本美女,傳統和服半褪,雪白後背裸露。封面的右側印著:「百分之百的純情,百分之百的坦率,令少男少女傾倒,令痴心讀者沉醉。」即使是打著這樣香艷的宣傳,賣得依然不溫不火:「裸背」版至1993年共印了4次,印數約10萬冊。

《挪威的森林》[日]村上春樹 著 林少華 譯灕江出版社 1987年7月

到了1992年,中國加入《世界版權公約》。1995年,林少華代表灕江出版社跟村上的版權代理談版權的引進,五本書一共付了1000美元預付金。1996年,灕江改版推出了五卷本「村上春樹精品集」,其中《挪威的森林》印數1.5萬,賣不大動,林少華去了幾次書店,守候大半天也沒見有人買。

1998年,「精品集」再次改版,書皮使用米黃色套封,下部用淺灰勾勒富士山在陽光下的輪廓,上部的三角缺口露出楓葉或者櫻花,五本書的譯者都是林少華。在「小資文化」盛行的90年代,這一版本的村上春樹忽然火了,汪正球回憶,「上海簡直瘋了。一車皮一車皮地要,一車皮就是一兩萬冊」。在兩年內,《挪威的森林》印刷了十次,共計逾20萬冊。

2000年,村上春樹的版權到期。按灕江出版社的說法,因為領導團隊和戰略布局的調整,他們放棄了村上作品的版權。按照林少華的說法,灕江因為更動版權條文一事同村上代理人發生齟齬,對方不同意續約。不論事實如何,最終的結果是上海譯文花了近3萬美金買下了17部作品,全部交由林少華翻譯。

上海譯文的做法是以經典作品帶動新作品,以暢銷書帶動冷門書,他們首先邀請林少華把過去刪節版《挪威的森林》補全,以《挪威的森林》打頭陣,讓17部作品在兩年時間裡陸續出版。

2001年,《挪威的森林》累計印刷47萬餘冊。到了2017年,上海譯文已經出版了42種村上的作品,總印數超過了850萬冊。社長韓衛東稱,「每一本都是盈利的,帶來了相當可觀的經濟效益。」而其中賣得最好的依然是《挪威的森林》。

從2001年開始,國內陸續出現了數百篇研究村上春樹的論文,除了學界的重視,普通讀者當中也掀起了模仿村上春樹語言風格的潮流。有些年輕人稱「從有文學愛好的那一天起,我便試圖模仿村上的文筆」,上海譯文出版社村上作品的編輯沈維藩則曾評價:「他們說是模仿的村上春樹,其實不如說是模仿的林少華。」

村上春樹的走紅或許與林譯密不可分。灕江出版社和另外幾家出版社都曾經有其他譯者參與村上作品翻譯,但是自1998年版「精品集」出版後,「林家鋪子」漸漸壟斷了市場。一些讀者聲稱患上了「林少華綜合征」:用手機下了《挪威的森林》電子書,到第二頁發現「竟然不是林少華譯的……嘗試堅持看下去,可發現怎樣都上不了感覺。經過一陣掙扎,還是狠心刪了。」

北京大學教授張頤武把林少華與傅雷相提並論:「僅以一支譯筆獲得如此廣泛的大眾性影響的,四九年以後,除了傅雷,就是林少華」。《二十世紀中國的日本文學翻譯史》編著者王向遠也認為:「村上春樹在我國的影響,很大程度上依賴於林少華譯文的精彩」。

《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麼》:施小煒「摘桃」

2007年,林少華在村上作品翻譯上,頭一次遇到了「沉重的、決絕的打擊」。當年7月,東京大學中文系教授藤井省三出版了《村上春樹心目中的中國》,認為村上作品用的是「口語體」,唯有最大限度傳達這一文體或風格的翻譯才是「良質」翻譯。而林譯用的卻是「文語體、書面語體」。作為例子,藤井還引了《挪威的森林》中的一段譯文,把林少華的翻譯和葉惠譯的香港版、賴明珠譯的台灣版進行了對比,認為林譯「濃妝艷抹」。

