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余名流事·黃庭堅登山
大余名流事·黃庭堅登山
黃庭堅(1045.8.9-1105.5.24)，字魯直，號山谷道人，晚號涪翁，洪州分寧(今江西修水縣)人。
北宋著名文學家、書法家，為盛極一時的江西詩派開山之祖，與杜甫、陳師道和陳與義素有「一祖三宗」(黃庭堅為其中一宗)之稱。
與張耒、晁補之、秦觀都遊學於蘇軾門下，合稱為「蘇門四學士」。生前與蘇軾齊名，世稱「蘇黃」。
著有《山谷詞》，且黃庭堅書法亦能獨樹一格，為「宋四家」之一。
（部分史料根據《宋史》及宋代民間傳說）
終南捷徑
宋哲宗元祐四年（1089年）三月十六日，大宋王朝著作佐郎、集賢校理黃庭堅返回家鄉分寧為母守孝三後，趁著重回汴梁朝廷值仕尚有一些閑暇，就坐船來到南安軍大余縣峰山城倉下訪問友人、同宗黃庭韌。
那天，他拜訪了黃庭韌，兩人寒暄後，決計到大余黃氏同宗最大的村落蘭溪村來游賞。從峰山城倉下去往蘭溪村，兩人決定步行去。
路上，隱士黃庭韌告訴黃庭堅說：「元龍圩蘭溪村那一帶，盛產成語。或者說那裡的一草一木、半山半水常常都是跟成語有關聯的。我給你提個醒，不能仗著自己學問高，又是聖上著作佐郎，就小覷了蘭溪。」
黃庭堅笑著回應黃庭韌說：「兄弟你說的是哪裡話？你對我還是不了解？我們同出江夏陸終後裔，一同在洪州參加鄉試和在汴梁參加殿試的平輩人，我怎會輕視哪個地域的人？何況我對蘭溪村還是略有耳聞的，那村同宗見多識廣，知識淵博。敬佩尚且來不及，哪敢小覷他們？」
「那就好。我們且去看一看，那裡的文化見識是非平凡村落所能比擬的。」黃庭韌帶著黃庭堅，取道京州，翻越麻埠嶺，來到了麻埠壟。
四十五歲的黃庭韌對四十四歲的黃庭堅說：「庭堅賢弟，這麻埠壟曾經在北齊高澄獨攬魏朝大任期間，出現過『瓜田李下』這一典故。」
黃庭韌說，北齊時候，我們這裡有一位叫袁聿修的官員，他為官清廉，從不收賄賂。
有一次吧，袁聿修要到外地廣州去考察地方官吏，途徑南安府麻埠壟的時候，忽然想起南安府刺史邢邵是自己的老友。袁聿修知道邢紹就住在麻埠壟。
兩人在麻埠壟邢紹的家裡見面以後，邢邵拿出一匹白綢想送袁聿修作為紀念。袁聿修有些為難，但反覆思索之後，還是謝絕了邢邵的好意，對邢紹說：
「我這次路過這裡，身份與往常不同。古人說，站在瓜田，最好不要彎腰提鞋，站在李子樹下，最好不要伸手整理帽子，免得被別人誤會。人言可畏，應像防禦水患一樣。你的心意我領了，但白綢不能收。」
邢邵理解老朋友袁聿修的難處，就沒有再勉強他。
聽完黃庭韌所講的近五百年前那袁聿修與邢紹在本地生髮出來的「瓜田李下」故事，黃庭堅說：「北齊袁聿修要守住節操，也是有智慧的，不僅要主動避嫌，還要取得朋友邢紹的諒解。有智慧！」
黃庭韌帶著兄弟黃庭堅走過七子嶺、小溪城、長潭面，不知不覺地就來到了池江圩。
在池江圩的圩口，隱士黃庭韌將黃庭堅引進一座小茶館，點了一些糕點和要求店東泡了蘭溪產的銀毫茶。
兩人一邊喝蘭溪銀毫茶，一邊吃大余濕燙皮。黃庭韌說：「賢弟你可知『囊中羞澀』故事，就發生在我們飲茶店肆附近？」
黃庭堅很是有些懵懂，根本上不知這「囊中羞澀」成語典故會與距蘭溪村五里之遠的池江圩有關。
他只好聽黃庭韌慢慢道來：六七百年前的東晉，池江圩住著一位名叫阮孚的大臣，他以繼承父親和叔祖阮籍的任性曠達見稱於世，人稱「誕伯」。
那阮孚高傲放蕩，不與權貴同流合污，整日衣冠不整，飲酒遊玩，也不打理家產，因此生活時常貧困，曾經把金貂拿去換酒喝。
某一次，阮孚出去遊玩，隨身帶著一個黑色的布袋子，剛好陶淵明也在這裡辦事，就問阮孚，說：「您的袋子里裝的是什麼東西啊?」
阮孚很自豪地回答道：「我的袋子里只有一枚錢，恐怕袋子羞澀，用它來看袋子。」
