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我抓不住它
2017-10-07 張·坤 颶風厄瑪
年輕是該有活力也有火力的,可我自小就不是這樣。年月也許是倒著過的,又或者年月會一直停留在如此的光景。我是怕冷的,天稍有寒意的時候,我能比溫度計還準確地測量出其間的溫差,因為我早早就匆忙起來,一方面偷偷加著衣服一方面用眼角的餘光四下打量生怕被人發現這丟臉的秘密。
一年四季,我纖細潔白的四肢很少可以掙脫衣服的束縛,一顯身為女性的自豪之處。別的小姑娘短裙下的那一雙雙白腿招搖著青春的美好,我唯有輕搖著頭別開視線。雖是女兒身,小小年紀活得卻像個乾癟乾癟的老太太,怎能不讓人心中頹喪傷感。
那隻纖細的露出骨節和青筋的手早已經認命了,在那根又尖又粗的針刺進皮下的時候連疼的感覺都鈍化了。刺進拔出,一次又一次,玻璃瓶里的鹽水一滴一滴地流進注射器,沿著長長的管子進入血管,簡直比我身體里原本流淌的血還要自然。
一個星期有四五天我都是左手打著針,右手寫著家庭作業。身體本來就差,可是偏偏我還不會照顧自己,吃起雪糕和生冷的水果就沒完沒了。吐了,難受了,就又回到診所照舊吊水。這真是一個惡性循環。
我上高中的時候,搬到了別的地方,後來聽說十年來我一直光顧的那家診所由於查出了假藥,所以被勒令關門停業了。這樣一想心裡不免後怕,我把自己的身體都託付給了藥水,可是無良醫生卻把成分不明的東西都混進了藥水輸進了患者體內,在那麼長的時間裡,我的小命豈不是一直都岌岌可危?
一個真理是,永遠不要虧待自己的身體,趁著一時起興也不行,因為過後挽救不來,彌補不回。和覆水難收,死而復生差不多。
一面拼好的鏡子,破碎的邊緣會一直存在,出過問題的身體,它的瑕疵也不會就此消失。
上學的時候,我還可以騙自己依賴藥物是因為不想耽誤學業,不想拖著重病的身體去聽課,後來我才想明白,原來是因為我自己太軟弱,不肯憑藉毅力去戰勝病魔。
抵抗力不是一日兩日自生出來的,是需要人不斷地鍛煉,不斷和病痛打持久戰,一點點訓練積攢出來的。我受不了病中難受的感覺,又討厭運動鍛煉,長期依賴藥物,身體自然越來越弱。
就算這樣,相信著「小病不斷,大病不生。」那句俗語的我,總以為自己的毛病也就僅限於勤於感冒了,重病什麼的應該沒有。可是,事實證明俗語是不可相信的。
那會兒病症剛檢查出來還沒確診的時候,醫生說的都是不好的可能,我聽得心裡直達冷顫。
生命這種東西,賜予我們的時候總是不以為意,等到面臨失去的可能的時候才想起,自己的一切皆與生命有關,能說能動,能吃能喝,都是因為人活著。一旦脫離了生命,人就只剩一具肉體,不能說不能動,不能喝不能吃,無知無覺,任人宰割,時間久了,就像其他的肉一樣腐壞變質了。
這個時候,你突然發現,你從沒真正領會健康意味著什麼。你總是自以為是,以為當下的自己是健康的安全的,還能隨心所欲地掌控著自己的身體。
事實上,疾病的到來以人的敏感度是覺察不到的,它就是千里之行潰於蟻穴的蟻穴,年年月月,默默無聞地擴建加大著自己的工程,就為了等到改變整個事態的那天到來,然後威風凜凜地從一個大活人手裡奪走他對生命的控制權。以捕食者的姿態榨乾你,掏空你,毫不留情地吸取你生命的每一滴汁液,在你徹底失去價值之後,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健康,有誰可以自信滿滿地說自己擁有它,並且保證可以一直擁有它?誰也不能。
在我已經失去健康的時候,在我一夜一夜疼得輾轉反側,難以成眠的時候,在我無念無想地在病床上躺到腿腳發麻的時候,在我倚扶著欄杆一小步一小步艱難走動的時候,那些曾經擠滿頭腦的思緒都落下了都安靜了,打開窗戶,最吸引我的只是藍天上剛剛飄過的那片雲彩。
你不知道它從哪裡來,也不知道它要到哪裡去,在你重啟的生命里一切都顯得珍貴無比,獨一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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