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想念勤儉、吃素、環保的陳佩斯,我們在想念什麼
近日,網上多了些關於陳佩斯的報道,幾乎都是正能量的。陳老德高望重,走在人群中泯然眾人矣。鬚髮皆白的他,早已沒有了明星的樣子,而是變成了老北京普通的市民。
前些日,陳佩斯老師一個人去排練話劇,沒有工作人員,沒有保鏢,甚至沒有任何陪伴的人。一種老藝術家的風骨讓人敬佩,讓人敬仰。對很多年輕一代的孩子來說,陳佩斯是個陌生的名字,但是對70、80後的人而言,這又是一個無法忘記的名字。
吃,是一輩子忘不了的記憶
1950年,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著名表演藝術家陳強正隨團演出,在國家歌劇院出演《白毛女》。演出期間,陳強接到一個電話,自己的第一個兒子出生了。為紀念這個時刻,陳強想來想去,將這個孩子取名為「布達」。4年後,二兒子出生於吉林長春,名字自然而然用了剩下那兩個字:「你哥哥叫布達,那你就叫佩斯吧。」近日,網上多了些關於陳佩斯的報道,幾乎都是正能量的。陳老德高望重,走在人群中泯然眾人矣。鬚髮皆白的他,早已沒有了明星的樣子,而是變成了老北京普通的市民。前些日,陳佩斯老師一個人去排練話劇,沒有工作人員,沒有保鏢,甚至沒有任何陪伴的人。一種老藝術家的風骨讓人敬佩,讓人敬仰。對很多年輕一代的孩子來說,陳佩斯是個陌生的名字,但是對70、80後的人而言,這又是一個無法忘記的名字。
小時候的陳佩斯性情頑劣,不喜歡讀書,成績總是班上倒數。當時他長得比一般孩子要高,正巧遇到一個剛參加工作的老師,見他人這麼皮,也是存心治他:「你個子這麼高,坐最後一排去吧。」不得不說,陳佩斯打小就「反權威」,從此就跟這個老師杠上了。
一次,老師讓同學用「五彩繽紛」造句,陳佩斯把手舉得老高,然後站起來說:「我放了一個五彩繽紛的豆花兒屁。」引起全班同學哄堂大笑。老師心說我還治不了你小子?隨即把陳強叫到學校一通訓斥,回家後,陳強拿起雞毛撣子就打。
那時,陳強常在外拍戲,情感上和兒子之間有些疏離。但每一次看到父親登台,看到父親身上頂著璀璨的光環,陳佩斯內心深處還是充滿了崇拜。陳強曾是「中國二十二大明星」,因為出演黃世仁和南霸天而聞名,「百花獎」為其單設最佳男配角,他還是那一年得獎票數最多的演員。然而,就在一夜之間,浩劫襲來,陳強被抓進牛棚,成為眾矢之的。批判的理由簡直叫人無從反駁:「如果不是隱藏在革命隊伍中的壞人,你演的壞人怎麼那麼像?!」
陳強飾演的黃世仁
陳佩斯說:「吃,是我一輩子忘不了的記憶,不,準確地說是痕迹。」上世紀七十年代,15歲的陳佩斯就去上山下鄉了,在那裡勞動了近5年。他說:「那時,給我留下的痕迹就是一個字『餓』!可以說,天天吃不飽,每天就是與餓在對抗。」
因為生活所迫,成了一名演員
如何才能讓兒子安穩回城呢?想來想去,陳強只能讓他演戲:「沒有別的出路了,我也自身難保,你要是不入這行,真可能要餓死。」然而,陳佩斯的長相實在太普通了,北京軍區文工團、總政歌舞團都沒要他,正好,當時八一電影製片廠需要演員,陳強趕緊找到招生負責人演員田華:「幫個忙,把佩斯收了吧。」就這麼著,因為生活所迫,成了一名演員。
