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時光，與一壺茶

在武夷山，六十年以上的老茶樹已經比較珍貴。主幹能夠長到碗口粗；兩人高，茶樹必定經歷了許多艱辛與磨難，在每一歲的風雨之後依然茁壯。因此，對茶人而言，能喝到樹齡達六七十年的老叢水仙，就算非常讓人欣喜了。每一片來自山林間的茶葉都值得珍惜，它們有靈性，帶著山間的風露，清晨霧靄和落日餘暉的氣息。

百年老叢的身世，聽起來帶著神秘的色彩，這樣年份的老茶，更應該讓它自然、從容地生長、不去驚擾，也不築牆為籬。水仙的葉張本來就比較大，但這老樹的茶葉，卻比普通水仙葉張更大出三分之一。即使揉捻比較到位，也能明顯地看出茶葉與眾不同之處：條索緊結油潤，每一根都似經過了精心加工。茶葉並沒有過多焙火——或許不易吃火，因此使它看起來與輕焙火的鳳凰單叢很相像——在後面的品飲中，更覺得這一款茶的神韻與之前鑒品的烏崬山六百年宋茶非常相像。茶葉散發著淡淡的幽香，如果不夠細心，可能沒法見識到茶的清雅。

深夜燈疏人已散，等待著與老叢相遇。並不需要洗茶，第一水沖泡約50秒。金黃色的茶湯從壺嘴傾斜而出，潺潺有聲，未嘗茶味，口已生津。茶湯清澈透亮，茶香縈繞於茶湯之上，仍舊是清清的梗木之香；茶湯入口，先使之慢慢停駐於口腔內，茶氣已經浸潤口腔的每一個細胞，感覺人已漫步雲端

迅速沖泡，第二水茶香更醇、茶水的稠度感略好，此時，根本不想開口說話，木香輕輕飄浮，茶氣衝擊舌頰，有著百轉千回的細膩。

第三水之後，若有雲霧上升，重回空曠山林，老叢的茶湯看似清淡，卻又綿厚有力。我們似與一位癯瘦老者的眼神交會，它清澈明亮，帶著深深眷愛。既有如此細膩的口感，又能給口腔帶來厚重的衝擊，在岩茶中，也只有百年老叢才具備吧。

第四水、第五水，茶湯似乎更加有內蘊，我忽然明白為什麼喝一道好茶會不想說話。一是你無暇於去描繪或者旁騖；而另一個，茶本身就具備這樣的氣度。茶湯已經越來越清甘，一閉眼，茶的衝擊力又更重起來，渾厚、從容。茶湯已經不是通常描繪老叢水仙的苔蘚味，更像淡淡的木香，或者是禪房的氣息。

第七水，在壺上更澆淋些熱水。還的岩茶，在七八道之後，最能品味它本質的東西。湯水蜜香更重，或者可以形容成一種花粉香。茶氣不減，此時，只覺得精神特別好，夜色也更加清明。

在第八水的時候，約三分鐘出湯，湯色更濃。察看葉底，透著青色，帶著柔兒亮的微光，葉張仍未完全舒展。此時口腔更覺生津，舌尖輕輕一抵上顎，就生津不斷，層層有若湧泉，有似噴發而出，驚奇於茶性之特別。

第九水，茶湯略淡，但蜜甜味更足，清甜之性不改，一定是獨特的山場才能具備這樣的滋味。

十水，圓滿的結局。用時五分鐘，茶湯更稠，入口則絲絲不扣，層層盪開。（清朝）梁章炬所述岩茶最高境界的「活」，在這道茶湯里，以一種更細膩，更微妙地形式表達。

一百年的時光，一壺茶湯，我彷彿看到茫茫暮色里的生機蓬勃，帶著濃濃眷念。

澳門茶雲澗文創工作室 TEA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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