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和會上讓人棘手的還有他？

文史 11-15

原標題：巴黎和會上讓人棘手的還有他？

作者|貓不聞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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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系列為波蘭的地緣政治——第二篇/每周三更新

在二戰前，鑒於外部的政治形勢，波蘭所採取的外交策略對德國和蘇聯都有所防範。1925年德國針對波蘭採取的關稅政策就對波蘭的經濟造成了非常沉重的打擊，1930年德國的一位部長更是在國會上慷慨陳詞：「在我們靈魂的深處，我們時刻謹記著維斯瓦河畔那破碎的土地，東部邊界那些帶血的傷痕」。將矛頭直接指向了波德兩國之間的爭議領土。至於蘇聯方面，早在1924年共產國際第五次代表大會就曾呼籲東加利西亞地區加入蘇聯，蘇聯人大量滲透波蘭的東部領域，試圖煽動作為少數民族的烏蘭人和白俄羅斯人反抗波蘭的統治。而這一切衝突的根源，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的時候就埋下了伏筆。

一戰宣告結束，雖然給西歐世界帶來了和平的希望，但卻給東歐的局勢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混亂。尤其是波蘭人明顯對此準備不足。

十月革命

在戰爭期間的1917年，俄國爆發了後來我們熟知的十月革命。原先的沙俄政府作為協約國一方正與同盟國處於交戰狀態，而革命後新成立的蘇俄政權希望能夠退出戰場，為此他們試圖與德國進行和平談判。德國人藉此機會獅子大開口，提出了把波蘭、立陶宛、愛沙尼亞的局部和拉脫維亞、白俄羅斯的全部領土割讓給德國並賠款30億盧布的苛刻條件。列寧為了給新政權爭取喘息的機會，主張接受德國人開出的條件，這在蘇維埃政權內部引起了強烈爭議，但最終在列寧的堅持下雙方還是簽訂了《布列斯特和約》。

《布列斯特和約》簽署現場

根據和約的相關協定，蘇俄退出戰場，而相應的條件是波蘭的全部領土由德國和奧地利等國家組成的同盟國來接管。另外還將把奧地利佔領下的加利西亞地區劃歸新成立的烏克蘭人民共和國。波蘭人對此難以接受，因為他們一直聲稱東加利西亞地區應該歸屬於波蘭。

另一個尷尬的問題在於，雖然德莫夫斯基的國家委員會在巴黎被協約國確認為波蘭的官方代表，但這個位置並不穩固。從現實層面上來說，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停戰時，波蘭都還沒有一個可以真正代表國家而毫無爭議的臨時政府。

1918年11月10日，畢蘇斯基從監獄獲釋，（此前畢蘇斯基為了尋求波蘭的獨立，曾任同盟國扶持的波蘭王國的戰爭部長。1917年當他意識到同盟國的形勢不斷惡化後，他禁止波蘭手下的士兵對同盟國宣誓效忠，並因此事件被捕。）盧布林臨時政府與克拉科夫地方政權機構接受了畢蘇斯基的領導，後來還在此基礎上建立了華沙聯合政府，畢蘇斯基自任國家元首。對於畢蘇斯基和德莫夫斯基各自領導的兩個代表波蘭的不同政府，協約國列強採取的策略是靜觀其變。

畢蘇斯基(1867~1935)波蘭革命者，政治家，第一次世界大戰後新生的波蘭國家首任總統(1918-1922)和軍事獨裁者(1926-1935)。

對於如何規劃波蘭未來的國家藍圖，畢蘇斯基和德莫夫斯基兩人之間也存在著不可調和的矛盾。在民族政策上，畢蘇斯基渴望建立一個包括原來東部邊疆上的烏克蘭人、白俄羅斯人和立陶宛人的多民族聯邦國家。同時畢蘇斯基希望這些少數民族在保留自己民族特色的同時，也能夠融入波蘭民族的大家庭。而德莫夫斯基則主張儘可能地減少邊疆地區的少數民族，以此建立一個純種波蘭人的國家。

其次在對俄態度上，兩人之間的觀點也存在明顯差異。畢蘇斯基出身於有著強烈愛國傳統的波蘭沒落貴族家庭，因此對俄化政策頗為不滿。於此正好相反，德莫夫斯基出身於城市貧民階層，對波蘭的傳統社會並無好感。在1917年之前，畢蘇茨基是強烈反俄的代表；德莫夫斯基則主張親俄，希望在俄國建立自治的波蘭。不管他們之間的政治主張存在怎樣的差異，也不論他們的思想如何轉變，在本質目的上卻是一致的，即恢復波蘭的獨立國家身份。

