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西門慶擇吉佳期
上次說到正月十五，正好是李瓶兒的生日，吳月娘帶著李嬌兒、孟玉樓和潘金蓮到李瓶兒家賀壽，一塊兒過節。西門慶沒去，西門慶去哪兒了？這大喜的日子，他還能有什麼別的地方嗎？必然就是一個地方，也就是那些風月場所。
話說西門慶本來和應伯爵、謝希大三個人看燈，正好碰見孫寡嘴和祝實念，這幾個人碰上了，一合計，還是去李桂姐家吧，這比看燈好玩多了。祝實念跟西門慶說，哥哥你好長時間不去李桂姐那裡，人家想你啊。那次我們在她家裡，她看見我們還哭呢。我覺得祝實念說這個話，應該不是好心替李桂姐出頭，而是收了李桂姐的錢了。而且以李桂姐的為人，還有她那麼繁忙的業務，也不可能一天到晚以淚洗面地等著西門慶，她沒那功夫。只不過西門慶是大主顧，比那些個客人捨得花錢，所以李桂姐還是想讓他經常來，所以花錢請西門慶這幾個小弟幫忙的。
西門慶考慮不了這麼多，你既然說去，咱們就去唄。反正他也不是不喜歡李桂姐了，當然，他也無所謂喜歡誰不喜歡誰，不過就是狗熊掰棒子，看見前面這個，暫時就把後面這個扔脖子後面去了。
他們到了李桂姐的家兼工作室，李桂姐的媽先出來了，見了西門慶就說：「老身又不曾怠慢了姐夫，如何一向不進來看看姐兒？想必別處另敘了新表子來。」西門慶還沒說話，今天這幾個小弟先興奮了，爭先恐後發言。祝實念插口道：「你老人家會猜算，俺大官人近日相了個絕色的表子，每日只在那裡走，不想你家桂姐兒。剛才不是俺二人在燈市裡撞見，拉他來，他還不來哩！媽不信，問孫伯修就是了。」孫寡嘴也跟著湊熱鬧：「我是老實說，哥如今新敘的這個表子，不是裡面的，是外面的表子。」
西門慶跟他們打鬧一回，然後拿出三兩銀子，讓李桂姐他媽買東西置辦酒席，他請大夥。這老太太也不太好意思：「怎麼的？姐夫就笑話我家，大節下拿不出酒菜兒管待列位老爹？又教姐夫壞鈔，拿出銀子。顯的俺們院里人家只是愛錢了。」一邊說著，一邊就把銀子揣起來了，說話和動作雖然是相反的，但是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天衣無縫。
酒席置辦起來，李桂姐才出來，盛裝出席，花枝招展。大家吃喝，這時候來了幾位，衣衫襤褸，探頭探腦。西門慶就認識打頭的一個叫於春兒，這幾位手裡拿著幾升瓜子兒：「大節間，孝順大老爹。」西門慶收了瓜子兒，打開銀子包兒，拿了幾塊銀子扔在地下，這幾位美瘋了，拿起來銀子，一溜煙就跑了。話說這幾塊銀子，要是真買瓜子兒，能把這幾個人埋了。這幾位就是要飯的，瓜子兒有沒有都無所謂，西門慶圖個高興，這幾位借著過年發點小財，各取所需，也挺好。
大夥接著喝酒，桂姐桂卿唱曲。這時候又來了幾個湊熱鬧想掙點小錢的，一共三個，這三位是圓社的，圓社就是當時的足球俱樂部，這幾位應該是職業球員。現在的職業球員，只要踢上頂級聯賽，都是能掙大錢的。那會兒不行，那會兒沒有職業聯賽，圓社社員只能打表演賽，不但掙不上大錢，到了天冷沒人看球了，他們就斷了收入來源。特別是過年期間，家家忙乎過年，誰還有心思理他們。這幾位跟要飯的也差不多少，主動來找西門大官人，要陪西門大官人踢會兒球，其實就是為了要倆錢。