林少華與藤井省三本是稱兄道弟的朋友,這樣的評論給他帶來了極大的衝擊,認為自己「陡然被人打了一個大大的0分」。他隨即在《中華讀書報》撰文,拿村上本人的翻譯觀為自己辯護:「出色的翻譯首先需要的是語言能力,但同樣需要的還有——尤其文學作品——充滿個人偏見的愛。說得極端些,只要有了這點,其他概不需要。」

大約是林譯村上得到「濃妝艷抹」評論的同一時間,畢業於早稻田大學、任教於日本大學的施小煒回到中國,在上海杉達學院教授日語。聽說林譯村上很有名,他就要求班上學生對照日文學習《且聽風吟》,結果一些學生找到他,說翻譯有誤。

「有常識性錯誤,美國著名的66號公路(Route 66),在林的譯本里成了航線66,公路飛到天上去了;還有反映1929年經濟大蕭條的一部電影,林譯為驚險題材影片……有些錯誤連學生都看得出來,我很懷疑他的日文解讀能力。」施小煒雖然對林譯不滿,但此時的他完全沒有想到,不久之後自己會成為村上春樹的中文譯者。

2008年,上海譯文在8年後第一次失去了村上版權。擁有《白夜行》《德川家康》以及《窗邊的小豆豆》這些日本作品的新經典得到了村上春樹事務所的認可,簽下了《當談我跑步時我談些什麼》(以下簡稱《跑步》)。

《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麼》[日]村上春樹 著 施小煒 譯南海出版公司 2009年1月

林少華回憶,當年5月下旬,新經典文化公司一位副總找到他,表達了合作願望。8月中旬又打電話催稿,並寄來了「翻譯委託合同書」。按合同要求,林少華在9月將譯稿連同譯後記交付譯稿。對方說10月底出版,沒想到就從此沒有了音訊。

與此同時,新經典在7月末舉辦了一場翻譯比賽,稱獲勝者的譯文將和林譯共同出版。這場比賽引來了一些爭議。林少華在博客中記載了比賽參與者青島大學日語系教師程長泉的說法:「既沒公布參賽者,也沒公布評委,也沒公布海選結果,當初在各大網站,各家媒體都大造聲勢,最後悄無聲息地出版了施小煒的譯文」。林少華本人也說:「我問他們專家組由什麼人組成,哪怕說出一個名字都行,但他們說不出來」。當記者向施小煒詢問這些細節時,他說自己對比賽過程並不知情,只知道出版社最後通知他,他獲勝了。

林少華用「摘桃」比喻新經典和施小煒的做法,他認為自己和灕江、上海譯文多年來為村上作品的推廣作出了大量努力,「辛辛苦苦栽了一棵樹,20年後這棵樹正是結桃的時候,忽然有人把桃摘走了。」

「摘桃者」施小煒在外界看來是一匹「黑馬」,但實際上早在翻譯村上春樹作品之前,他就已經翻譯出版過夢枕貘、玄侑宗久、林真理子等日本作家的作品。在接下《跑步》的翻譯任務以後,他聲稱:「我的譯文會比較準確,讓大家正確認識村上春樹」。

這句話引來了林少華言辭激烈的反駁。一氣之下,施小煒接連寫了三篇文章批評林譯,並刊出其中第一篇《「山寨」村上春樹》,列舉出《且聽風吟》譯文中的十個錯誤。這篇文章加上之前藤井省三的批評,讓輿論瞬間傾斜。林少華稱「本來大家都對我的譯文交口稱讚,可是一夜之間,林譯幾乎已經一無是處。」他認為「這毋庸置疑是商業操作」。

林少華決定回擊。他寫下好幾千字的文章,預定好次日在《文匯讀書周報》整版刊出,結果被朋友們勸住了。「絕對不要反駁,」朋友們以余秋雨與圈內人士的罵戰為例,「反駁只會越抹越黑,而且正中對方下懷。出版社的目的就是炒作。」

施小煒也猜想,林少華沒有回應可能是由於擔心「越抹越黑」,由於第一篇文章「殺傷力已經很大」,對方又沒有接招,他沒有繼續刊出另兩篇批評文章,這場爭論也就慢慢平息下來。