一戰的爆發和結束使得波蘭人望見了他們復國的曙光，1918年1月8日，美國總統威爾遜提出了著名的《十四點綱領》。其中的第十三點是這樣表述的:「應該建立一個獨立的波蘭，她應該包含無可爭議波蘭人居住的領土，她應該保證獲得自由安全的出海口，她的政治和經濟獨立，以及領土完整應受國際條約的保障。」

1919年1月18日，巴黎和會在凡爾賽宮正式開幕。戰場上的硝煙尚未散盡，作為戰勝方的協約國又為建立一個「新秩序」的歐洲而陷入了另一場爭鬥。波蘭問題是會上最為突出和棘手的問題之一。尤其是在原屬於波蘭東部地區的領土歸屬問題上，波蘭與協約國的分歧尤為突出。在波蘭內部，關於如何劃分東部邊界也存在著兩種主張。以德莫夫斯基為代表的一派，站在「人種學原則」的立場上，認為獨立後的波蘭應該由波蘭人或已經被波蘭化了的人為主要居住人口的地方組成，由於東部地區的民族構成比較複雜，其中包含烏克蘭人、立陶宛人和白俄羅斯人，這有可能造成強烈的民族矛盾。這一派同時認為德國才是波蘭的最大敵人，而俄羅斯人不論其政治傾向，可能是波蘭在防範德國時最佳的潛在盟友。

而以畢蘇斯基為代表的一派則堅持「歷史原則」，主張以1772年前的波蘭疆域為基礎，幻想繼續向東擴張建立以波蘭為首，包含烏克蘭、立陶宛、白俄羅斯民族的「聯邦」國家，但也可根據現實條件做出妥協和調整。

協約國列強並不情願將波蘭原東部邊疆重新劃歸波蘭，因為那裡的烏克蘭、立陶宛和白俄羅斯人口在數量上遠遠超過了波蘭人。而保證民族自決的權利，是列強在決定波蘭未來時所考慮的必要原則之一。為此協約國列強曾組織「波蘭事務委員會」派代表團前往原波蘭東部邊疆，試圖了解該地區的民族組成情況。1919年6月17日，委員會在其報告中擬定了兩條劃分邊界線時的方案，第一種方案將東加利西亞地區利沃夫、德羅霍比奇以及眾多的油田劃給烏克蘭，而第二種方案則將上述地區劃歸波蘭，此即後來著名的寇松線的原型。而最終協約國作出推遲解決劃定波蘭東部邊境的決定，在和約中只規定保留主要國家和有關國家以後確定波蘭東部邊界的權力。

此外，根據《十四條綱領》提出的經濟獨立和民族自決的兩項原則，威爾遜總統曾承諾給予波蘭人波羅的海的出海口，這對於獨立後的波蘭在經濟戰略層面的考量是十分重要的。然而如何穿過德國佔領的領土，划出一條「波蘭走廊」又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畢竟從14世紀開始，西里西亞、西普魯士和波茲南地區的波蘭人與德國人就長期混居。這也就是說，無論波德邊界如何劃分，都有相當一部分的波蘭人或德國人將會被排除在自己的「祖國」之外。

波德邊界的劃分問題最後也被移交給了「波蘭委員會」負責。1919年3月12日「波蘭委員會」提交了一份報告，建議建立一條波蘭走廊，位於維斯瓦河入海口的但澤，以及上西里西亞歸屬波蘭。然而時任英國首相的勞合.喬治並不贊同，他的理由是但澤這座城市的幾乎所有人口都是德國人，而上西里西亞地區工業發達，資源豐富，德國人如果失去上西里西亞將會影響其支付戰爭賠款的能力。因此勞合.喬治提議將但澤設為國際自由市，交由國聯託管，同時保證波蘭享有港口的自由使用權；另外在「波蘭走廊」和上西里西亞一些民族混居的邊境地區，應當施行全民公投，由當地的居民自己決定他們的歸屬。

經過拉鋸戰般的商討和漫長的談判，終於在1920年11月15日，但澤自由市宣布成立，自由市處於國際聯盟的保護之下，與波蘭為關稅同盟關係。波蘭擁有在但澤發展和維護交通、通訊和港務的全部權利。君特.格拉斯筆下著名的長篇小說《鐵皮鼓》里的主人公奧斯卡就誕生於但澤，《鐵皮鼓》和君特.格拉斯的另外兩部小說《貓與鼠》、《非常歲月》還被合稱為「但澤三部曲」。二戰結束後，但澤被劃入波蘭領土，也就是現在波蘭著名的港口城市格但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