很大程度上,外形限制了陳佩斯,一開始,他能得到的都是些龍套角色。儘管如此,他還是非常用心,經常跟搭戲的演員合計如何給自己加戲,有一次,他本來是演一個跑場的匪兵,就因用心設計,被「提拔」演了俘虜兵,一下子增加了幾分鐘的戲份。話劇《萬水千山》的編劇毓鉞說:「當時陳佩斯就表現得與眾不同,一講起笑話,無論語言上還是動作上,總是比別人可樂,有把人逗笑的天賦。」
這時,陳強也給了兒子一個建議:「中國的老百姓太苦了,你可以演喜劇,以後多給大家帶去一些歡樂。」當時,陳強是北影廠黨委成員,力主做喜劇,試圖用電影告訴中國人:「新環境下,人人都有笑的自由。」1979年,他帶著兒子主演《瞧這一家子》,這是十年浩劫後的第一部喜劇電影,雖說笑只是手段,重點在於「說教」,影片整體笑得「極其委婉」,但在那個年代已算是一大步了。要知道,在那時讓人肆無忌憚的笑,弄不好是要葬送前途的。
《瞧這一家子》電影劇照
這是陳佩斯第一次做主演,為了演好這部電影,床頭貼滿了人物分析,隨時隨刻都在琢磨人物的心理邏輯。到了片場,父親陳強就站在攝像機後頭看,有時實在嫌陳佩斯太笨,就著急道:「你過來你過來,怎麼這麼笨?這個時候你得這麼演才行,你看著啊。」於是陳強演一遍,陳佩斯跟著演一遍。陳佩斯被父親手把手教著演完,結果呢,《瞧這一家子》火了,還拿了優秀影片獎。這時大家發現,原來讓中國人笑一笑,也挺好。可5年後,小品《吃麵條》進入春晚劇組,還是面臨著隨時會被槍斃的局面。
《吃麵條》火了
提到陳佩斯,就不能不提朱時茂。1977年,因為主演《牧馬人》,「濃眉大眼」的朱時茂名聲大噪,成為了那個年代的當紅小生。當初朱時茂剛被調到八一廠,沒有房子住,就先住招待所,偶爾會去招待所打公共電話,恰好陳佩斯那時候也常去打電話。一來二去,兩人成了朋友。
八一廠的演員時常要跟觀眾見面,有些演員就自己安排個詩朗誦什麼的。朱時茂和陳佩斯也覺得,不能幹聊呀,咱們也給觀眾排點兒小節目吧。陳佩斯回去琢磨了一下,便提議說:「不如把咱們平時訓練演員的過程編成一個喜劇節目?」
於是兩人私下搗鼓了一番,排出一個「吃麵條」的小短劇。每次帶著這個節目出去,都能把觀眾們逗得前仰後合。有一次,到一家賓館表演,那裡炒菜的師傅本身肚子就大,加之那天衣服穿得緊點兒,看陳佩斯吃面,愣是把扣子給笑綳了。
《吃麵條》喜劇效果奇佳,可以說是走到哪兒紅到哪兒,一度因此轟動了整個哈爾濱。春晚導演黃一鶴聽說了,就找到陳佩斯和朱時茂,希望他們把節目拿到春晚上。審節目的時候,凡是看了小品的人,沒有一個不是笑得喘不過氣來的。可是黃一鶴冷靜下來一想:「我們能讓觀眾這樣為笑而笑嗎?能讓大家笑得如此肆無忌憚嗎?如果沒有什麼教育意義,可以嗎?」
他把節目拿給姜昆,姜昆也不敢保證。上面的領導,沒人點頭,也沒人搖頭。大家都在想,把人笑成這樣,太不嚴肅了,敢在中央電視台直播這樣的節目嗎?陳佩斯見到這種局面,對朱時茂說:「算了算了,別搞了,還有正事兒,我們回去演我們的電影。」朱時茂卻說:「再等等,再等等。」
在當時那種環境下,《吃麵條》的處境非常尷尬,因為始終沒人拍板能不能上,陳佩斯和朱時茂就沒有「身份」。每次節目組拉演員去排練,朱時茂就帶著陳佩斯「蹭車」。不但蹭車,連正式排練室也沒有,隨便找個人少的房間,進門對人一笑,兩人就旁若無人地排起來。甚至吃飯的時候,也沒人招呼他們。時間久了,陳佩斯心裡鬱悶:「沒人搭理咱們,咱們還留著幹嘛?」有兩次,陳佩斯急得甩開膀子想走,還是朱時茂拉住他,好說歹說,「咱們這麼一走了之,對得起黃導嗎?」這個經典小品才一路熬到了大年三十。
