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說電影之BBC神劇《電子夢：菲利普·迪克的世界》
今天我給大家說一部BBC的神劇——《電子夢：菲利普·迪克的世界》。
劇名里這個「菲利普·迪克」也許對不少朋友來說並不算耳熟，但只要一提到他的作品，相信很多你們就不陌生了。菲利普·迪克有十多部小說都被好萊塢改編並搬上銀幕，比如《銀翼殺手》《少數派報告》《命運規劃局》《全面回憶》等等膾炙人口的經典。
近些年的熱播美劇《高堡奇人》，也是根據他的同名長篇小說改編。
喜歡科幻電影的朋友們，十有八九早已看過他的作品。所以在開講《電子夢》之前，有必要先聊聊這個名字能掛在劇名里當招牌的神棍級科幻大佬。
說他神棍，首先當然是因為作品牛逼。他的作品進入影視圈後拍一部火一部，前面已經說過了。不僅如此，菲利普·迪克的創作被認為是「賽博朋克」類型作品的前身。
《銀翼殺手》中的賽朋城市他曾七次入圍雨果獎、星雲獎——這兩個被視為幻想文學界最重量級的獎項，並且最終憑藉《高城堡里的人》（即美劇《高堡奇人》原著）在1963年獲得雨果獎。
《高堡奇人》劇照不僅如此，菲利普的創作速度也相當驚人。在平穩狀態下他兩年間寫出了五十多部小說，而小宇宙爆發時四百多頁的長篇他能保持月出的節奏。
給我這樣的手速，我就以善良回報社會！（圖片來自網路）雖然量產如山，但菲利普的生活並不富裕。因為他的收入有很大一部分都被拿去看心理醫生和嗑致幻葯——他是個被確診的精神分裂症患者。菲利普不僅長期與光怪陸離的幻覺為伍，還堅持認為自己能與神靈交流。他擁有雙重人格，據他自己所說他的第二重人格還是個古羅馬基督徒。
總之，「瘋子」與「天才」的特徵在這個人身上合二為一。真要扒他身上的奇葩八卦，大概得另寫一篇文章。我們還是說回這部新劇《電子夢》。《電子夢》一口氣改編了菲利普·迪克的10部短篇小說，以每集一個獨立故事的形式呈現。
演員陣容里很多熟臉，比如《絕命毒師》的「老白」、《權力的遊戲》中的「狼少主」羅柏、X戰警中的「淘氣」等等。
《電子夢》因為高能的科幻設定和極具隱喻意味的情節，在剛播出時就讓劇迷忍不住拿出來與神劇《黑鏡》作比。
但其實這部劇與《黑鏡》的風格氣質不盡相同。從最直觀的視覺效果上說，《黑鏡》給人的感覺是雖冷感卻明亮；
而《電子夢》則更多時候都貫徹了賽博朋克美學，更加昏黃陰暗。但它也確實營造出了屬於「菲利普·迪克的世界」：迷幻而絢麗，冰冷而虛無。
在片頭縹緲的女聲哼唱中，我們眼前快速地閃過各種神秘的宇宙景象，放大的瞳孔就如美麗的星圖：
接著便看到巨大的賽博城市，
天空陰暗，城市裡卻處處閃爍霓虹燈光：
在這裡，街道上走過裝著電子腿的駝背人，
空中漂浮著手拉手繞成圈的嬰孩，
天上飄過一隻巨大的魚形雲朵風箏，
在令人目不暇接的奇幻景象依次閃現過後，向我們走來的是菲利普·迪克本人。
但當他走近後，我們才發現那只是一個鏡中的映像——真正的他正背對我們緩緩地轉過頭，他脫下兜帽，露出一個驚悚的電子腦。
這個如萬花筒般的片頭不僅僅是酷炫狂拽，更是隱藏著許多貫穿於菲利普作品的主題，同時也向我們透露出了整部劇集的氣質風格。下面，我就以其中一集內容為例，給大家講講這部劇的特點。這集叫做「不存在的星球」，故事設定在未來的太空時代。男主和搭檔是旅遊公司的員工，他們的工作就是開著飛船帶遊客們到各個星球去觀光。
男主的搭檔小哥經常在工作時摸魚，相比之下，男主則極為老實，盡忠職守。
但儘管如此，男主還是沒能得到領導賞識。他五次申請調任到中心部都被拒絕，為此女票幾乎要和他分手。
這天周五正逢下班，兩人準備離開工作艙時一個老太太卻找上門來預定服務——她想去地球參觀。
這個老太太身患癌症、三百多歲，而且耳聾。她的身邊跟著一個機器人協助解決她的生活和交流問題。
老太太見到男主的瞬間，兩人都有一種奇妙的如見故人之感。但男主和搭檔小哥還是立馬拒絕了老太太的訂單。一來，他們已經下班，正要享受周末。
二來，在他們身處的時代地球早就因為太陽爆發而消失了。老太太的這個要求，他們根本沒法完成。
但老太太拿出了自己幾百年的積蓄，表示去地球看看就是她此生最後的願望。
這筆錢相當於男主和搭檔兩人五年的薪水，他們實在沒法抵抗這個誘惑。
於是，他們決定隨便找一顆各方面條件都和地球差不多的星球，帶老太太去逛一圈。
