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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倫對決:鹹魚大翻身,乖乖,還是三條

2009年,《新宿事件》上映,成龍難得地秀了一把演技,整部片在爾冬陞的把控下也呈現出難得的好品質。這是成龍自好萊塢回歸香港之作,也是他最後一部高質量作品。自此之後,成龍就在爛片之路上一部狂奔,推出的影片甚少有7分以上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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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影子寫手》上映,老牌007皮爾斯·布魯斯南也難得地秀了一把演技,在大導演羅曼·波蘭斯基的執導下,這部影片也是一部佳作。不過,自此之後,布魯斯南再也沒什麼讓人印象深刻的作品了。一部不如一部,唯見其老態龍鐘的身影,讓人噓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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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綠燈俠》上映,票房與口碑雙雙敗壞,一舉讓曾經兩次執導007系列的(《007之黃金眼》《007大戰皇家賭場》)的大導演馬丁·坎貝爾英名毀於一旦。身為一個有影響力的導演,坎貝爾還執導過《佐羅的面具》《佐羅傳奇》《垂直極限》既賣座又叫好的作品。但《綠燈俠》徹底拖垮了他,從那以後,除了去執導兩部電視劇之外,坎貝爾再無電影作品出現,直到現在的《英倫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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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英倫對決》,一舉集齊了成龍、皮爾斯·布魯斯南、馬丁·坎貝爾三位在主流眼中頹勢明顯的演員與導演,大有破釜沉舟的意味,不成功便成仁。結果,這一局,他們賭贏了。《英倫對決》應當不錯,三位都卯足了勁,拿出了真本事,共同呈現了一個精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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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倫對決》近乎險勝,畢竟這部改編自英國作家史蒂芬·萊瑟1992年出版的小說《中國人》的影片,在出版20餘年後,小說背景與當前大不相同,非要改編,是有風險的。但好在故事本身不錯,影片合理的改編與完成度不錯。在這部影片中,成龍飾演了一個隱忍的,不屈不撓的,頑強抗爭的中國老人,塑造的還相當成功,足以改變大家對成龍的陳見。布魯斯·皮爾斯南則接續上了《影子寫手》中的表現,塑造了一位兩面三刀,為了權力不擇手段的灰暗政客的形象,儘管沒有顯露身手,但好在演技在線。而馬丁·坎貝爾則用冷峻陰暗的手法將英國政壇與社會氛圍展現了出來,合理地營造了一種有別於好萊塢的影像風格。三位的配合相得益彰,將一個險些漏底的故事,很好地糅合在了一起,呈現出了別樣的精彩。

成龍與皮爾斯·布魯斯南這樣的組合,很容易讓人聯想成雙雄對決的模式。儘管《英倫對決》也有這種意味,但更大程度上兩人之間的關係鬆散很多,他們彼此有聯繫又各自為戰,各牽一條線,引領的是兩個獨立起來也相對完整的故事。不同風格的雙線故事,並行推進,有相互牽制,使得整個故事擁有了更多的可闡釋性,也擁有了深度。

成龍的這條線值得說道說道。畢竟,原著《中國人》著力講的就是成龍擔綱的這條線索。不過,「中國人」整個翻譯有些一廂情願,原著用的單詞為「the Chinaman」,正確的翻譯應該是「中國佬」。「中國人」的正確英語翻譯為「Chinese」,而「Chinaman」是明顯的歧視性說法,就跟我們常說的「日本鬼子」「美國佬兒」差不多。更弔詭的是,《中國人》原著里的主角其實是越南人,全書都與中國沒啥直接關係。男主角阮玉明原本是北越士兵,在父親被越共殺害之後,投靠了南越,並在胡志明市接受了美國人的特種訓練。南北越戰爭結束後,阮玉明被投進了勞改營,被釋放後輾轉到了英國,以開餐館度日。結果,卻親眼目睹自己女兒被北愛爾蘭獨立軍製造的銀行爆炸中身亡,於是決定私力救濟,以一個民間餐館老闆的身份,介入到了一場事關英國政壇和平局勢的恐爆案中,并力圖尋找到兇手並打算親手結果他們。作為攪局者,他完成了一個不可能的任務。他年近70,身材矮小卻迸發出驚人的戰鬥力,於是被英國人起了個外號叫「中國佬」。恩,只是外號而已,一個擁有中國貶義外號的越南人的故事。但《英倫對決》成功將整個故事進行了大的改編,由「Chinaman」的原作名,變成了較中性的「The Foreigner」(老外,中文名將「老外」翻譯成「英倫對決」也是莫名其妙),而且徹底變成了中國人的故事,阮玉明的名字也被改成了關玉明。(實際上片中成龍飾演的角色的英文名Quan Ngoc Minh依舊是典型的越南式拼法,而且依然是阮玉明,只是中文硬將Quan翻譯成了關。)但實際上在英語原音中,這一角色並沒有刻意過於中國化,中文字幕才更多傾向於中國。中英字幕的不同步,使得中外在理解上存在一定的偏差,這大概也算是一種「中國特供」吧,大部分原因基於成龍,越南人把這個人物理解成是越南人,也沒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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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的關玉明國籍清楚地寫著是越南