然而,直到1984年春晚當天夜裡,《吃麵條》能不能上,仍舊沒結論。這時,導演黃一鶴對他倆說:「你們上吧,出了事我來負責。但你們記好了,千萬別說錯話,要是出了重大事故,我就慘了。」陳佩斯永遠記得那一天夜裡,黃導說這話時有多麼悲壯。
結果呢?《吃麵條》火了,作為春晚歷史上的第一個小品,一種全新的喜劇形式讓觀眾笑瘋了。事後也並沒有苛刻的文藝批評出現,原來讓觀眾自由地發笑是如此美好。一夜之間,陳佩斯和朱時茂家喻戶曉,街上好多人對他倆的表演津津樂道。大年初一,朱時茂去公共廁所方便,剛一進廁所,就看見倆小孩站在尿池前,一個學著他的腔調:「誒你再吃一碗。」另一個學著陳佩斯:「哎呀我不吃。」「誒你再吃一碗。」「我吃飽了我還吃什麼吃。」「什麼吃飽了,你再來一碗。」聽了一會兒,朱時茂實在忍不住了:「吃什麼吃!這是廁所,什麼來一碗不來一碗的!」
上了11次春晚的「小品王」
之後,陳佩斯和朱時茂,一起上了整整11次春晚,陳佩斯是那個時代當之無愧的「小品王」。《拍電影》《胡椒面》《警察與小偷》《主角與配角》《姐夫與小舅子》…這些小品成為了一代人的集體記憶,每個作品背後,都離不開對社會的洞察。比如那年代,社會上的不法商販特別多,經常有烤羊肉串兒的冒充新疆人,兩人敏銳地捕捉到這一點,特意穿著大衣戴著墨鏡去「研究素材」,這才有了1986年令人捧腹的《羊肉串》。
當時陳佩斯穿的是朱時茂的睡衣
至於喜劇表演的技巧和層次,別說同時代的人,即便放眼如今,恐怕全國也找不出幾個人能與之旗鼓相當。豆瓣上曾經有人評價陳佩斯說:「他能夠操一口標準普通話,幾乎不使用任何俚語進行表演,而當代喜劇離開方言和網路潮詞,離開了所謂的段子,幾乎無法續命。」知乎上也有類似的評價說:「離開了地域和家鄉,陳佩斯還是陳佩斯,可有人一旦離開這些,就什麼也不是了。」看過小品《胡椒面》的人都會驚嘆,短短十來分鐘的作品裡,只有三四句對白,陳佩斯卻能僅憑肢體動作讓觀眾笑趴在地上。
《胡椒面》
朱時茂曾經說過:「其實我跟佩斯演小品沒本子,每一次演出的台詞都不一樣,但偏偏是在春晚那天的效果最好。」1990年,表演《主角與配角》時,朱時茂身上的槍帶突然斷了,他只好趁著背對觀眾時偷偷繫上。本來弄不好這就成了演出事故,結果卻有了意想不到的喜劇效果。沒斷的時候,槍挎在朱時茂身上,朱整個人顯得瀟洒威武;斷了之後,一繫上,短了一截,換到陳佩斯身上一挎,巧了,到胸口,配上陳佩斯的表演,尤為滑稽!觀眾看了,當即笑作一團,反倒因此留下一幕經典。《主角與配角》令陳佩斯名氣達到頂峰,直到多年後,一個假冒陳佩斯的用戶,註冊了新微博,馬上有網友給他留言,「隊長!別開槍,是我!」微博一發出,迅速被瘋轉,評論數千條,可見這個作品是何等深入人心。
「白日做夢!」
小品獲得如此巨大的成功,但陳佩斯的追求遠不止於此。他希望能讓中國的喜劇走得更遠。於是每年花一半時間打磨小品外,剩下的一半時間,他用來拍電影。八一廠不拍喜劇,1986年,陳佩斯打算離開。當初收他的田華知道他是好苗子,上門來說了好幾次,勸他別走。田華苦口婆心地勸,陳佩斯就是不聽。最後廠裡面對他說:「要走可以,你要走的話,就分不到房子了。」陳佩斯一笑:「那簡單,我不要了。」
但陳佩斯沒想到,在當時的計劃經濟環境下,要拍一部「娛樂片」是何等困難。第一部電影《父與子》,陳佩斯寫完劇本,到西影廠求一個拍攝的「名分」,扶持藝術片的廠長吳天明見都懶得見他。一個副廠長看了劇本,回絕了他:「你走吧,這類電影我們不做。」
