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一生六辭高官，被譽為咸豐、同治以來最「完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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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官場獨一無二、光華奪目的風景

歷史大學堂官方團隊作品

文：天野蒼茫

古代多少讀書人通過科舉考試之後，懷著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的崇高理想踏入仕途。

然而，在官場這個大染缸浸泡之後，更多的人則變成了尸位素餐、結黨營私的貪官污吏。當然，也有少數有識之士，不忘初心，始終以國計民生為己任，成就了彪炳史冊的人生功業。

今天我們要說的這個人

一生不慕名利、不避權貴、不治私產、不御姬妾。

雖然一生六辭高官，卻在國家危難之時，抱著年邁多病之軀，臨危受命，抵禦外敵。最終成為和曾國藩、李鴻章齊名的一代重臣。

這個人便是湘軍水師統帥、一代名將彭玉麟。

在平定太平天國運動的過程中，彭玉麟率領的水師多次在與太平軍的作戰中取得重大勝利，直至控制了長江水域，切斷了天京的糧道，為最終贏得天京之戰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可惜這位湘軍水師的創立者以及中國近代海軍的奠基人的生平事迹卻鮮少為人所提及，願以此文讓這位千古豪傑為更多人所熟知！

▲彭玉麟（1816年—1890年），字雪琴，號退省庵主人、吟香外史，祖籍衡永郴桂道衡州府衡陽縣（今衡陽市衡陽縣渣江），生於安徽省安慶府（今安慶市內）。清朝著名政治家、軍事家、書畫家，人稱雪帥。

（一）

彭玉麟祖籍湖南衡陽，出生在安徽安慶，父親彭鳴九曾擔任合肥梁園鎮巡檢。公元1832年，祖母在老家衡陽去世，十七歲的彭玉麟隨父親回鄉奔喪，由於在爭奪家產的過程中，其父受到族人的欺凌，最終含恨而終。

無依無靠的彭玉麟只得避走衡州府，在石鼓書院讀書，一直到三十七歲，還是個沒有任何建樹作為的落魄秀才。直到擔任團練大臣並駐紮在衡州府的曾國藩多次相邀，他的人生才有了轉機。

懷著拯救儒家道統、保衛國家的使命，彭玉麟成為了湘軍水師營的主將，人生從此開啟了嶄新的篇章。

此後，彭玉麟率領的水師在湖南、江西、湖北、安徽、江蘇等地與太平軍展開了異常激烈的搏殺，湘軍水師漸漸扭轉了最初的不利局面，直至最終控扼長江水面，配合陸軍攻下天京城。

與陸軍屢次遭遇大敗相比，深諳各種水軍戰法的彭玉麟不斷補充洋炮、建造大船，從嚴治軍，其治下的水師與太平軍作戰勝率超過七成，曾經強盛一時的太平軍水師最終為其徹底消滅。

太平天國平定之後，曾國藩權衡利弊得失之後，果斷上書朝廷裁撤湘軍，自剪羽翼，以安朝廷之心。在湘軍十裁其九的大背景下，水師則被完全保存，被列為朝廷的在編部隊，更名為長江水師。

以兵部侍郎身份統領水師的彭玉麟重新制定了長江水師的章程制度，並依此來重新整編水師，這也是中國近代海軍的開端。

此時的彭玉麟業已被封為一等輕車都尉世職、加太子太保銜，達到了一生事業的巔峰。

按理說，假以時日，他完全可以成為坐鎮一方、手握重權的封疆大吏。不過，彭玉麟讓人所銘記的恰恰不在於他追逐名利和官位，他特立獨行的處世態度和光明磊落的坦蕩胸襟更加讓時人折服不已。

▲彭玉麟，1865年作《

雪姿孤芳

》局部圖

（二）

彭玉麟一生曾經六次辭官，成為流傳後世的一段佳話。

在咸豐十一年時，彭的官職是布政使銜水師統領，擔任兩江總督的曾國藩保舉了包括彭玉麟在內的三名親信擔任治下巡撫一職。

誰知接到朝廷令其擔任安徽巡撫的任命後，他立即上書辭謝，理由是自己長於治軍短於民政。

巡撫相當於今天的省長，名副其實的地方大員，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官職，而布政使銜則僅相當於享受副省級待遇，與前者相去甚遠，眼見彭多次辭謝，哭笑不得的朝廷只得改任其為兵部侍郎，依舊領導其所部水師。

