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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慶摩崖造像揭秘 北京市規模最大的明代道教石像群

每年去延慶龍慶峽景區遊玩的遊客很多,但很少有人知道,距此約5公里的燒窯峪村,隱藏著一些石像。這些石像被稱為摩崖造像,雖然其數量只有24尊,但已經是北京市規模最大的以道教為題材的明代石像群了。而那些神態各異的摩崖造像,無形中給這個小山村增添了幾分神秘。

延慶摩崖造像揭秘 北京市規模最大的明代道教石像群


摩崖造像是摩崖石刻的一種,摩崖石刻是中國古代的一種石刻藝術。清代馮雲鵬所著的《金石索》載:「就其山而鑿之,曰摩崖。」意指在山崖石壁上所刻的書法、造像或者岩畫,統稱為摩崖石刻。摩崖石刻起源於遠古時代的一種記事方式,盛行於北朝時期,直至隋唐以及宋元以後,在中國的藝術體系中佔據了重要位置。


北京地區的摩崖石刻歷史悠久,分布廣泛,內容豐富,數量眾多。據不完全統計,現存的摩崖石刻不下百餘處,除了城區外,各郊區縣基本上都有。而燒窯峪村的摩崖造像雖存在已久,卻知者甚少。直到2014年,文物部門才對該處的摩崖造像作了有效保護,比如拓寬了造像前平台,設置了仿古游廊。


燒窯峪的摩崖造像具體建於何時?史料中並無確切記載。不過,在該處摩崖造像旁邊的岩壁上,還保存著一處高0.9米、寬0.61米的摩崖石刻。歷經歲月的洗禮和風雨的侵蝕,石刻字跡早已模糊不清,隱約可以看出有「萬曆」等字。


這些摩崖造像有什麼樣的經歷,燒窯峪村又有什麼樣的故事?本期品讀講述的就是燒窯峪村和摩崖造像的往事。

1、造像藏在半山腰


燒窯峪村隸屬延慶區舊縣鎮,位於舊縣鎮政府西北5.8公里處。燒窯峪村始於明代,屬永寧衛軍屯,為燒炭之所,故稱燒窯峪。村子很小,就在山腳下,從村南走到村北,只需走上幾百步就到了頭。村裡有個不大的空場,十幾個樸實的村民聚在那裡,或曬太陽,或踢毽子,享受著恬靜的田園生活。


摩崖造像在何處?村民用手往北一指:「就在村北的那座小山上。」熱心的村幹部李來有聽說筆者前來尋訪古迹,自告奮勇帶路前往。跟著李來有出了村開始登山,山脊崎嶇,道路狹窄,有些路段僅一尺多寬,堪堪能容倆人錯開。下面雖不是萬丈深淵,掉下去也會有生命危險。山雖不高,卻也群峰林立,別有風景。一邊往上走,李來有一邊介紹:「那座山叫椅子圈、鳳凰山,那座山叫將軍帽、半塊豆腐山,半塊豆腐山上有一瀑布,落差約二三十米,俗稱水溝,如果從燒窯峪摩崖造像處上行,到山樑後西行,就可登頂半塊豆腐山。」


我們所爬的山則被當地村民稱作饅頭山。約半小時後,盤山小路越來越窄,猛然間,右手邊突然變寬。此時已經來到半山腰,這裡竟然藏匿了摩崖造像群。此處崖壁豎切下來,向內掏成石窟,由東往西水平排列著三座石窟,裡面用山石雕塑成像。


東殿不很大,面闊約三米五,進深三米三,高兩米。殿內石台上,並排供奉著三尊造像,均寬衣博帶,結跏趺坐。中間造像雙手合於腑前,兩側一像手持石杵,一像手持法器。李來有稱此為三官殿,道教三官即天官、地官、水官。三尊雕像只有身子,頭部是村裡人用黃土膠泥塑造的。這也是有歷史原因的,上世紀70年代初,村裡年輕人「除四舊」,把石像推到山下,一尊損壞嚴重,另兩尊也倒在溝壑之中,身首異處。直到1997年夏天,當初的那幾個年輕人已經成了中年人,他們又把三尊雕像搬回殿里,但雕像的頭部卻已找不到了。