回去的路上,陳佩斯想:「你們不做,那我自己來做吧。」於是他承擔風險,自己拉來投資,可電影拍到一半,陳佩斯才得知,影片必須掛靠電影廠才能拍攝。看在陳強的面子上,上頭沒有追究。可等電影拍完,因為沒廠標,發行又成了一個大問題。
《少爺的磨難》
後來,中影公司收購了這個「黑戶」,電影《父與子》成為了中國影史上唯一一部沒有廠標的電影。雖然在今日看來,這部喜劇並不出彩,但在當時那個年代,實屬難能可貴,環顧四周,老百姓根本沒有喜劇可看,中國也太缺乏讓人發笑的娛樂。《父與子》上映後,陳佩斯趁熱打鐵,又拍了《父子老爺車》《傻冒經理》《二子開店》《孝子賢孫伺候著》…那些年,陳佩斯的父子喜劇非常紅火,在馮小剛將葛優推上喜劇片王座之前,可以說最深入國民人心的喜劇角色,就是那個禿頭、小眼、一臉賊笑的陳小二。不過,那時陳佩斯還沒能夠預見到,無論是電影,還是小品,最終都會成為他生命里的過去。
1988年,陳佩斯果因趙狐狸一角獲「百花獎」最佳男配角。1962年第一屆百花獎,陳強得票第一,應獲最佳男演員獎,但因其出演反面人物,故臨時加設「最佳男配角」的獎項安置。26年後,在這個演藝家族裡,父親以「反派」達到的表演成就,兒子終以喜劇達成。
話劇的艱辛之路
曾有一段時間,陳佩斯被封殺的消息傳得很盛。甚至有人說他交不起孩子學費,然後貸款包下一片山林種果樹。陳佩斯聽了傳聞付之一笑。有人想把他塑造成一個孤膽英雄,可陳佩斯根本沒有那樣看待自己。他的確花錢承包了一片荒山,但不是為種樹,而是為保護環境。每當煩悶,他會去那裡靜心。
陳佩斯並沒有像外面風傳的那樣,一度陷入了生存的巨大壓力和困境。蟄居兩年里,他看了許多的書,思考了喜劇方面的許多問題後,最終將目光投向了話劇。因為朋友有被托兒欺騙的經歷,陳佩斯再一次以他的平民視角,捕捉到了這個社會的諷刺點。
2001年,全國話劇最不景氣的時候,話劇演員紛紛出走去演電視劇了,陳佩斯的話劇《托兒》橫空出世,一下子創造了千萬票房的神話。他帶著《托兒》在全國巡演,一連演了120場,觀眾多達17萬人。表面上看起來風光,但背地裡充滿艱辛,當時各地劇院十分簡陋,舞台邊就是廁所,後台一股尿騷味,水閥已經銹住了,連個正常休息的地方都沒有。可陳佩斯還是一場場堅持了下來。隨後,他又製作了《陽台》《雷人晚餐》《戲台》等多部話劇,累計500場次,觀眾超70萬人。創造了話劇界的票房奇蹟。
話劇《戲台》
陳佩斯常以手藝人自居,在這個一切都求速度的時代,他也的的確確像個「匠人」。當初和朱時茂的《王爺與郵差》,從構思到最終變成一個小品,陳佩斯花了十年時間,才讓它上台。至於每一次話劇劇本,幾乎每一場戲,每一句台詞,他都是反反覆復推敲、修改。
《陽台》一場戲,曾改了十幾遍,女演員十步的走位,他能推敲40分鐘。而隨著年紀的增大,他體力也常常透支,每一場戲演下來,中途要喝幾次鹽水,可就是如此,還是一場不落地演了。朱時茂曾經受他之邀出演《托兒》的配角,演了33場下來,實在受不了了:「我就吃不了他這個苦,太累,太寂寞。每天都要重複。同一個舞台,同一幫演員,同一句台詞,同一個感覺,不覺得很寂寞嗎?」
可陳佩斯就像個熬得住寂寞的手藝人,編劇毓鉞看他一場戲演下來,滿頭大汗,人跟水耗子似的,真是在活受罪,於是勸他:「你去搭一個劇組,30集電視劇,4、5個月也就出來了。你自己再租個大房車,弄倆助理,小火鍋一點,慢悠悠吃上。你這樣的腕兒到哪還能讓你吃苦啊?」可陳佩斯就是不幹!
