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石的五趟遠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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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白石的五齣五歸

「須在遊歷中求進境」

只有「得江山之助」方是上乘大道，切勿「株守家園，故步自封」。

——郭葆生致齊白石

1902年，齊白石四十歲，從1902年到1909年這8年間他五齣五歸，遊歷了陝西、河北、江西、廣西、廣東和江蘇六省，跋涉過長江、黃河、珠江、洞庭湖、華山、嵩山、廬山、陽朔和桂林等地，其間對各地的名山和水文都有細緻入微的觀察，並在遠遊中結識了友人樊增祥和李筠庵，在他們的居所處直接觀摩了八大山人、石濤、金農、羅聘等大家的真跡。

而在此之前的齊白石僅在自己生活的湘潭縣附近轉悠一些小地方，而且時間都不長，賣了畫拿到一點錢就回家了。這個時期的齊白石可以說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

這「五齣五歸」，是齊白石唯一一個階段的遠足行腳看世界的漂游經歷，這是他一生中堅實的家底，應該說他就是靠了這個家底，闖進北京，定居北京的。

齊白石老照片

他第一次外出去西安時，交通不便，路途遙遠，時而陸路，時而水路，十月動身，十二月才到，走兩個余月，真可謂慢路程。但也正是這種慢路程，可讓齊白石藉此看看沿途的風景、寫寫生。

「那時，水陸交通，很不方便，走的非常之慢，我卻趁此機會，添了不少畫料。每逢看到奇妙景物，我就畫上一幅。到此境界，才明白前人的畫譜，造意布局，和山的皺法，都不是沒有根據的。」

老夫看慣桂林山

畫山水，是到桂林才算開了眼界

——齊白石

齊白石的五次遠遊，有三回去廣西。甲天下的桂林山水，延綿坡巒的南國蕉林和可口入眼的荔枝不僅豐富了齊白石創作的素材，也使他真正感動于山水，並且以此廣西之游為契機，讓自己筆下的山水為之一變。

荔枝圖 / 紙本設色

桂林山水，在他看來就是山水畫的教科書。齊白石到桂林後，其內心的自信，在甲天下的桂林山水面前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力量。

齊白石畫給匯川先生的一幅桂林山水。上有題詩云：

逢人恥聽說荊關，

宗派誇我卻汗顏。

自有心胸甲天下，

老夫看慣桂林山。

在桂林山水面前，荊浩、關仝之輩沒什麼可誇耀和奉為宗派的，所以用了「恥聽」、「汗顏」之句，語氣夠重的。

綠天野屋 / 設色紙本

齊白石在桂林和欽州畫了多少畫，齊白石第二次到廣西欽州時，恰巧中越邊疆不靖，兵備道派兵巡邏。齊白石趁此機會，隨軍到東興。他站在高處，環視越南芒街，便走過鐵橋，到達北侖河岸，遊覽了越南山水。他親眼看到中越一帶山清水秀，野蕉數百株，叢立成林，映得滿天成為綠色世界，人行其中，連影子都變作了綠顏色。他對此絕佳美景念念不忘，屢以此題材作畫，是幀作於1925年的《綠天野屋》便是其一。

綠天過客圖 / 立軸 / 設色紙本

借山圖冊及晚期作品

齊白石的《借山圖冊》，思想新奇，不是一般畫家所能畫得出來的。

——陳師曾

遠遊的經歷以及在與文化名人結識的過程中（如樊樊山等），齊白石得以對八大山人、石濤和青藤諸家名作真跡細心揣摩，這直接導致了後來算得上是齊派山水的肇始之作的《借山圖冊》的誕生。這套共計52幅的圖冊，便來源於被齊白石自稱為「五齣五歸」的幾次遠遊。

這套既為寫生也似創作的畫稿，每一幅都堪稱布局奇妙，意趣橫生。山形起伏有勢、皴法不亂，水面亦頗有特色，整體極盡簡括之能事，這與當時講究形式和筆墨趣味的「四王」傳統顯然格格不入。

