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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顧城到鹿晗 都是時代的病人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一代人》顧城

文 林教頭

顧城和鹿晗都是時代的病人

24年前的10月8日,詩人顧城在遙遠的紐西蘭激流島上,殺死妻子謝燁後自殺而亡。

昨天,今年的10月8日,鹿晗說:大家好,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關曉彤。

前者已漸漸被遺忘,只在資深文青心中升騰、霧化,變成舒淇的口紅或者莎朗斯通傲然挺立的胸部。

後者現在佔據各大媒體頭條;當然,七天之後就會變成秋風和一千種風的味道。消散。

在我小時候,要成為一個偶像是很辛苦的。你得玩命做好事,撲滅山林大火,鐵軌攔驚馬,一人勇斗3名以上持刀歹徒,得威尼斯電影節金熊獎等等。

或者,你得像崔健、唐朝、黑豹那樣,一身皮衣、一頭長髮、一把吉他、一副鐵嗓、一無所有、一身是膽。你敢唱牛逼的歌,操牛逼的妞,對一切世俗意義上的榮華富貴,安逸享受嗤之以鼻。

現在要成為一個偶像你需要做什麼?

需要……

卧槽大哥,你丫什麼也沒幹呀。莫名其妙,你就是偶像啦!

如果說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是拉美魔幻現實主義代表作。

那麼鹿晗的微博就是當代中國魔幻現實主義的行為藝術。

顧城活的同樣非常虛幻。

在那個年代,顧城就是鹿晗(你別說氣質上確實有相似之處)。

詩人是怎樣一種存在呢?1986年顧城在灕江詩會上講過這樣一段話:

偉大的詩人都不是現存功利的獲取者,他們在生活中一敗塗地,而他們的聲音,他們展示的生命世界,則與人類共存。

這種帶有強烈的「自我犧牲」精神的表述,使人渾身炸起雞皮疙瘩——在顧城眼裡,真正的詩人是偉大而神聖的,是墜落凡間的折翼天使。

顧城這麼認為,時代也這麼認為,這樣的人,自然是有資格成為偶像的。

一位叫顧彬的德國漢學家,是顧城生前密切交往的朋友。他曾如此描述詩人的現實生活:

「謝燁需要衣服,顧城又一步都離不開他妻子,只好陪她去了市區的一家時裝店,他一聲不吭地坐在地上,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生活的具體化更可恨的了。穿衣和吃飯,他後來總是說,在他看來毫無實質」;「顧城談到他的矛盾:被母親慣壞了,他貪愛卻不願給予。他有賈寶玉情結,像是《紅樓夢》的主角那樣,對他來說少女的世界是純潔的,他想活在其中卻做不到,因為他是男的。女人只有無所事事才顯得美,因而他要求謝燁什麼都不幹,呆在家裡,也不去看電影。」

很多大神級人物,在生活中是個低能兒,因為他的所有智慧都貢獻給他專註的領域。

當然,莎士比亞和金庸除外。

從顧彬的這兩段回憶里,聰明人已經可以窺視到顧城夫婦的結局,只不過沒想到如此慘烈。

一方面,詩人在具體的生活中對謝燁有著無盡的依賴;另一方面,詩人又奢望謝燁能夠充當自己虛構的理想世界的代言人。

謝燁終究無法滿足詩人分裂的需求,既扮演世俗的保姆,又是詩人理想世界中不食人間煙火的繆斯女神。

現代女性對這樣的男人有一種蓋棺定論的註冊商標——渣男。

可惜,詩人的字典里沒有這兩個字。

前年,我有幸拜謁紐西蘭的激流島,確實是個遠離紅塵的世外桃源,我遠遠看向詩人最後生活過的地方: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里,一座平靜的二層小樓若隱若現。我沒有打擾他,畢竟詩人的時代已經結束。

還好,今天我們要討論的是另一個詞——偶像。

人為什麼需要偶像?因為生活蠅營狗苟、雞毛蒜皮、不忍猝讀。我們需要一個別人替想像中的自己構築的理想世界。

顧城是這個理想世界裡愛與美最重視的傳道者;雖然具體的現實生活中,他是謝燁的暴君與噩夢。

但是那不重要,因為我們需要的是抽象的顧城。

那麼鹿晗呢?

