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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亡國之君,雖十分可恨,卻也被誤讀很多

「亡國之君」這個稱謂很值得揣摩。自古以來,一個國家氣數盡了,最悲慟的莫過於君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這塊土地保不住了,王也就不再是王了。庶人普遍是沒有什麼亡國之痛、黍離之悲的,故而讀古來亡國之詩文,大都出自於君王之手,其次是與君王有著血緣和權力紐帶關係的臣民。國一亡,這些人都自然丟卻了對政權、宮廷、土地、人民的統治,成了一無所有的百姓,他們不悲,誰悲呢?

對於在亡國之後失去了一切的君王而言,亡國不止意味著改朝換代,更昭示著繁華一去不復返了。倘若這個君王有些許文學才華,他們勢必會借之常慨身世之戚。中國歷史上亡國之君就不必贅言了,而留下詩詞卻不多,有名的就更少了。掰著指頭數一下,赫赫然在列的必有陳後主、隋煬帝、李後主、宋徽宗之輩。前者上文已經講過,這裡單獨來談一談後三者。

最冤屈的亡國之君

隋煬帝楊廣是隋朝覆亡的始作俑者,提及他,沒有人不咬牙切齒的。懷有敵意的修史者指著他的脊梁骨口誅筆伐,大肆唾罵:「磬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而再過分的語言,也無法掩蓋這一串串事實:他娶了一個德才俱美的妻子,創了一個與眾不同的朝代,開了一條貫通南北的河流,寫了一本盛極文壇的詩集……

隋煬帝在北周時期就因其父楊堅的功勛被封為雁門郡公,十三歲就官拜晉王,及至弱冠之年,就躋身軍務,屢立奇功,所向披靡。那個時候的隋煬帝,被天下人稱之為賢才,而他並不引以為傲,卻在江南的十年里,學江南方言,娶江南女子,交江南才子,修天下典籍。

他敬拜孔子,以他為師為父。他暗自發誓,要像孔丘一樣,以天縱之德,興文武之道。因此,在他即位的第一年,就做了一件讓天下咋舌的大事。在詔書中寫道:「君民建國,教學為先,移風易俗,必自茲始。」,文人才士,無論門第出身,只要德行敦厚,博極今古,一律得以大用。

他還是科舉考試的先驅者,重才學而輕門第,不僅削弱了門閥大族世襲的特權,更讓中國的文化教育盛極一時。比之「荒淫無度的末世君王」,我更願意稱他為「一位天資稟異的鑒賞家,一位有另闢蹊徑的詩人,一位獨具一格的散文家,一位讓人模糊而眩暈的政治美學家」,而這些標籤的一切內涵,都一字一句地寫在他備受冷落的詩篇里。

暮江平不動,春花滿正開。

流波將月去,潮水帶星來。

這首無半點淫詞艷句的《春江花月夜》毫不遜色於漢高祖劉邦的《大風歌》,楚霸王項羽的《垓下歌》和魏武曹操的《短歌行》,讀之麗而不艷,柔而不淫,有正言之風,雅語之味。

隋煬帝的亡國,也有一種與大好江山永相訣別的姿態。先知的他早已在南下之前,就以詩「我夢江都好,征遼亦偶然。但存顏色在,離別只今年。」暗示了自己的不歸路,也意識到了「天下死於役」的慘象。

最赤誠的亡國之君

要說亡國之君中居於首位的,當屬李後主。這位被稱作「千古詞帝」的亡國之君,是帝王之中的第一個詞人。要論文學造詣,李後主比陳後主高數百倍不止,這取決於他的一顆赤誠之心。

世人說李煜,都道「做個才人真絕代,可憐薄命作君王」,又雲「風流才子,誤作人主」,可謂是言語如刀,刀刀割中了李後主的弱脈。豈不知,李後主無奈即位之前,南唐已然國勢衰危了,及至李後主,能將如此爛攤子接下來並維持十五年之久且在除了軍事之外的其他方面頗有建樹也算是一件不可多得之事了。被俘以後,李後主絕不學全無心肝的陳後主,時時不忘故國,詞中所作,皆是心繫故土之作,這樣的亡國之君,可不算最赤誠的么?

甚至宋太宗趙光義曾問南唐舊臣潘慎修:「李煜果真是一個暗懦無能之輩嗎?」答曰:「假如他真是無能無識之輩,何以能守國十餘年?」知主者,莫過於其臣,而忘了國還能贏得舊臣感念的,也算是罕見的了。

敦厚善良的李煜只是錯生在了兵戈之世,既已躬行仁義,雖亡國又有何愧乎?讀他的詞,能感知到一種毫無矯飾的真情流露其間。晚清王國維甚至以為李後主所作乃「人間血書」,而李後主其人則儼有釋迦、基督擔荷人類罪惡之意,雖然有誇飾之嫌,卻也道出了李後主的「情味之切」。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譬如這闋《相見歡》,如果沒有一番長愁深恨在心中,斷不能作出這種氣候。那種流淌在字裡行間的黍離之悲,讓我們無一例外地為他的一派赤誠所觸動。

最無尊嚴的亡國之君

公元1127年,金軍攻陷北宋的都城東京,擄走宋徽宗、宋欽宗以及后妃、宗室、大臣等3000餘人,北宋滅亡。宋徽宗在「北漂」途中,百感交集,作了一首《燕山亭》:

裁翦冰綃,打疊數重,冷淡燕脂勻注。新樣靚妝,艷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愁苦。閑院落凄涼,幾番春暮。

憑寄離恨重重,這雙燕,何曾會人言語。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怎不思量,除夢裡、有時曾去。無據。和夢也、有時不做。

這詞字句凄絕可憐,甚至比李後主的「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還要更慘郁。想必徽宗填此詞時,對自己此前的「玩物喪志,縱慾敗度」亦無限悔痛吧。

玩物喪志,是歷史對徽宗的唾罵,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如果徽宗不玩物喪志,恐怕也不會推動茶事、繪畫、書法、聲歌、辭賦的發展。而況性本仁善的徽宗也並非無心治國,而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無力挽狂瀾的魄力罷了。所以,朝中臣子對他的評價是「輕佻不可君天下」,引用毛主席的話解釋就是「一個政治上沒有出息的知識分子」。

篤信道教的宋徽宗和佞信佛教的李後主一樣,都企圖通過宗教的神力退兵消災,然而,李後主每下朝後就脫掉龍袍,換上袈裟,頭戴僧帽,帶著皇后虔誠誦經,頓首叩拜,竟使前額淤血,腫成瘤贅,都最終沒有挽救國家的命運。宋徽宗亦然,被擄北上,還身穿紫道袍,頭戴蓬萊巾,作道流打扮,只能自我麻痹罷了。

若說其他的亡國之君在勢敗之後尚且能苟活於富貴安足之中,宋徽宗在亡國之後連這種物質尊嚴的日子都沒有享受過。在金國囚禁的生涯中,徽宗遭受到非人的折磨和侮辱。炎夏酷暑,他汗流浹背;深秋隆冬,他啼飢號寒,有一日實在忍無可忍,竟搶吃監押者的剩飯。

這個曾經在錦衣玉食、偎紅倚翠、歌舞昇平中的享盡了人間富足的皇帝,淪為了一個哀毀骨立的階下囚。這樣的變數,即便是一個常人也難以忍受,何況是一個帝王?所以,宋徽宗囚禁時候所作的詞,都如一首首千斤之重的哀鳴曲,你聽他道「家山何處?忍聽羌笛,吹徹梅花」,焉能忍將哀聽?

文/玄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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