隨著戰事的日益推進，屢建功勛的彭玉麟在同治四年二月又被任命為署理漕運總督，全權負責運往京城的錢糧貨物事宜，掌有魯、豫、蘇、皖、浙、贛、湘、鄂八省漕政大權。

這個官職更是天下一等一的肥缺和美差，如果彭玉麟擔任此職，每年數十萬兩白銀的灰色收入簡直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不過，其他人削尖腦袋求之而不得的高位卻並不放在彭玉麟的心上。他以不懂漕政，性格急躁，不能與各方圓融相處為由謝絕，此為第二次。

同治七年，六月，彭玉麟又上疏請辭當了七年的兵部侍郎一職，理由是在軍中時事急從權，母親去世時僅為其守孝一年，現在太平天國已被平定，他應該卸下戎裝，將還有兩年的守孝之期補滿。眼見其去意已決，一片孝心可昭日月，向來提倡以孝道治理天下的朝廷只得接受了他的辭呈。

幾年後，向來以剛正不阿聞名於世的的彭玉麟在家中休養時又得到了朝廷新的任命，任其為署理兵部侍郎兼同治皇帝大婚慶典宮門彈壓大臣。也就是皇帝結婚時的宮廷安全大臣，皇上結婚讓你來負責維持秩序，多有面子的一個差遣。不過慶典一結束後，彭又請辭以上官職，朝廷接受後，又命其每年巡視一次長江水師。

第五次辭官是在光緒七年的七月，這次彭玉麟堅辭不受的官職更加讓人矚目，便是兩江總督兼南洋通商大臣。兩江下轄江蘇、江西、安徽三省，乃天下聞名的富庶之地，而擔任權大責重的南洋通商大臣一職的向來都是朝廷里德高望重的名臣。

如曾國藩、曾國荃、李鴻章、劉坤一等人都擔任過以上職務，這也充分說明朝廷對彭玉麟的認可和器重，誰知彭依然不領情，最終朝廷不得不讓左宗棠接任。

光緒八年時，彭玉麟又被任命為兵部尚書，剛準備上疏請辭的他不就後得到中法戰爭爆發的消息。朝廷連忙命其率舊部並招募新軍前往廣東一帶布置海防事宜，自覺是臨危受命的他這次沒有再推辭，以抱病衰弱的六十七歲高齡奔赴前線。在他的主導下，清軍取得了一系列的勝利。

戰後，彭又四次請辭兵部尚書之職，朝廷只得依其所請，此為第六次。

八年之後，被人雅稱為「雪帥」的七十五歲的彭玉麟（其號為「雪琴」）以布衣之身病逝于衡陽城內的退省庵，走完了歷經風雨卻又波瀾壯闊的一生。

▲

彭玉麟，1859年作《

雪梅通景

》局部圖

有讀者肯定會疑惑，如果彭玉麟那麼不喜歡做官，卻又何必多次出山從軍呢？

熟不知在當時風雲變幻的年代，太平軍所過之處搗毀儒家廟宇、焚燒四書五經，大肆破壞讓漢人知識分子依為精神寄託的傳統文化，這讓身為儒家弟子的彭玉麟義憤填膺。

所以在同樣為了捍衛道統的曾國藩的感召下，彭玉麟毅然投身軍旅，並且表示自己惟儘力辦事，「不求保舉、不受官職」，也令曾國藩至此對其大為賞識。

「國父」孫中山曾經告誡革命黨人，「有志之士，應當立心做大事，不可立心做大官」。

作為前輩的彭玉麟正是其中佼佼者，他不是為功名利祿而做官，而是懷有堅定目標和人生信念，能為自己平定動亂、報效國家的目標帶來幫助的官職，如兵部侍郎、兵部尚書等，他當仁不讓；

反之，如巡撫、總督等顯赫要職，他深知自己的能力並不能勝任，並且這些官職並不能為其目標帶來多少幫助，因此他堅辭不受。

可惜的是，從古至今，這樣一心為國、不戀權位的奇男子、偉丈夫實在是太少了！

▲

彭玉麟，《

紅梅

》

（三）

在六次巡閱長江水師期間，彭玉麟並不是走馬觀花，搞面子工程，而是不顧病軀經常奔波於狂風怒濤中，嚴糾水師部隊的軍風軍紀，查訪長江沿岸各地的民意民情。自提督、總兵以下將員，先後被參劾一百多人，嚴重違反軍紀的兩員副將更被彭玉麟下來就地處決，以正軍中風紀。