鹿晗也是虛幻的么?鹿晗也在構築4000多萬人的理想世界?

鹿晗寫出過震撼人心的詩歌和音樂?或者演出過讓人想重看20遍的電影?

又或者遺世獨立,憑虛御風,信徒千萬(這個居然做到)?

鹿晗的微博我今天看了,就是一個普通人啊……

當然有經紀公司包裝,可是經過包裝的鹿晗依舊如此普通。

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包裝都不能包裝的牛逼點啊!趙麗蓉奶奶還有個藝名叫麻辣雞絲呢,還能跳霹靂舞寫書法呢!你們水平還不如鞏漢林么?

可就這個水平,依然有粉絲(是活人么),依然會有一群法律意義上的人對他的一切如此痴迷。

我有些懷疑我的肉身是否真的存在,我是否處於黑客帝國中描述的某個培養皿當中。我所感知的一切是否是由程序控制的?亦或我生活在經由上帝之手寫就的一部玄幻小說當中?

不過這本小說寫的有些拙劣,邏輯不通啊?程序員大哥,我想你告訴我,鹿晗怎麼能佔據那麼多人的理想世界呢?

如果這就是理想世界的模樣,那麼這些人的現實世界存在么?他們在現實中幹嘛呢?

如果理想世界和現實世界幾乎一樣,那要這個理想世界幹嘛呢?

再大的大V也解答不了這個疑問。在鹿晗的微博中,我常看到的是片場照片、視頻、一些簡單運動的視頻照片、中秋快樂、四川堅強、吃棒棒糖等等(這還是有包裝的前提下啊)。我很疑惑:為何一位萬眾仰慕的偶像,自己卻沒有任何與眾不同的牛逼之處?

為何他們,視如生命的偶像,卻如此不閃耀?

我的疑惑是完整的。

偶像並非「不牛逼」,只是崇拜者一無所有,他們不知道什麼叫做牛逼。

這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在時代的毛病中,最可怕就是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的人,需要偶像;那麼崇拜者和偶像都會變得簡單、虛無和不真實。

就像電影院的粉絲鎖場。

何為鎖場:因講求信譽的影院會存在哪怕整場只賣出一張電影票,也必須放映的「規則」。所以粉絲鎖場,就是網路購買寥寥幾張電影票,如果本人不去看,容易出現「幽靈場」。然而影院還必須放映此電影,不能下排片,由此增加浪費的排片量和虛假的上映率。

粉絲知道偶像的電影票房不會高,所以買票幫偶像撐場面;但自己也知道電影實在垃圾自己都看不下去,所以不到場觀看,讓電影變成幽靈場。

一個假裝當偶像,一個假裝崇拜他。

他們愛的不是偶像,是一個抽象的「偶像」。

他們又有太多無聊的充斥著垃圾的時間,因此在自己用想像中的偶像構築起來的抽象世界裡,抽著想像中的海洛因(可是鹿晗在一個人的想像中能幹嘛呢?)

在現實生活中,卻只是一個卑微的愛無能患者。

大俠的理想永遠是和心愛的女人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牧馬放羊,逍遙此生。

屁民的理想永遠是鮮衣怒馬,萬眾仰慕,一言九鼎。

如果反過來,是不是很可笑?

鹿晗和關曉彤的未來是光明的,絕不可能如顧城和謝燁那般悲慘。

他們本就是現實中的普通人,擁有生活在現實世界的十八般武藝。而詩人屬於理想世界,在現實中無法生存。

所以詩人是渣男,而鹿晗很勇敢(公開宣布自己女友是誰,勇氣堪比鐵軌攔驚馬!)。

從顧城到鹿晗,他們都是時代的病人,一個必須假裝會生活,一個必須假裝被崇拜。

長按可關注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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