這幾位來找西門慶踢球，還得帶著一隻燒鵝，兩瓶老酒，不能空手來。西門慶一看他們來了，那就活動活動吧。西門慶對他們還不錯，讓他們在外面先吃點兒，西門慶也再喝會兒。一會兒西門慶興緻上來了，下場踢了一會兒球。西門慶踢了一會兒，李桂姐居然也跟著上來玩了。而且踢得還不錯，「一個揸頭，一個對障，勾踢拐打之間」，大夥都喝采。書里寫這是假逢迎。而且說「就有些不到處，都快取過去了」。其實作為李桂姐，她能跟那幾個專業的足球運動員，還是男球員踢到一塊兒去，這就很見水平了。當年中國女足威震全球的時候，男足一天到晚窩窩囊囊，但是中國女足和中國男足踢一場，也沒有贏的可能，男女的生理條件在那兒了。所以李桂姐的足球水平那是相當不錯了，還說明一個問題，李桂姐應該是沒有裹腳，否則三寸金蓮，站都站不穩，還踢什麼球。這也可以看得出來，明朝雖然纏足之風已經覆蓋全國，但也不是人人都裹腳，像這些特殊行業的，還是天足。而且前面咱們說了，在明朝，干色情行業的也是傳輩兒的，這女孩一生下來，她的職業規劃就已經完成了，所以也要為這個做準備。
大家正玩著，玳安過來悄悄告訴西門慶，傳李瓶兒的話，說是吳月娘那幾位都已經回家了，讓西門慶麻利兒地趕快過去。西門慶一聽，這是後面掰的那個棒子叫了，前面這個棒子就顧不上了，跟頭把式地就去了李瓶兒家裡。給了那三個球員一共一兩五錢銀子，您注意，那會兒這個職業球員掙得還沒有要飯的多呢。要飯的賣點瓜子，都是好幾塊銀子，要是能論塊了，那這銀子就不少了，絕對不止一兩五。那會兒踢球的真不掙錢啊。
西門慶到了李瓶兒家裡，這回李瓶兒一點顧忌都沒有了，直接跟西門慶說，我願意嫁給你當妾。人的大腦一旦被一種想法佔據了，很多人就失去了判斷力。給西門慶當妾真的比當花子虛的夫人好嗎？那會兒妻妾的地位差的太多了，妻子你不想要了，還得找「七出」之條，把她休了，就是單方面提出離婚。妾呢？西門慶只要想，他就可以直接賣了李瓶兒，這就等同於一個物件，李瓶兒從來就沒有想過這個事情。她光看見美好的未來了，沒想到這個未來其實到處是坑，後面她就經常絆在這些坑裡。
不過這會兒李瓶兒還美著呢，問西門慶打算怎麼辦他們倆的事情。西門慶說我不買了你們原來那座宅子了嗎？過完年我僱人，把兩座宅子之間那堵牆拆了，兩所宅子打通，再蓋三間玩花樓給你住著。李瓶兒趕快告訴西門慶，說我這床後面的茶葉箱子里，還藏著三四十斤沉香、二百斤白蠟、兩罐子水銀、八十斤胡椒。讓西門慶都搬出來，賣了，湊錢蓋房子。
您說李瓶兒這個女人當初黑了花子虛多少錢啊，這些東西在當時也都是值錢的玩意，花大爺這個老婆娶得，一天到晚除了吃裡扒外沒別的事情。李瓶兒一心算計自己老公，倒貼著西門慶，她這個真算是典型的一根筋。而且她告訴西門慶，說我到了你那邊可以不計較職稱問題，排第幾都行。有一句話叫做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等於零，我這兒還得加一句，婚外戀中的女人，不但智商等於零，對於自己勞動就像冬天一樣冷酷無情，對於情人像小綿羊一樣溫順，而且這兩幅嘴臉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毫無違和感，奇怪的動物。
西門慶很是高興，又娶媳婦又發財，這好事上哪兒找去。他跟李瓶兒說，現在還不行，等過了花子虛一百天，你的孝滿了，我自然不會虧了你。前面娶潘金蓮就是這麼一套程序，西門慶這方面經驗豐富著呢。
兩個人正美著，突然玳安敲門，讓西門慶趕緊回家，出什麼事兒了？咱們下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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