相隔幾米就是中殿,洞窟坍塌嚴重,殿前有一塊從頂部塌落的巨大岩石。李來有說:「這是1947年遭國民黨部隊炮擊時炸塌的,當時砸毀了一尊神像。」中殿面闊四米八,進深兩米一,高兩米。規模明顯比東殿大,石像也有11尊,一字排列,高低有序。中間一尊最高,端坐石台上,身著鎧甲、玉帶,左手放於左腿之上,掌心向上掐訣,右手空握,只可惜頭像殘缺,不知面部表情。村裡老人認為這是真武大帝雕像,洞窟也叫真王殿。左右兩側各侍立5尊神像,上首5尊有的手托供品,有的做出服侍狀,神情虔誠;下首5尊面目威嚴、凶煞。從人物形象上看,有金童玉女、龜蛇二將、雷公等諸神,其中以尖嘴、鷹爪、左手執楔、右手執槌的雷公形象最為突出。


西殿俗稱娘娘殿,殿內共雕有10尊石像,有兩尊破損較嚴重,其餘都還完整。正面石台上有像3尊,均為中年婦女,形象端莊,約半米高,坐式抱手,目視前方。中間石像抱手,掌心環出一孔,上可插香。從形象上看,似為碧霞元君、眼光娘娘和送子娘娘。傳說眼光娘娘主光明,治眼疾,進而又演化為無所不治。燒窯峪村也有類似傳說,傳說在附近娘娘廟的石台上,有一深25厘米,直徑30厘米的水坑,誰眼睛有毛病,取石坑裡水,點上就可治癒。


2、造像疑為明代所有

延慶摩崖造像揭秘 北京市規模最大的明代道教石像群


中殿,旁邊有坍塌的山石


燒窯峪的摩崖造像中,中西兩殿雕刻精細,人物造像比例適當,造型美觀,表情各異,栩栩如生。而東殿雕刻線條簡約流暢,不飾雕琢。只可惜此處山石並不堅硬,歷經風雨的侵蝕,石像多有風化,靠近洞口的浮雕石像,身子已快與石壁持平。


東殿石窟一側,石壁上刻有碑文,字跡早已模糊。李來有介紹說,前些年往碑文上潑上水,還能看出有「萬曆七年」等字樣。但是現在看著粗麻的石面,很難想像出這些字的筆跡。不過,從殿頂雕刻出的仿木斗拱,和斗拱下的蓮花圖案,以及雕像所戴的頭飾等來看,似為明代所有。但是,有的雕像人物的面部特徵又有北方或西部人的相貌,因此也有明代前的可能。


筆者諮詢過延慶文委的專家,他們做過碑文的拓片,但也只是有隱隱約約的痕迹,字跡不好辨認,市文物局的專家們也不能肯定是哪個朝代的。

相關的文獻記載不多,2006年北京出版社出版的《延慶縣誌》上記載:燒窯峪石刻「初步確定為明萬曆年間(1573—1620)鑿刻」。而1981年出版的《延慶縣地名錄·名勝古迹》,在一覽表中另有記錄:「佛爺殿,燒窯峪北山上傳為唐建。」


但是,此處為道教題材的石像群,又怎麼會有佛爺殿一說呢?當地村民回憶說,當初被年輕人推下山的三尊石像均是三官殿的,中間一尊頭像發盤螺髻,這是佛像,而旁邊一尊無髮髻,目光平和慈祥,也不是道教裝束。筆者細觀三官殿內雕像,只見石質發青,與饅頭山發紅的石質有所不同。而三官殿內雕像能從石窟中搬動,也非與山一體,且三尊雕像皆趺坐,為佛家坐法。所以三官殿是否為佛爺殿?燒窯峪石窟是否多教合一?建造於何時?三座石窟是否同時開鑿,或間隔多久?一系列的疑問還有待考證。