地方失職官員如江南軍需局道遠趙繼元、江蘇候補道朱麟成、道員王詩正、知縣柳葆元等也盡數被彭玉麟彈劾罷官問罪。

當然，彭玉麟絕不是為了排除異己，有選擇性的執法，對於瀆職失職的許多舊部將領，他照樣參劾不誤。他這種不徇私情、不受請託、不怕打擊報復的剛正嚴明的頑強作風，令長江水師及沿途官員畏之如虎，給腐敗透頂的晚清官場注入了一股強勁的猛葯，風氣為之一清。

敢於孤身戰官場的彭玉麟並不是依仗其過往的光輝燦爛的戰功，而在於他的心裡有一股充沛豐盈的浩然正氣，他曾經在一封奏摺中如是寫道，「臣素無聲色之好，室家之樂，性猶不耽安逸，治軍十餘年，未嘗營一瓦之覆一畝之殖，以庇妻子。身受重傷，積勞多疾，未嘗請一日之假回籍調治。終年風濤矢石之中，雖甚病未嘗一日移居岸上」。

「臣以寒士始，願以寒士歸。」時人的評價以及現存的種種史料足以說明，彭玉麟的這些話絕對不是自我標榜，而是真正的以此為自己的人生信條，試問懷抱這種寒士之願出仕的，古今又能有幾人？

正是他能做到廉潔奉公、無私無畏、公正嚴明，才敢於次次舉刀砍向污濁腐朽的封建官場。

彭以「不要官、不要錢、不要命的「三不要」美名而著稱於世。

與其同時代，曾任翰林院編修的著名學者俞越稱其為「咸豐、同治以來諸勛臣中始終饜服人心，無賢不肖交口稱之，而無毫髮遺憾者的唯一一人」。

評價之高，讚譽之隆，實乃自古罕見。

這位一生對梅花情有獨鍾，喜歡詠梅畫梅的奇男子為世人留下了上萬首的詠梅詩，他的內心並不孤獨，他的精神世界異常豐富。為何他對梅花有近乎於痴狂的感受呢？

「我自梅花梅似火、一癖共聊玉蘭賓」，原來他已經將自己與梅花融為一體，梅花高潔、淡雅的品性，孤芳脫俗、傲立風雪的形象，不也正是彭玉麟的一身寫照嗎？

當然，他對梅花如此痴戀還有一種說法：早年間，他曾經和外祖母的養女梅姑暗結情愫，可惜礙於輩分以及封建禮法，兩人沒能終成眷屬，最後梅姑抱憾早逝。這也成為彭玉麟一身的遺憾，他立誓畫一萬幅梅花來懷念梅姑，為了兌現這個誓言，他畫了整整四十年。

誰能想到這樣一位冷麵剛直的鐵血將帥心中竟然有如此細膩綿長的柔情，令人敬之、嘆之！

▲

彭玉麟作品

讓我們看看那些和他並世而立的英雄豪傑們如何評價這位「雪帥」吧！

「加官不拜，久騎湖上之驢；奉詔即行，誓翦海中之鱷。」

——張之洞

「收吳楚六千里，肅清江路之功，水師創立書生手；

開國家三百年，馳騁名揚之局，亮節能邀聖主知。」

——郭嵩燾

「不榮官府，不樂室家，百戰功高，此身終以江湖老；

無忝史書，無慚廟食，千秋名在，餘事猶能詩畫傳。」

——李鴻章

「下為河嶽，上應日星，一旅起衡湘，志量不居三代後；

身在江湖，心存魏闕，大勛垂宇宙，忠清無愧九重褒。」

——曾國荃

「千古兩梅妻，公幾為多情死；西湖三少保，此獨以功名終。」

——曾國藩

以大名士王闓運的輓聯作為結束語吧：

「詩酒自名家，看勛業爛然，長增畫苑梅花色；

樓船又橫海，嘆英雄至矣，忍說江南血戰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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