這個詞語經陶淵明寫下來，就流傳開來了。
黃庭堅聽完，說：我知道你是想告訴我，你現在「囊中羞澀」吧？阮孚的智慧在於明明因缺錢而窘迫的是自己，他卻說是怕袋子沒錢而羞澀。呵呵，你是不是也取這意思來提醒我？
很快地，黃庭堅為兩人的茶店付了費，就離開了店肆。兩人經高屋，過了下圍子，翻越楊村嶺，在元龍圩坐船渡河。當夜，他們住在蘭溪村里長黃庭勛家裡。
（黃庭堅書法作品）
大家都是一家宗親，自然很高興和很洒脫，盡情喝酒，盡情高嘯，盡情吟誦，盡情寫詩賦文。
他們忘記了黃庭堅是朝政高官，也不顧及他仕途不順和被人詆毀，現在身處偏遠的大余縣蘭溪村，三人都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懼怕心情。
可以說，前途堪憂，黃庭堅卻毫不在意。住所破敗不堪，黃庭堅也依舊坦然接受。身處蘭溪，黃庭堅在政治風暴中幾經沉浮，能以洒脫平靜的心態面對榮辱得失。
當夜，黃庭堅想起跟知己熟知的趙縣令前幾天寄來了一封信給自己，現在沒有回復人家。夜深人靜時，黃庭堅欣然寫下詩歌《和答趙令同前韻》，云：
人生政自無閑暇，忙裡偷閒得幾回。紫燕黃鸝驅日月，朱櫻紅杏落條枚。
詩成稍覺嘉賓集，飲少先愁急板催。親遣小童鋤草徑，鳴騶早晚出城來。
三月十七日的一大早，蘭溪村就傳遍了「人生政自無閑暇，忙裡偷閒得幾回」兩句名言。而且，「忙裡偷閒」這個成語典故便也產生了。
黃庭堅連忙跟黃庭韌、黃庭勛他們解釋說，「偷閑」二字可以看出我的心情和我的智慧吧。它非常形象地展示了我的的一種情懷和雅趣，雖然胸懷天下，立志高遠，但是還要忙裡偷閒，張弛有度。
三人樂呵呵地大笑起來，無不為「忙裡偷閒」的出現而高興萬分。
吃過早餐，黃庭勛帶著黃庭韌，特別是引領著黃庭堅去往大庾坑走走看，賞賞景色。不大一會，他們進了楊梓坑、松樹下，到了小汾村，又進了黃種村，走過彭坑，到達了油山。
正午時分，三人登臨油山山巔。在雞鳴峰，他們又高歌狂嘯，吟誦詩文，放聲曠野。
興緻已盡，黃庭勛指著山下西側的一座小山村說：「你們看，那就是大蘭村。呵呵呵，大蘭好呀！」
黃庭勛告訴黃庭堅和黃庭韌，說：「大蘭屬於湞昌縣（南雄縣）山村，凡是要從湞昌縣到信豐縣去的，必定要翻越油山。路途辛苦。但也有終蘭捷徑可走。」
於是黃庭勛跟黃庭堅、黃庭韌講起了「終蘭捷徑」和「終南捷徑」兩個成語之間的淵源。
他說，唐朝有一位道士名叫司馬承禎，住在大蘭村。他道法精深、學識的淵博。
唐睿宗想封司馬承禎做官，但司馬承禎堅決要回信豐去隱居，尚書盧藏用指著附近的油山對司馬承禎說：「那其中就有無窮的樂趣，為什麼一定要回天台山呢?」
司馬承禎用嘲諷的口氣回答道：「你說得不錯，那裡的確是做官的捷徑啊!」
原來，當初盧藏用考中進士後，朝廷並沒有馬上給他封官。盧藏用發現，許多隱居士人不但名聲沒有被埋沒，反而身價倍增。於是，盧藏用在油山一帶假意做隱士，來引起朝廷的重視，並很快做了大官。
「終蘭捷徑」由此而來，又因為長安城附近有終南山，也就寫作「終南捷徑」。這裡的意思就是指求取官職或名利的最近門路，也比喻達到目的的便捷途徑。
黃庭堅感慨地說：唐王朝盧藏用認為取「終南捷徑」達到做官目的是一種「智慧」，然而堅守節操的真隱士才是為人處世的大智慧。
陪同而來的黃庭韌、黃庭勛都認為黃庭堅所言不錯。
當然，黃庭堅在遊玩嶺南後，返回到了汴梁朝廷，所過的生活依然是原樣的。他也清楚，人生的終南捷徑畢竟還是很少很少的。
黃藹北
廣東省廣州市增城區增城中學高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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