延慶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廟觀遺址,至今還保存著多處真武廟、泰山廟、三官廟遺迹,還有很多奶奶頂、奶奶廟、娘娘廟之類的古地名,道教在這一帶很有影響。明朝初期,燕王朱棣發動「靖難之變」,奪取了皇位。傳說在燕王的整個行動中,真武大帝都曾顯靈相助,因此朱棣登基後,即下詔特封真武為「北極鎮天真武玄天上帝」,並大規模地修建武當山的宮觀廟堂。同時,永樂皇帝還宣揚自己是真武的化身。在帝王的推崇下,真武信仰在民間得到廣泛傳播。而燒窯峪的摩崖造像,就是目前北京地區已發現的道教題材規模最大的一處,其中就包含真武大帝像。此處雖遠遠無法和國內著名的石窟群相比,但也人物神態逼真,雕工精湛,有其獨到之處。村裡已經94歲的李鳳岐老人至今記得流傳下來的故事,據說當初建石窟時,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光鹽就吃了10擔,可想用功之深。


3、村民義務守護30年

延慶摩崖造像揭秘 北京市規模最大的明代道教石像群



中殿中的造像


燒窯峪村有不少村民對山上的摩崖造像懷有深厚的感情,多年來,村民們已經成為摩崖造像的保護者,李鳳君老人就是其中之一。


上世紀80年代中期,李鳳君上山時,看到造像被人為破壞,就萌生了保護的念頭:「老祖宗留下的寶貝,不能在咱這輩人手中弄丟了。」 從1985年開始,他就成了饅頭山摩崖造像的義務守護者。從他家到摩崖造像大約有3里路,其中有1里的山路,來回差不多兩個小時。山上沒有修步道,彎彎曲曲的山路是靠堅實的雙腳走出來的。一路上,斬荊除草,他不停地揮舞鐮刀。雖說是條路,但很多地方只是一個一個不規則的台階,上山時手腳並用,下山時小心翼翼。李鳳君平均每3天就會去山上巡查一圈,幾十年來風雨不輟。他說:「這麼多年都習慣了,不上山看看它們心裡就覺得不踏實,生怕再有點兒什麼閃失,對不起子孫啊。」


30年來,只要碰到遊客上山探訪摩崖造像,李鳳君不但給帶路,還主動義務講解,介紹村裡的寶貝文物。這樣的村民有很多,就像村幹部李來有,一聽說筆者來看摩崖造像,就給筆者帶路前往。


隨著此處的摩崖造像被越來越多的人所知,文物部門也加強了保護工作。原來造像被鐵欄杆封著,不好觀賞,而且背後就是懸崖,非常危險。現在文物部門建了鐵棚子,把造像保護了起來。


除了摩崖造像,山頂的碎石堆也是村民們保護的對象。李來有帶筆者爬到山頂,能看見碎石堆,這些碎石堆也是有出處的。查閱明嘉靖《隆慶志·烽燧》:「境內南北山峪隘口可通人馬處悉用磚石砌塞,山峰嵯峨可以瞭望者各置煙墩。」碎石堆就是當初的煙墩。煙墩俗稱煙墩兒、墩台,或通常所說的烽火台,用於點燃煙火,傳遞信息。明代有「墩口各撥軍三名夜不收」的規定,三人正好日夜倒換值班。除了碎石堆,還有些殘石,殘石應為邊牆,而非長城,邊牆的作用是聯結著兩座山峰,阻塞僅可通人馬的隘口。


