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打翻調色盤，人類用來解釋宇宙

原標題：自然打翻調色盤，人類用來解釋宇宙

蔣肖斌來源：中國青年報（2017年01月10日08版）

為什麼粉色代表女孩，藍色代表男孩？為什麼許多國家用白色表示哀悼？為什麼美元是綠色的？為什麼彩虹沒有棕色？

如果你不知道以上問題的答案，沒關係，接下來的這些知識你估計也不知道——

馬蹄蟹擁有藍色血液，地球上的植物原本是紫色的，尿液曾經是製作染料的最佳廉價調和劑，拿破崙砒霜中毒很可能源於他浴室里的綠色牆紙，巴西曾經因為可以製作紅色染料的巴西木而引來大批殖民者，連國名也是由此而來……

無所不在的色彩，就是這樣熟悉而陌生。美國有「色彩女王」之稱的作家朱迪·斯圖爾特，在新書《上帝的調色盤萌翻了整個宇宙》中，重新喚醒迷失於花花世界的成年人對色彩的好奇心。白、粉、紅、橙、棕、黃、綠、藍、靛與紫、灰、黑，原來每種顏色都有那麼多奇妙的故事——朱迪一定是個世界歷史八卦的愛好者。

1840年，在維多利亞女王和阿爾伯特親王的婚禮上，和以往王室成員通常會穿戴彩色服飾不同，女王穿了一襲白色婚紗，從此拉開了歐洲流行白色婚紗的序幕。

威尼斯人看到紅頭髮的人經常會嘟囔一句：「紅頭髮，紅頭髮，惡魔的頭髮。」其實主要因為紅髮很稀有，全世界只有不到1%的人。現代科學對紅髮依然有著極大偏見——紅髮的人天生比其他人感受到更多疼痛。

自從被流放到聖赫勒拿島，拿破崙飽受胃痛折磨。為了減輕疼痛，他每天都要泡熱水澡。拿破崙住處的牆上貼的是綠色牆紙，因為浴室蒸汽的影響，牆紙的顏料謝勒綠開始變質，由亞砷酸銅轉化為三氧化二砷（俗稱砒霜）。所以，拿破崙常年生活在含有劇毒氣體的室內。

其實，當我們還是小嬰兒時，並不能看見色彩。一輛消防車駛過，嬰兒只會注意到警笛在響，警燈在閃；成年人才會分辨出車體上鮮艷的大紅色和鉻合金的銀色。

當我們長大後，自以為已經熟悉了紅橙黃綠青藍紫，卻不知道，彩虹的七色也是有爭議的。對俄羅斯人來說，暗藍色和天藍色的差異，就跟其他人眼中的紅色和橙色一樣，那彩虹的藍到底是什麼藍？

花花世界的色彩也從來不是單純的存在，它甚至可以被視為一種語言。假如你身處德國，就可以用黃色來表示嫉妒，黑色來表示氣憤；斯堪的納維亞人則用黑色表示嫉妒，用藍色表示逃學。與情色有關的話題，日本人用粉紅，中國人用黃色，西班牙人用綠色。希伯來人認為人感到羞恥時臉會變白，所以用白色代表羞恥，而印度人則用黑色。

因為「語言不通」，很可能鬧出事故。美國著名裝潢設計雜誌《美麗家居》主編史蒂芬·德拉科隨一艘遊船到中國，一行800人下船時統一穿上了白衣服，覺得既喜慶又有航海風，簡直在向人宣告，「我們可是在航行喲」。然而在中國，白色表示哀悼，這一船人看起來實在畫風詭異。

心理學家、偽心理學家或者營銷人員，都喜歡用色彩來診斷人的心理。有用「色彩轉盤」分析人類情緒的，有用「色彩預測」來尋找能吸引顧客購買商品的最佳顏色的，甚至還有「色彩療法」：冷藍和深玫瑰紅混合可以退燒，檸檬黃能對手術傷口起到鎮痛作用；如果被毒蛇咬了，使用帶銀色的冷藍色、藍紫色，千萬別用綠色，然後儘快就醫。

但我相信，「儘快就醫」才是色彩療法的王道。

當然，科學家們並不滿足於眼前的色彩，他們把目光投向更遙遠的時空。比如，恐龍是什麼顏色？

恐龍沒留下自拍，化石也不保留顏色，怎麼辦？2010年，耶魯大學的理查德·普蘭博士帶著一隊具有革命精神（大概也是實在找不到課題）的生物學家開始研究恐龍的顏色。他們檢驗了羽毛組織中的液囊和黑色素，最後從恐龍化石中黑色素的排列方式，推算出了羽毛的顏色。

最先成功的研究成果是，生活在距今一億五千萬年前的赫氏近鳥龍，全身由黑灰色羽毛覆蓋，頭頂是紅色的，身體皮膚呈深灰色，翅膀、四肢和尾部羽毛上有白色條紋。看到這裡，其實很多人關心的是三連問：能吃嗎？好吃嗎？怎麼吃？畢竟，這長得實在很像一隻火雞。

有時候，科學家對色彩的探究已經不滿足於地球，他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

美國約翰霍普金斯的天文學家伊萬·保德里和卡爾·格萊斯布魯克，做過一項關於20萬顆行星發出光線的研究，活躍的行星發出的藍色光線較少，而休眠的行星發出的紅色光線較少，行星的光線可以表現行星的年齡。

他們在2002年美國天文學會的研討會上表示：如果把所有研究的行星的光線集合在一起，那麼宇宙的基本色將會是青綠色。後來，美國羅徹斯特理工學院的色彩科學家馬克·菲爾柴爾德又更正：天文學家的電腦程序出了一點問題，宇宙應該是米黃色。

科學研究的過程不在此贅述，但要強調的是，這些科學家顯然也有藝術家的情懷，他們啟動了一項為宇宙基本色命名的比賽。於是，出現了「大爆炸黃」「宇宙黃」「天文綠」「蛤蜊湯色」等，最後的贏家是「宇宙拿鐵色」。我猜，科學家們都愛喝咖啡提神。

最後，還是來回答本文開頭的那些問題吧。

直到20世紀後半葉，「粉色等於女孩、藍色等於男孩」的觀念才被確立，在此之前，嬰兒都穿白色之類的淺色衣服——免得掉色。18~19世紀，「粉女藍男」是一個法國傳統；到了二戰時期，人們飽受戰亂之苦，開始推崇亮色，粉色因此流行。

在很多國家，人在生命走向盡頭時的蒼白，使白色成了死亡的代表色。比如，吉卜賽族長的靈柩會被裝在一輛白色的馬車上。而歐洲國家葬禮穿黑色的習俗，在16世紀才興起，引領者是法國國王路易十二的妻子布列塔尼的安妮王后。

美國在南北戰爭時期普遍使用一種綠色的即期票據，是第一種全國通用的紙幣，於是沿用了這個顏色。

最後那個問題就更簡單了，因為棕色其實就是亮度極低的橙色啊！

朱迪說得很對，隱藏在我們司空見慣的色彩之下的，是廣闊無垠的生命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