生活上,陳佩斯極其樸素。每次他上節目,只穿上半身正裝,下半身一律粗布褲子和布鞋,因為錄節目一般只拍上半身。他住的地方是鄉下,開最便宜的車,有一次倒是花錢買了一張很貴的床,睡了幾天,腰疼,又換硬板兒床了。無論衣食住行,他都不求奢華,只要讓自己感到舒服自在就行。話劇火了之後,很多人送錢上門,拍電視劇的、拍電影的、做真人秀的,陳佩斯都客客氣氣給人請了回去:「對不起,我這邊還要忙話劇,一幫話劇演員要跟著我吃飯呢。」
他拒絕了一切浮華,不斷給生活做減法,因為他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凡此以外的,都可以捨棄。而一個人只有懂得了捨棄,才能夠更好地抓住想抓住的東西。當然,每過一段時間,他也接廣告,不是為了窮奢極欲,而是為做話劇籌錢。只要你看到電視上出現陳佩斯的廣告了,那說明他又在籌備一部新作品了。
在這個嘈雜、物慾的時代,陳佩斯看上去更像一個異類。娛樂圈有什麼誘惑,他從不摻和,他有的只是藝術上的苛責與追求。朱時茂說:「他太倔,太認死理。」但他的倔強,是出於對藝術的敬畏,也是他和這個世界相處的一種方式。曾有一次,上海戲劇學院排演《陽台》,戲結束後,大幕還沒有完全合上,有一個學生直接就下台了,陳佩斯馬上叫住這個學生說:「你在演出,觀眾還沒有退場,作為演員你怎麼能從兩側下去?你是個演員,要懂得尊重舞台!」這,就是那個倔強的陳佩斯。
《戲台》的後台
他是話劇《戲台》的導演,同時還兼了戲班班主的角色。記者去看了三次綵排,他都是一樣的打扮:灰長衫、練功褲、片兒鞋,執一柄摺扇。去的三次里,排練廳的空調只在採訪那天開過一次。這個六月北京不算高溫,但空間畢竟封閉,表演又極耗體力,主演楊立新已經真真假假對著媒體控訴過這個摳門的班頭領袖。而陳佩斯更接近於一個老派、節儉、養生而固執的家長,堅持出汗對身體有好處。寧可有時候脫了長衫,裡頭穿一件白T恤——更確切地說,老頭衫——坐在台下搖扇子,彷彿一個尋常的納涼老頭。
相比標誌性的光頭,如今他花白的鬍子更引人注目,2011年開始跟著他的喜劇班學員覺得,陳老師的鬍子這幾年愈發白了。早幾年的報道就提到過,有一次演出後,陳佩斯暈倒送院,於是身邊總備著生理鹽水補充體力。甚至連現在的角色、班主侯喜亭,他原本也不想演。侯喜亭身上有自幼坐科的功夫架勢,又有當班主的洞明練達,舉手投足、言語留白里都是戲,很能過癮,但陳佩斯覺得「角色太重,沒精力。」最後是原定的演員調整,他不得不頂上。要看過綵排,才知道陳佩斯為什麼說沒精力。排練中他不時打斷表演,解釋心理,還原情境,捋順台詞,偶爾還會親自示範:「這句詞還有另一個意思沒演出來」,「這裡太放了往回收一點」,甚至是「這句節奏沒控制好,停頓長了」。
戲園經理問得了巧便擺譜的大嗓兒:「給您來壺香片?」這一句話,陳佩斯摳了不下十遍:「香片是上等茶,這麼問有對一個送包子的反諷。」但演員用力過猛,他又提醒:「你這聲里有怨,不應該。從小做這行,戲園子里能做到經理的,什麼沒見過,什麼不能忍。」反覆幾次,他也忍不住感慨:「也許80後90後也聽不出來,但你還得演出來。」記者所見的第一個下午,他們用6個小時摳了4段戲,總長不會超過半小時。一位朋友看了綵排,回去感慨:「摳得這麼細,跟陳老師演戲太累了。」雖然按照摳戲二人組另一位成員楊立新的說法,這戲如果就他跟陳佩斯倆人搭,不出半月就能排完了。
