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見過的最心酸的照片是哪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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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兒庄戰場上，一位中國士兵在戰友的幫助下，正在把12顆手榴彈往身上捆綁，他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軀鑽到敵人的坦克下引爆炸彈，以這樣的方式彌補火力的不足。

1938年，著名戰地攝影師羅伯特.卡帕用這張照片定格了中國軍人犧牲前的悲壯。

歷史並未記載台兒庄戰役中，國軍有組織的使用過人彈，即使有，以當時國民政府對國際影響的重視，這種黑歷史也不可能讓羅伯特卡帕記錄下來。

此外，以手榴彈的威力，不做成集束手榴彈的話是無法對坦克造成有效殺傷的，這樣鬆鬆散散的綁在身上，對坦克乘員而言，恐怕只是「哦，壓到了什麼」這種程度的震動罷了。

更重要的是，人是有手的，手榴彈是有引信的，人類用手榴彈炸坦克的話完全沒必要跟反坦克犬學習……

在台兒庄的牆壁上，這張圖片是這樣被介紹的

在這個描述中，照片的主人公成了深夜襲擊日軍陣地，用大刀+手榴彈殺敵的小敢死隊員，池峰城（1903－1955）的部下，這樣看來就合理多了。

考慮到池峰城將軍的結局，說心酸倒也還說得過去……

但這個說法依然有bug——

第一，軍服有問題，台兒庄戰役主力是李宗仁白崇禧的桂系軍隊，池峰城所部則屬於西北軍，而圖中給人綁手榴彈這位……似乎是中央軍誒……中央軍給西北軍敢死隊綁手榴彈，這個畫面怎麼看怎麼不美好……

第二，時間有問題，台兒庄戰役發生在1938年4月，從地上的影子看，拍攝這張照片的時間明顯是正午……大中午的就綁好手榴彈了，深夜才偷襲日軍陣地，這一下午+半個晚上的時間你是打算幹嘛……

第三，性別有問題，從照片主人公的身材來看，這似乎是位姑娘啊……且不說歷史上並未記載57名敢死隊員里有女兵，按二戰時的風氣，如果你是指揮官，你會把女兵安排進需要夜襲肉搏的敢死隊里么？

所以這張照片的背景就變得有些可疑了，直到筆者找到了這篇報道——傳奇記者卡帕作品來華展出：拍過台兒庄大捷和諾曼底登陸

身為戰地記者，卡帕無法滿足於每天在漢口打轉。經過一個月的爭取，他們終於獲得了去往前線拍攝台兒庄戰役的機會。等滿懷期待地趕到徐州，攝製組再次被潑了冷水——他們依舊無法到前線拍攝決戰場面。卡帕學會了他來到中國的第一句漢語——不要看（bu yao kan）。沒有拍到決戰場面，卡帕儘可能地找補，沿途所見所聞和戰後的斷壁殘垣都被他收入了鏡頭。

根據這種說法，卡帕根本沒能獲准在戰鬥結束前趕往台兒庄前線拍攝，那麼他又是如何拍攝到敢死隊員臨行前的悲壯場面的呢？

隨後，在更早的資料中，我找到了一個可能的解釋——

CHINA. April 7, 1938. Man decorating female student volunteer with captured Japanese grenades.

1938年4月7日，台兒庄戰役勝利後，一名軍人用繳獲的日本手榴彈裝飾女學生志願者。

（經辨認，畫面中的手雷並非日本98式木柄手雷，此處可能是拍攝者的誤會）

「經過艱苦卓絕的戰鬥，我們終於勝利了，這場勝利不僅屬於戰場拼殺的士兵，也屬於你們這些不怕危險的志願青年，你看，來了個老外攝影師，照張相吧，來慶祝這場難得的勝利。」

我想，這張照片也許就是這樣一個劫後餘生的歡樂場景。

（不過考慮到前一天晚上台兒庄的血肉橫飛，這張劫後餘生也是有些心酸的）

我曾搜索過台兒庄人彈說法的來源，最早似乎來自於鐵血網，可能最初只是某個鐵血用戶看到這張照片產生的錯誤印象而已。

中國軍人是不怕死的，不然也不會有張自忠將軍的殉國，不會有台兒庄敢死隊的犧牲。

但不怕死的中國軍人，從來就不是「天鬧黑卡板載」式的無腦送死流。

把他們描述成人彈，我覺得，這並不算是對英雄的褒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