雖然戰況並未進一步升級,兩位當事人在公共場合也常常對這段爭論避而不談,但是直到今天,施小煒和林少華的名字依然幾乎綁定在一起,搜索林少華的名字,施小煒一定會在首頁出現。不少讀者如果是其中一位的粉絲,會難免對另一位頗有微詞。近日,施小煒就發現,百度自己名字的第一條內容竟是《施小煒真的是一個人格失敗者》。文章作者稱:「作為一個村上春樹的翻譯後繼者,施小煒不僅不尊重前輩,還在洋洋得意的揭短」,並稱自己不願看施譯,因為「字裡行間流露出小人意味」。

直到今天,提起翻譯《跑步》的經歷,林少華依然氣憤難消:「當時為了翻譯,我即使去外地出差開會,也加班加點,可是到現在,稿子在抽屜里睡了十年時間,沒有出版,也沒有賠償。不僅如此,還總是說我的翻譯如何如何,這真是人生中最不高興的事。」而新經典方面則告訴記者:已經按照合同支付林少華稿費,由於日方權利人的意見是只出版一種中文譯本,所以至今無法推出林譯。

《1Q84》:施譯單詞和句子保持絕對忠實

在新經典的運作下,在日韓銷量不佳的《跑步》中國賣了幾十萬冊,這讓村上春樹事務所很是意外。緊接著,新經典又拿到了三卷本長篇小說《1Q84》的版權。

雖然林少華多次表示,如果有可能很想翻譯《1Q84》,可是這一次,新經典依然選擇了施小煒。

施小煒連續奮戰了7個月。翻譯過程中他曾腰痛發作,持續三周只能仰卧在床上,將電腦放在肚子上繼續翻譯。「翻譯過程說不上特別順暢,最快每天能夠翻譯六千字,最少六百字。」每天,他要先把前一天的譯文修改一遍,再開始新的翻譯。譯畢,從頭到尾再改幾次,才能得到比較滿意的譯文。

施小煒

「村上寫小說和寫隨筆的腔調不一樣,我的翻譯也要表現出村上行文的不同。」施小煒告訴記者,一個翻譯家最高的境界不是體現出自己的獨創風格,而是盡量抹消自己,去接近原作風格。

「單詞和句子的忠實是最基本的。」施小煒認為好的譯文要能夠和原文對應,句式也應盡量相同,「翻譯好比修復古建築,一磚一瓦按照原來的樣子搭建起來,才能恢復原狀。小的地方一點一點地忠實原文,最終整體風格才能一致。」而他對林譯的不滿正在這裡,他曾坦言,「(林譯)連日語原文都無法正確把握,又怎能侈談對風格和韻味的理解呢?譯者不能只追求字面華麗,而棄原文於不顧。這種華麗在我看來就是用花拳繡腿來掩飾內功不足。」

在2008年到2017年這十年的時間裡,施小煒陸續為新經典翻譯了14本村上作品。新經典村上春樹作品的負責人告訴記者,雖然的村上作品大多由施小煒擔任翻譯,但出版社也根據不同的文本作了譯者的調整。例如,《與小澤征爾共度的午後音樂時光》就請了對音樂比較了解的譯者劉名揚,繪本《毛茸茸》「因為內容比較萌,邀請了更年輕的譯者陳文娟」。而施小煒本人也並不想壟斷村上的翻譯,「最好是百花齊放。」他說。

《刺殺騎士團長》:林譯「多加幾克鹽」都是基於文本

上海譯文出版社則有不同的考量。時隔近10年,他們終於在2017年簽下了村上的新作《刺殺騎士團長》,一番談論之後,決定依然邀請林少華擔任翻譯。

出版社不願透露具體的版權金額,但韓衛東稱,新經典加入競爭之後,已經把版權費用抬到了相當高的高度。這次購入《刺殺騎士團長》則「證明了上海譯文在日本文學出版方面的決心和投入」。