4、燒窯峪曾是軍堡

延慶摩崖造像揭秘 北京市規模最大的明代道教石像群



山頂上早已坍塌的煙墩,在明代是軍事設施,現僅存碎石塊


燒窯峪的名稱由何而來,是否真的燒過窯?李來有說,以前燒炭,也燒過磚。而此處最早的村民,據說是一戶姓陳的韃靼人,遼時有祖墳200畝。但村里長者李鳳岐又說,村裡人是山西洪洞縣來的。


歷史上確實有山西流民一說。元末連年戰爭,河北、河南、安徽、山東等地人口驟減。而晉南處在戰爭後方,經濟繁榮,人口發展很快。《明史·太祖紀》就載有幾次大遷徙:洪武四年(1371)三月,「徙山後民萬七千戶屯北平」。接著,又在六月,「徙山後民三萬五千戶於內地。又徙沙漠遺民三萬二千戶屯田北平」。明成祖朱棣定都北京後,於永樂三年(1405)「徙山西民萬戶實北京」。幾次大規模移民,充實了北京的人口。


明初時,燒窯峪一帶荒無人煙,荊棘遍地。永樂皇帝朱棣就是看到此景,才設立永寧縣,當時只轄5個屯堡:終食屯、團山屯、順風屯、米糧屯、花園屯,都距燒窯峪不遠,其中團山屯最近,僅10里路。當時朝廷實行了阻隔式防禦策略,建立大批屯堡,分為軍屯和民屯。明嘉靖《隆慶志》中,列舉了眾多的屯堡,並未出現燒窯峪的名字。不過,隨著在延慶北面的各個山口建起邊牆、煙墩,防禦不斷細化,燒窯峪的名字漸漸出現在志書當中。明萬曆《永寧縣誌》出現了:「燒囗峪,城北三十里。」「囗」字是什麼,只能猜測。至清光緒《延慶州志》中則明確說明了「燒窯峪在永寧北三十里」。「附舊志」中記有:「燒窯峪口,距州三十里,通赤城縣,路狹,無防守。」燒窯峪村就在山腳下,北面有一條通往赤城的小路,但要翻過太安山,路極窄,想過重兵很困難。


「附舊志兩衛屯堡」中,還記述了附近周邊的情況:「燒窯峪屯在衛西北二十里。」還有太百老屯、白草凹、二鋪、小堡子、常家營、羅家台,「以上七堡系軍堡,舊屬永寧衛」。此時才知,類似燒窯峪那樣的小路也不忽視,惟恐敵人進入。因了這個山口,燒窯峪才列為軍堡,並于山頂建起邊牆和煙墩,加強防備。《延慶州志》反覆提到舊志,延慶影響大的志書有清康熙年編纂的,還有明嘉靖及萬曆年間編纂的。照此說來,燒窯峪村應建於明永樂之後,清代之前。


有幸的是,筆者在清末編纂的《延慶州鄉土志》查到一段記述:嘉靖年間,北方韃靼人屢屢侵擾,至三十一年(1552),有了轉機,游牧民族歸降了千餘口人,搬到四海冶、周四溝、永寧衛、靖安堡幾個地方定居生活。最初,牧民還保持原有的「駐牧」生活方式,國家每月給糧,每歲給賞,換來了「邊患始靖」,與當地人共住了30多年。永寧衛當時管著這一帶的軍事防衛,雖未特指燒窯峪,卻也相距不遠。


到了萬曆十八年(1590),這些牧民出現反覆,重歸北方,又成邊患。經過一番爭鬥,於萬曆二十一年(1593),才陸續來到這裡。這次有「男婦百七十餘」人,分布在永寧城北黃峪口、燒窯峪、白草凹、古城等處,每處也有三四十人。至此,燒窯峪才有了村落,並與北方民族共居。游牧民族在邊境上,長年與當地人共同生活,已接受了農耕文化,生活和風俗習慣慢慢趨同,難以區分了。


一個小山村竟有如此豐富的歷史,而且是農耕文化與游牧文化交融的見證。可見村落雖小,但深挖之下,仍有相當的歷史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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