成龍擔綱的這條故事線,是典型的「政府不給我一個說法,那我就給自己一個說法」的套路,私力救濟的套路,類似的好萊塢製作多如牛毛,想出彩挺難。但《英倫對決》的聰明之處在於巧妙的雙線設置,將成龍的任務與政壇角力的故事線並行推進,使套路顯得沒有那麼套路化,才打造出了新奇感,成就了一個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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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爾斯·布魯斯南的故事線,表面上是圍繞炸死了關玉明女兒的銀行恐爆事件,講述執法部門合力抓捕恐怖分子的故事,實際上更多的焦點聚集在了政治的黑暗之上。以布魯斯南為核心,他原本是北愛爾蘭獨立軍的一位領導人,年輕時力主北愛獨立,發起過一系列恐爆事件,後來被英國當局收編,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名副部長,而且是手握重權的第一副部長。此次銀行恐爆,英國當局發現手法依舊是典型的北愛獨立軍的手法,於是找到布魯斯南來解決此事。而多年政治生涯,布魯斯南早已磨平了稜角,一心只想抱著小三過逍遙日子,並尋求更大的政治資本,權色雙收。此次恐爆事件的發生,原本是一場政治災難,但布魯斯南卻打算以此為籌碼讓英政府釋放以前被關押的北愛共和軍政治犯, 這樣他就能在北愛共和軍的黨派內部有更大的話語權了。英政府為了解決炸彈客,沒辦法,只有答應他的條件,並要求他迅速解決此事,消弭社會影響。至於銀行恐爆案,英國當局並未外公眾宣講是一件恐怖襲擊案,這樣即可以不造成社會恐慌,又不至於影響到英國與北愛之間的政治關係。至於成龍飾演的關玉明的女兒,只好就當做是一名無辜死難者了。面對恐怖襲擊,首先想的不是解決方案,而是政治交易,這就是政治的灰暗之處。當今世界,發動恐怖襲擊的主要是極端宗教份子,而《英倫對決》中的恐怖襲擊則是極少數北愛分裂分子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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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玉明在電視上看到了布魯斯南的講話,認定他是一個關鍵的政治家,他的手中一定會掌握恐怖分子的名單,於是他多次去找布魯斯南索取名單,好讓自己為女兒報仇。整個電影的前半部分就是這樣雙線交織的形式推進,一方面布魯斯南在努力尋找爆炸客,並儘力解決掉他們,並避免再次發生恐爆襲擊。而關玉明多次騷擾布魯斯南,想從他這裡獲取到名單,他的行為,看起來就像是無理取鬧,是典型的刁民鬧事,布魯斯南也不勝其煩,在抓捕恐爆份子的同時,也派人去解決關玉明這個麻煩。但別看關玉明年老身瘦,卻擁有巨大的能量,屢屢打敗布魯斯南的手下,並一次又一次地靠近他,不達目的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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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關玉明的直覺式判斷並沒有錯,布魯斯南也發現恐爆案果然與自己密不可分,他本身就是恐爆案中的一枚棋子。爆炸案的首謀就是自己的同僚兼好友,而自己的老婆則是主要協助份子,自己的情婦也是恐爆案的重要份子。儘管他自己想體面的生活著,並在政治上有更大作為,但圍繞著他的人全是壞人。他唯一可以依仗的侄子,還與他老婆偷情,並在偷情過程中騙取了布魯斯南的情報,完成了一次新的恐怖爆炸案。種種爛事,不僅讓他坐卧不安,還直接指向他。好在,他還是找出了恐爆份子的名單以及他們的藏身之地。不過,他的侄子在與關玉明交手時也將名單與地址被迫告知了關。