有一幕是大帥來到戲班,旁若無人地哭著上場。給演員說戲時,楊立新將五次大哭逐一剝開,親自示範了每一哭的心理、節奏和走位。陳佩斯一直本本分分跪在台上,但在「大帥」哭了好幾遍後,他悠悠地講了一個最高統帥的笑話,全場大笑。「所以,手握權力者就是這麼無所顧忌。」他最後點了題,臉上有一點微微得意,又始終淡淡的笑。「陳老師不會輕易示範,他希望你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表演。只有當他跟你解釋而你理解不了的時候,他可能示範一段。你就會發現看起來這麼平淡的一段文本都可以有這麼豐富的表達,同時又能特別符合這個人物的狀態。」
吃素,穿棉製品
陳佩斯給我講了這麼多餓的往事,我明白他還有更重要的話要向我表述。「吃會影響一個人一生的行為,我特別看不得浪費糧食。過一過我曾經的日子,會看淡很多事情。我從餓的時候經歷過來了,在別人眼裡認為難熬的事情,在我看來根本不是什麼事兒。」
我問陳佩斯餓還讓他感悟到什麼?他說:「我對社會上有些人的做法看不慣。生活剛富裕才20年,有些人的追求和享受太過分了。我曾常聽老人說『人的吃喝是有數的,福也是有數的,都是命里註定的』。」陳佩斯正色道:「這不是迷信,也不是玩笑,是科學,一切都是物理變化。你想,人吃飯的時候,消化食物是不是要消耗身體的能量?再有,種植和飼養這些植物和動物,又要消耗多少資源和能量?如果把辛辛苦苦換來的東西白白浪費掉了,是不是要消耗你本來就有數的東西,要知道,一切東西本來都是有限的。」
陳佩斯說:「餓還刺激我養成思考的習慣。在別人眼裡正常應當的事情,我就認為不正常,我就迴避。再說,人追求的東西多了,剩下的就只有滿足慾望的過程了,其實挺可悲的。還有,我在思考,不是你勞動得到的,你能『消化』得了嗎?」
有一年北京電視台對陳佩斯採訪,陳佩斯一反過去謹慎含蓄的態度,直接了當地向社會發出呼籲:吃素,環保,拒絕使用一切含動物成分製品。
記得幾年前,中央電視台採訪時,陳佩斯說: 狗是人類的朋友,我們不應該吃他的肉。主持人問:牛肉能吃嗎?答:牛辛勞耕田,不忍心吃他。主持人又問:豬呢,能否吃?答:豬多臟啊,吃了不衛生。主持人追問道:羊呢?陳答:羊很善良啊!主持人步步進逼,問道:陳佩斯!你是不是吃素啊?這時我們看到畫面里的陳佩斯失去舞台上的瀟洒自然,支支吾吾。
事隔幾年,我們的笑壇巨星終於痛快的說出心裡話:吃素,穿棉製品,不穿皮衣皮鞋,不使用一切含有動物成分的物品,保護環境,拯救地球!
當我們想念陳佩斯
幾乎每年春晚之前,都有媒體會做一個調查,問大家希望哪個喜劇演員上春晚。群眾的呼聲中,總少不了陳佩斯。每當大家覺得語言類節目不好笑時,總會有人提到他的小品,無限感懷。陳佩斯雖然親手拉下自己時代的帷幕,但卻在一代人心中打下了烙印。 當我們想念陳佩斯時,我們究竟在想念什麼呢?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想念的,其實並不是落幕後那個陳佩斯本人,只是他在舞台上奉獻的笑聲。
當我們穿過大幕,走進後台,看到那個嚴肅、較真、倔強的陳佩斯,看到那個不卑不亢的「手藝人」,這樣的他,才是我們最該懷念的。他在求快的時代,依然精心打磨,他在攀附的時代,依然保有傲骨,他在貪婪的時代,依然懂得捨棄,他在躁動的時代,依然懂得堅持。
我每天就是吃簡單的飯,
做簡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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