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秋日囈語

（詩書文化，原創作品）

讀不了萬卷書，走走萬里路吧。忘情于山水之間，向來都是莫大的自我釋放。儘管在有限的假期選擇駕車狂奔數千里也是一種自虐，還是樂此不疲。旅途儘可能節奏緩慢，既要滿足睡大頭覺的安逸，又要滿足好奇心到處獵奇......這個度不好把握。

蜻蜓點水般逛了逛鄂西、湘西，去程穿越秦嶺、巴山，返程經過巴蜀。華中竟然是從沒來過的地方。想像中，華中腹地的山水比較中庸吧？西部的景通常瞬間帶給人心靈的震撼，高山之險峻、大漠之蒼涼、草原之遼闊......千奇百態的雪山、五彩奇幻的丹霞等等都訴說著「壯美」抑或「凄美」。每當在高原上行走，惡劣的氣候和地理使旅途充滿艱險卻每每帶給人精神的極度愉悅。隨著年齡和體力的負相關，那越來越是一種奢侈。海邊的感覺呢，有時候綠得有點發膩，沒有四季，藍得又有點寂寥，怪不得「海上升明月」才叫人思鄉。不止為了這個中庸，應朋友之邀是主要動力，如果旅途真沒有目的地，也會孤獨。

驅車在方圓3000平方公里的神農架里，才知道濃霧天氣夜行在沒完沒了的山路彎彎里是不好玩的！好在艱辛之後換來了第二天的飄飄欲仙......秋日密林的雲雨遮蓋了許多景緻，倒增添了很多奇幻，神農嘗百草，必定翻山越嶺，邂逅野人的機會也不是沒有，一種莫名的動力讓我們也過了把在華中屋脊之巔（海拔3100米）「山高人為峰」的癮。據說這個地區植物的物種十分豐富。在濃霧繚繞中登上了3000級台階，身旁的林海若隱若現，只是山頂的水杉或是水松分外綠艷妖嬈。越往高處，林子越原始，看到的是一幅幅水墨畫，在霧氣中飄搖，如夢如幻。透支了體力，大自然也給了一點獎賞，下山途中輕霧飄渺，呈現了秋的水彩畫廊。到金猴嶺就是晴好的黃昏了， 雨後青苔間的飛瀑如潔白的哈達欲環抱你的頸項，叮咚的溪流訴說著「扎西德勒」，你看看我，似有高原情結！小鳥在歡唱，金絲猴藏在密林中，沒能在我面前出沒，想起很多年前峨嵋猴抱腳、黃山猴襲擊的奇遇，有點點小失落。這山水不中庸啊，既有情又有義！有「枯藤老樹昏鴉，古道西風瘦馬」的痴心，也有「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明哲，濕冷天氣、長途勞頓對身體的挑戰瞬間化為無有了。夜裡，果然做了個夢幻松林的夢。

朋友體諒駕車辛苦，竟從武漢動車前來宜昌匯合，走迷路、觀大壩、喝小酒......不提，朋友十幾年，不在朝朝暮暮，情意盡在不言之中。恩施大峽谷晴得陽光直刺眼，喀斯特地貌形成了神奇的峰巒、地縫，蔚藍的天空下，強烈的陽光里，怪石嶙峋，天然形成的 「石芽」「石筍」「石菇」茂密生長，一隻憨態可掬的鳥狀巨石吸引了我，竟有個名字叫「相思鳥」，什麼來頭？陽光太強烈，終沒能看清個究竟。

從鄂西土苗地區南下來到湘西。湘菜愈辣愈過癮，勾起了辣妹本性……著名的天門山玻璃棧道在霧氣掩護下有點平淡，無法超越春天劍門關那塊玻璃下面的世界。要說驚險，和少年時攀爬的長空棧道更不能相提並論，當年華山某峰的棧道窄的地方只能容半隻腳，沒有任何防護，只有一根晃晃悠悠的鐵鏈把手，腳下便是萬丈深崖，放在今天，腿一軟，人沒了。即便是那個棧道還在，已沒當年的勇氣了。住在武陵源山中，晚上可以聞見濃濃的桂花香，只是黃金周的嘈雜已然逼近。著名的張家界還原了我心目中的海底世界，仍然是喀斯特地貌奇觀。遊客中聽得出鄂豫湘口音居多，分貝很高，吵得人耳朵疼……不知是完善的設施造成了對自然的破壞，還是水土氣候的惡化所致，長期乾旱，大大的影響了景緻，水渠溪流乾涸者眾，山上水庫已接近警戒水位，倒是陽光干曬，補了很多鈣……亦或是審美漸疲勞。環保車、索道、電梯......無休止的排隊等候，最終觀光電梯下行，看到了夜幕下漆黑黑的一片。再也沒有力氣去那些經典景區拚老命了。

回程迷迷糊糊，體力不支，夜宿重慶，洪崖洞前人車攢動，熱浪滾滾，朝天門碼頭一片工地，兩江渾濁不堪。再逃。

終於來到「巴」地，地形酷似八卦的古城閬中。在猛張飛駐守過的地方，摸了摸古老的木窗欞，久違的寧靜，久違的祥和。嘉陵江水清澈碧綠，也許是拐了個八卦彎，水流緩慢，水面寬闊如平靜的湖面，拍到了自由翱翔的水鳥，拍到了比我的巴掌還大的黑木蝶，一下子恢復了元氣。樹榦粗大到數人不能合圍的黃桷樹下，有老人在歇腳或是納涼，小攤販售賣著嫩綠色的連著枝葉的本地水果，被劃成瓣完整地撥了皮的柚子衣憨態可掬，讓我想起了冰心的「小桔燈」，想做一隻「小柚燈」，可是沒找到蠟燭，沒法點亮。眼前的這一江秋水，大大地安慰了這個環保主義者。這一江秋水，讓我忘記了沿途不少河流的乾涸斷流，忘記了一些河床里堆放的建築垃圾......想起了三江源頭的潔白雲朵兒，想起了白龍江源頭郎木寺嬉戲的小喇嘛，想起了渭河源頭甘甜清冽的泉水，想起了黃河源的格薩爾王妃......這一江秋水，終於沒有辜負遙遠的源頭的一灣灣清澈。

（Ca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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