施小煒稱,在《刺殺騎士團長》的面前,購買《1Q84》時,坊間傳言的百萬美金「天價」版權費簡直就是「地價」。林少華也告訴記者,「反正花的錢超乎你的想像」。

林少華認為,花這麼多錢,如果僅僅買來一個故事,沒有多大價值。「買來的是一種語言風格,一種新的審美感受,一種藝術表達的可能性,它會給漢語言文學的表達提供啟示。這個意義上,花多少錢都值得。」他也並不謙虛地承認,「這種價值的體現除了我別人做不到」。

「十年之後再一次譯村上的長篇,早技癢了。」簽完翻譯合同,林少華就帶著家人,到老家長春的鄉下「閉關」。從《挪威的森林》到《刺殺騎士團長》,一直到現在,林少華依然是「刀耕火種」,不用電腦不打字,拿水筆在稿紙上寫。他速度也快,平均一天翻譯五六千字。聽說,一方面是因為基本沒有不知道的日語詞,不需要用字典,另一方面「對村上太熟悉了,看到上句已經知道下句了」。

譯畢,林少華先在稿紙上修改兩遍,待家人整理、錄入電腦後,他再在電腦上邊看邊改,看完列印出來再改一次。「快也要多斟酌。因為翻譯是雕蟲之技,蟲很小,一有敗筆就會露出馬腳。」在交流期間,他還多次以文字工作者的身份囑咐記者:寫文章,每個詞都要斟酌幾次,為自己寫的東西負責。

林少華

在翻譯之餘,林少華每天發一條微博與外界聯繫。他規定字數在135至140字之間,也是先在稿紙上寫好內容,修改至滿意才發布。9月11日,他微博的內容是:「報告村上刺殺騎士團長翻譯動態。7月初回鄉閉關,原著上下冊75萬言1000頁譯畢900頁!左手壓紙,右手握筆,餐風宿露,日夜兼程,但覺文思泉湧,如有神助。速度之快,編輯驚訝不已。倘無極特殊情況,上譯社吳總說年底當可見書。……」

林少華承認自己的翻譯中存在錯誤。他不懂村上愛好的爵士樂,時不時會在音樂術語方面鬧出笑話。經過讀者的糾正,他在後來的版本中作了修訂。「犯錯誤是難免的,但要看錯誤的比例和性質。是1%還是10%,是技術性錯誤還是文學性錯誤。只有藝術錯誤是不可救藥的。」

他沒有評論「濃妝艷抹」的說法,只承認自己的譯文為原文「多加了幾克鹽」,但立刻補充,「那都是基於村上春樹提供的文本,不是空穴來風」。他進一步解釋,中文比日語豐富,同一種表達方式,日文有5種,中文可能有15種,所以中譯選項很多。而且,日本人讀日文中樸實的風格會感到很正常,而到了中國人這裡,由於漢語語言修飾色彩比較強,讀者存在審美定勢,同樣樸實的翻譯不能得到類似的審美愉悅。

「所以我的做法是,稍微加了一點味精和色素,讓中國讀者審美感覺和日本讀者大體相應。事實證明大多數人對我的做法給予肯定。」

林少華認為文學翻譯最高的標準就是審美忠實,「有的人翻譯忠實的是語彙、語法以及語體,單純的兩相對應,主謂賓補定狀絲絲入扣,無懈可擊,但是讀起來就是缺乏文學作品所能給人帶來的無可替代的審美愉悅。」

1989年,李德純也正是看中林少華文筆中的唯美傾向,才介紹他翻譯《挪威的森林》。不過那時的林少華「完全沒有想到村上春樹會火成這樣」,也沒有想到自己會以翻譯匠的身份為公眾熟知,更沒有想到會因到底怎樣才算忠實的問題與至今依然沒見過面的施小煒產生矛盾。

在沉溺村上春樹文學近三十年的時間裡,林少華再沒能夠回到中日古詩比較研究軌道上去。由於同類的研究早已出了不止一種,「時至如今,想歸隊也不可能了」。總結自己因為村上春樹而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歷,他想了想說:「這倒很符合村上文學的一個主題:命運的偶然性、不確定性乃至荒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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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本文作者「界面文化」,現居北京,目前已發表了43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界面文化」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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