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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遊勝地掩蓋下的古戰場-青海湖

國慶節八天大假,到青海湖旅遊的人數暴增,露營地客人達到歷史最高峰,最多的一天230人,由於服務員開學後返校,又如七月份一樣,僅剩我和小帥、王清波、李嘉軒四人忙裡忙外。

來的客人大多貪著於青海湖的景色,幾乎無人考究歷史。我對這樣的旅遊者一般懷有鄙夷心理,四處湊熱鬧的人,本質上和以前村頭巷尾相聚傳談東家長西家短的長舌婦沒有什麼區別,除換了空間和時間外,形式上也只多了拍幾張照片發朋友圈的聊以自慰,僅是得到心理上的快慰感。

來旅遊者很少有知道,青海湖作為古戰場,曾經血流漂櫓伏屍遍野。否則杜甫在《兵車行》中就不會有:「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李白的《關山月》也不會寫下:「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

吐蕃王國作為青藏高原上曾經強大一時的帝國,和唐朝幾乎同生同滅。兩個帝國終生為伴,相愛相殺。相愛時,公主和親邊境詳和。自西寧進入青海湖景區之前,有一個叫「倒淌河」的小鎮,立有文成公主像,當年文成公主入藏時曾經在此休息。但我曾在康定的折多河上見過一座「公主橋」,相傳當初文成公主入藏從此橋上過。一個在西北,一個在西南,可以說是南轅北轍。如果都是真實的,這位大唐公主當年可能心情鬱悶地走了一條非常曲折的入藏路線。

相殺時,唐蕃兩個帝國為搶奪西域的絲綢之路和控制河湟谷地,一直烽火不斷,現在西寧的湟水谷地還留有「石堡城」遺址。在安史之亂後,吐蕃攻克大唐都城長安,成為吐蕃帝國最輝煌的一刻。作為一個戶籍是甘肅酒泉瓜州的人,我曾特意看過一本《瓜州史話》的書,談到唐玄宗開元年間「吐蕃十萬攻瓜州」的歷史,瓜州刺史張守珪用空城計嚇退吐蕃。但另有史書記載,吐蕃軍隊再次到來就攻陷瓜州,大肆劫掠之後,繼續往哈密方向挺進,直達安西都護府。可見當時絲綢之路上戰況激烈。

唐玄宗時青海地區傳唱《哥舒歌》:「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哥舒者,哥舒翰也,突厥後裔,時任大唐隴右節度使,防禦吐蕃侵擾。哥舒翰用兵猛、准、狠,幾年下來,入侵的吐蕃軍隊或被擊潰或被全殲,不敢再進入青海。而石堡城就是哥舒翰帶兵端掉的吐蕃在青海地區最重要的一個據點。安史之亂後,為保住長安,哥舒翰被調往潼關設防阻擊史思明部,但兵敗被俘,然後被殺。這為吐蕃後來攻克長安創造了條件。

漢唐時的中國是歷史上少有的血性時代。開疆拓土,守邊屯田,中華民族的文治武功達到巔峰。唐時軍旅題材的詩作層出不窮,詩人的筆鋒觸及甘州、肅州、涼州、瓜州、沙州以及西域邊地。唐之後,吐蕃分裂,國力衰微,加上西夏的崛起,青海地區在宋代已脫離掌控,直至元代,蒙藏在涼州會盟,青藏高原正式列入中國版圖。而此時的青海湖周邊也成為蒙古族、藏族、回族、漢族的多民族混居地區。

電視劇《雍正王朝》中,青海蒙古和碩特部在首領羅卜藏丹津的帶領下叛亂的情節,就是發生在青海湖邊上,撫遠大將軍年羹堯在紹興師爺鄔思道的幫助下,從西南的理塘、西北的西寧兩個方向平叛,最後於青海湖西北方向的花土溝和大柴旦擊潰叛軍,至使羅卜藏丹津逃往伊犁,後被俘囚於北京。

被文青廣為推崇的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因為捲入複雜的政治鬥爭,成為犧牲品,在被押往北京途中,於青海湖畔北側的剛察縣圓寂,但他的故事此後沒有更多的史料佐證,也有說法是被當時押送的人釋放,最終隻身去了蒙古,開創了另一支活佛轉世系統「迭斯爾德呼圖克圖」。當然,這只是傳說。

青海湖在歷史上承載著農耕和游牧兩大文明的衝突,游牧民族向北翻越祁連山即可進入河西走廊,扼住華夏文明西出的咽喉,如果和北方的游牧民族聯合,便可以將華夏文明困於一隅,由於地理位置的重要和文明自身的擴張需求,所以自古成為兵家必爭之地。

如今,它成為旅遊勝地,用藍天白雲和茫茫的草地迎接著四面八方的來客,對於湊熱鬧的旅遊者來說,是他們的幸運,而對於熟諳歷史的人的來說,每一寸讓我們安居樂業土地,都是祖先們用血和生命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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