最終,在英國精銳反恐部隊前往抓捕爆炸客的同時,關玉明也獨自前往,並在反恐部隊進入恐怖分子所在房間的前幾分鐘提前解決了這些人,手段乾淨利索。兩條線,看似關玉明的線有些多此一舉,但他做到了有始有終,沒有惹出任何麻煩,恰到好處地替英國當局擦好了屁股。而對於布魯斯南就沒有那麼好了。原本,他殺死了恐爆案的主謀,即自己的同僚兼好友,隨後又讓自己侄子殺死了自己的老婆,接下來的如意算盤是一舉全殲恐爆小分隊。自己呢,則繼續升官發財,英國當局也與他做好了政治交易。但關玉明卻打斷了他的好夢,將他與情婦交談的畫面發到了社交網路之上,而且還是布魯斯南自己親自上傳發布的。至此,關玉明的作用才凸顯出來,他不僅完成了自己的復仇,也搗毀了一場黑暗的政治交易。

說起來,就是一個在別人眼裡看起來不起眼,甚至被瞧不起的「中國佬」,卻一舉幹掉了一群恐怖分子,還順便幫助英國政壇解決了一個政治毒瘤,而這些都是在他的無意識之間完成的,看起來不經意,卻舉重若輕。

拆分開來,這個雙線故事的每一個都挺一般,但合在一起並發生化學反應之後,就使得整個故事特別有嚼頭。就像《低俗小說》,三個故事分開來都是很低俗的故事,但合在一起之後,卻不再低俗,而是一部雅緻的藝術經典。《英倫對決》當然沒有《低俗小說》那種本事,商業片導演馬丁·坎貝爾的導演功力也遠不如昆汀·塔倫蒂諾。兩個故事在前半段看起來還存在很大的撕裂感,有一些顧此失彼,存在強烈的拼湊感,好在後半部分還算完美地嫁接到了一起,產生了化學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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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最大的收穫當然是成龍。擺脫了經典的動作喜劇演繹法,刻意變老之後,成龍將一個原本形象猥瑣的「中國佬」的形象,在經過洗鍊之後,一舉蛻變為超級英雄,這種反差恰到好處地映射了中國人在西方世界裡的觀感。就像崛起的中國,幾乎是在不意間就完成了。片中的成龍,貌似不起眼,卻沉著冷靜,思維縝密,手法凌厲,不經意間創造奇蹟。也沒有深明大義,沒有故作姿態,只是在無意間改變世人的固有成見。這是一部不那麼成龍味的成龍作品,成龍也在不經意間完成了形象轉換,捨得了高大全,卻建立了健全的新形象。本年度的香港金像獎,成龍應該可以入圍一個影帝提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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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頭提到了《新宿事件》,對比《英倫對決》,可以發現成龍真的算是一個好演員,當他在影片中的話語權減少,老老實實去做一名演員的話,可以有不錯的表現,而當他干涉到了故事,力圖更多地把控時,往往會荒腔走板,將整個影片改編的不倫不類,可能會有票房,但口碑往往一塌糊塗。《新宿事件》事實上是一部爾冬陞作品,《英倫對決》則是馬丁·坎貝爾作品,成龍的作用更多的只是一名演員。這足以給成龍一個提醒,不要貪婪,自己並沒有高度駕馭作品的能力,老實做演員沒什麼不好。

話說,《英倫對決》原著的名稱實際上更好一些,改成「英倫對決」反倒是有些不知所謂,僅僅是看起來大氣而已,充滿了商業味。但無論如何,影片還是挺成功的,比連姆·尼森的《颶風營救》更有看點。老尼森都能夠完成鹹魚大翻身,這下如果《英倫對決》能夠成功打入美國市場的話,成龍、皮爾斯·布魯斯南、馬丁·坎貝爾就可以一下打包完成自我救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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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檔即將終結,《英倫對決》的最終成績還算不錯,但對於成龍來說,他已經戰勝了自己,不再是備受公知攻擊的愛國狂魔了,而是老老實實演出了一個由不收人尊重到讓人仰望的英雄形象,關玉明的形象看似不夠高大,卻讓人格外敬佩。成龍的這一改變,相當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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