雖然這麼騙人不厚道，但只要不被識破，他們也算是幫老人完成了心愿吧，至少他們自己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但是，在帶著老太太飛向他們選中的那顆類地行星的行程中，男主卻發現他與老太太間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他不僅和老太太的祖父年輕時長得一模一樣，還感覺在自己常做的一個夢中，出現的女人就是年輕時的老太太。
這種詭異的親密感讓男主對自己的欺騙行為感到愧疚。隨著兩人交流的深入，男主立場發生了動搖，他也因此與搭檔小哥產生了爭執。
與此同時，老太太的機器人也在無意間發現了他們的目的地並非地球。
但是，眼看這一切矛盾都要走向高潮的時候，卻最終什麼都沒有發生。因為當他們最終到達那顆類地行星時，男主看著老太太激動的臉根本不忍心告訴她這裡不是地球，一切只是騙局。
而她的機器人也如同獲得了情感一樣，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它沒有戳破這個美好的騙局，甚至在老太太發現火星的顏色不對勁時，幫助男主圓謊。
當飛船最終降落在行星上，老太太要求出艙到地球上走走。船里的其餘三個人都明白，這顆行星上根本沒有氧氣。
男主答應老太太，可以穿著宇航服出艙，他也決定陪她出行。但他們一出艙就在這顆未知星球上遭遇了意外，很快便因為氧氣耗盡而死。
然而，在這一集的最後，男主從黑暗中再次睜開眼睛時，卻發現他自己正和年輕時的老太太置身在還未被毀滅的地球上。
不僅如此，他們還親密地在水中嬉戲，宛如一對情侶。
講到這裡，一整集便結束了。相信看完之後很多人的第一感覺都是——疑惑。有的網友認為那顆未知星球其實就是地球。只是經歷了太陽系的浩劫後地球早已變樣，不再適合人類生存。所以，當男主與老太太出艙後，確實很快就遭遇意外雙雙死亡了。那個明媚的結尾只是他們因為缺氧而產生的幻象。
也有人覺得這其實是一個穿越故事，男主就是老太太曾經的情人。他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穿越到了多年後的將來，而老太太活到那時就是為了找到他並將他帶回來。
不論是哪種觀點，似乎都能在劇中找到一定的細節作為佐證。而故事的真相到底如何，劇集也並沒有給出定論。
其實，不止我介紹的這一集，這部劇中不少故事都採取了開放式的結局作為結尾。只留下一個耐人尋味的畫面讓你自己想像，主人公到底逃脫了還是沒有逃？男女主到底是相愛了還是say goodbye？
《高堡奇人》中美國被德國與日本瓜分的世界設定菲利普通過「假設性的設定」在無數不同的作品中，提出了同樣的疑問：我們怎麼能確定什麼才是真實的？而我們所「確定」的一切也只是意識作祟而已，我們無法確定任何事。但答案不是最重要的，思考才是。
就如同《電子夢》的主創在預告片中說到的一樣，不同的人對劇情的理解有可能天差地別。但看完之後彼此交流、甚至是爭論的過程，也是這部劇帶來的樂趣之一。
此外，在享受這部劇的過程中我們也很容易發現，劇中每一個故事都內涵豐富，並非探討著單一的主題。許多人物脫口而出的台詞，也足以引發我們的延展性思考。比如說在我剛剛講到的這一集中，一開始我們就看到男主和搭檔說是干旅遊觀光業，但其實他們給遊客看的根本不是宇宙本身的樣子，而是在飛船玻璃上加的各種濾鏡特效。當男主質疑這種行為時，搭檔小哥便會用一通自我沉醉的反駁為我們帶來一番關於商業化造夢的思考，順便諷刺一嘴現代藝術家。
比如說男主與女友之間的情感支線，也讓人情不自禁地思考兩個人生目標不同的人，僅僅依靠彼此遷就是否可以維持愛情？
總而言之，《電子夢》是部足夠殺死腦細胞的劇。但它不是靠複雜的情節來燒腦，而是通過不斷地提出假設性問題，讓人不自覺地走入思考的迷宮。
平心而論，也許對於意在殺時間消遣的朋友們來說，這部劇破碎迷幻的劇情、毫無指向性的走向與略顯晦澀的說理，看起來也許會有點「累」。但對於了解菲利普·迪克風格的朋友們，或是單純的科幻愛好者來說，它絕對不可錯過。
因為不論你期待的是詭譎瑰麗的科幻想像力、耐人尋味的現實隱喻，還是由淺入深的思辯謎題，都可以從這部劇中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