借山圖冊-第一幀 / 洞庭君山圖

「凡天下之名山大川，目之所見者，或耳之所聞者，吾皆欲借之，所借非一處也。」

——齊白石

借山圖冊 -第十二幀 / 秋山圖

齊白石有關「借山」的思想是受到了石濤畫論的深刻影響，後者在《畫語錄》中提出了一條重要的書畫創作的指導原則，即「搜盡奇峰打草稿」，意指藝術家在創作的過程中應多收集素材，懂得自然的妙理，用功專研，化為己用，妙理與苦功相結合，畫乃大成。毫無疑問，齊白石切實踐行了這條原則。

借山圖冊- 第二十九幀 / 秋渡圖

創作於20世紀初的《借山圖冊》標誌著齊白石山水畫的轉折：突破傳統以墨為主的意筆山水畫、大膽利用色彩、重視直觀經驗，注入生活氣息，多勾少皴，敢於用色，構圖簡約，善於造境。與傳統的山水畫作品有著天壤之別，具有極強的現代視覺意義。並為1919年開始的變法埋下了伏筆。

1934年作 / 芭蕉書屋

本幅《芭蕉書屋》創作於1934年，是時齊白石73歲，為「衰年變法」成功，進入創作鼎盛時期。齊白石在這段時期創作的態度在其藝術生涯中最為嚴謹和用心，此幅作品就是該時期富代表的佳作。

1955年作 / 花卉草蟲（十二開）

這件齊白石的十二開《花卉草蟲冊》是他晚年絕精的佳作，在齊氏的作品中可稱絕品。對於以紅花墨葉的風格馳名天下的大家，這套冊頁可以說是集中了他全部代表風貌和全副精力的絕代佳作。

1951年作 / 紅荷

這幅《荷花》精力之飽滿，生命力之充沛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在齊白石的畫荷諸作中，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也許連老人自己都不能重複。

這幅《荷花》另一精彩之處是它的架構。大架構當然是靠平生作畫，治印，寫字的經驗積累，但小架構卻是「反覆推敲，增添小荷桿，更加疏密有致」的結果。還有一個看點，那就是「一大一小」兩朵荷花。老人幾乎是用畫油畫的手段來使用胭脂紅顏料的，濃濃的，厚厚的，極有質感和層次。

1947年作 / 花鳥

1925年作 / 山水十二屏

1925年，齊白石的山水畫已經相當成熟，完全與歷史上的山水畫拉開差距。這年八月，齊白石為「子林先生」創作了著名的《山水十二屏》，把遠遊印象、寫生畫稿、前人模式共冶一爐，構圖簡潔，境界新奇，為其山水創作的高峰。

1925年作 / 松山閑居

此幅畫於長沙，成畫時間略早於《山水十二屏》，畫的應該就是白石老家的山居景色。此幅平中見奇，空間高遠。遠山呈圓形，著筆呈弧形，此為白石獨創，有大結構而無細節的勾皴；著色大膽，有濃郁的現實生活氣息。

山水 / 四屏立軸 / 紙本

作品構圖極簡，且多有奇構，其章法、筆致、構成的妙趣，體現了他所說的「胸中山水奇天下，刪去臨摹手一雙」的藝術追求。

紫藤蜻蜓·篆書八言聯 / 立軸 水墨 / 設色紙本

這幅《紫藤蜻蜓》，是齊白石為了報答同宗齊如山先生而作。

這件作品雖然沒有年款，但可以看出是齊白石開始衰年變法時期的力作。這一時期的創作，齊白石逐漸改變冷逸的畫法，吸收吳昌碩的筆墨、設色。強調畫面顏色對比，突出重點，大膽省減，在取吳氏諸多優長的同時，保持自身剛健挺拔的特色。

1930年作 / 山間小屋

此圖創作於1930年，即「衰年變法」後的第二年，作者時年六十八歲。此前的遠遊經歷，讓白石的胸襟識見大大開闊。

依據自然真景而來的造境布局和山石皴法，亦使較少接觸傳統的齊家山水「充滿了生氣和創意，與流行的模仿四王的畫風拉開了距離」,此圖即為一例。

1935年作 / 春江圖

齊白石在創作的最高峰，每天作畫六到八張，其中以蔬菜、花卉居多，人物、山水只佔不到十分之一，而山水畫又是老人畢生創作最「惜墨如金」的。

本作為1935年白石老人71歲時作於故鄉，他的山水畫多作於1920年代，之後難得一見，1940年代後更是幾乎絕筆，而本作則是其中難得的一傾心力作。

來源：看得書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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