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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 X 孟京輝 :先鋒回頭!

原標題:西川 X 孟京輝 :先鋒回頭!



撕不爛的名片


孟京輝身上長的神經和我們這些觀眾身上長的神經不一樣,他長的是戲劇神經


好玩的事、滑稽的事、可笑的事,他不僅能見別人所不能見,而且能將這些事淋漓盡致地、富於喜劇性地表演出來。

2002年,我們同期參加美國艾奧瓦大學國際寫作項目。晚上,在艾奧瓦河畔,孟京輝、李銳、廖一梅、蔣韻、姜傑和我,我們譏笑起國內有國畫家們參加的聯手畫大熊貓的筆會。孟京輝說:有什麼呀!咱們也會畫大熊貓!我中學時還因為畫大熊貓得過獎吶!


他還講起過一個「撕不爛的名片」的故事:他讀中戲研究生的時候,曾有校外人到訪他們宿舍,掏出一張據說是「撕不爛」的名片。那時候名片已屬稀罕物,「撕不爛」的名片自然更不一般。聊天時大家心裡惦記著這張名片,等來訪者一走,大家蜂擁而上,爭搶這張名片拚命撕,結果居然是,果然撕不爛!


與某些1980年代出道的藝術家不同,孟京輝在說到80年代時,口氣里沒有懷舊,而是時不時地語帶譏諷與自嘲,好像那都是昨天剛剛發生的。而他對80年代的態度直接與他對1990年代和今天的生活與藝術有關。


80年代那個反叛的、冒險的、壞小子的、譏諷的、實驗的、好發神經的、內心和善的孟京輝,在今天,在他成功的外表背後,依然時刻蠢蠢欲動。



獨一無二的孟京輝


認識孟京輝好多年了。他最早導演的戲劇之一【思凡. 雙下山】我就看過。第一次有人介紹地見到他,是1993年隨【遠東經濟評論】記者馬泰. 米哈爾卡去帽兒衚衕實驗話劇院看他和演員們排練法國小偷作家熱內的【陽台】


這麼多年孟京輝通過他的戲劇活動使自己活成了一個獨一無二的人,在判斷一個人時,我們常常會藉助聯想,並由此對這個人進行定位。


例如,這個藝術家令我們聯想到梵. 高,那個藝術家令我們聯想到博依斯或里希特;這個詩人令我們聯想到聶魯達,那個詩人令我們聯想到韓波或曼傑施塔姆。有時我們也會藉助另一個時代來想像我們所居的時代,例如,盛唐和它的詩歌成就、康乾盛世和它在當時世界經濟總量中所佔的份額。


但孟京輝這個人很少使我們做此類聯想。他就是他,他不需要我們通過另一個人來認識他,進而確認他的藝術成就。他把他的個性、他對事物的觀察角度、他對戲劇的熱情和理解帶入他的戲劇。

他破壞了中國戲劇自1950年代以來一直被人們理所當然地接受下來的一些表情、聲音和程式化、意識形態化的表演模式,確立了一些戲劇原則,例如戲劇可以展示異想天開、戲劇應該好玩、戲劇應該吸引觀眾,等等。


我曾私下裡鼓勵他:有什麼好顧慮的?你走到哪兒,中國戲劇就走到哪兒。



不安分


孟京輝是時代的產物。


我這樣說並不是要否認20世紀以來世界上許多優秀的戲劇、電影、文學、音樂、舞蹈曾經帶給他的啟發和靈感。但接觸過同樣東西的不只他一個,而以孟京輝這樣一種方式消化了它們、轉化了它們,使之容納中國生活, 烙印上中國的時代特徵,並有效地呈現於中國的小劇場、大劇場和體育館的,到目前為止,似乎找不出第二個。


在他身上,我們能夠像狗一樣嗅出來自於80年代的不安分。也許在他看來,就像在當代挪威詩人奧拉夫. 豪格看來,一切都「不安分」。豪格曾經寫道:


「現在不安分的感覺無處不在:太陽不安分,/ 星星不安分,曠野不安分,草/ 不安分,蜂窩不安分,女人與/ 漢子不安分,車輛、飛機與/ 電線不安分,/ 咖啡壺不安分//……你所觸摸的一切都不安分……」


從個人成長史的角度看,孟京輝身上的「不安分」可以追溯到在文化、思想、生活方式等方面超級不安分的80年代。因為這個80年代在他身上從未死去過,所以他從不懷舊。他把這樣一種不安分傳染給他的演員以及一切不幸被他注意到的東西:燈光、音響、大玻璃鏡子、水、電火花、形象投影,等等。


他使得他的戲劇獲得了一種搖滾的效果,極富現場感. 這刺激著觀眾從一個期待走向另一個期待,期待著被擊打,期待著獲得處理時代生活的新的語言方式。


邊跑邊回頭


不懷舊的人就不會落伍。


在編劇廖一梅和諸位演員的共同參與下,孟京輝的戲劇(特別是小劇場戲劇)從80年代起步,橫行於90年代,到今天,似乎已經開闢齣戲劇革命的一角。世間存在著兩種革命:有人鼓掌的革命和無人鼓掌的革命。孟京輝幸運地獲得了時代的掌聲。


多年來,通過【琥珀】、【戀愛的犀牛】、【關於愛情歸宿的最新觀念】、【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意外死亡】、【兩隻狗】、【鏡花水月】、【愛比死更冷酷】等戲劇,他參與了對於中國當代城市生活的詮解(特別是對於當代青年情感經文化經驗以及死亡反叛等問題的詮釋)。


有趣的是,他詮釋生活,同時他的詮釋成為了中國當代生活的一部分。人們(特別是青年人)樂於傾聽和觀賞他的詮釋,並通過傾聽和觀賞而使自己接近於「另類」; 那麼,提供了這種「另類」傾聽與觀賞內容的人,大概就算「先鋒」了。


孟京輝迷戀「先鋒」。但他的先鋒情懷有點兒類似於20008年北京奧運會上的百米飛人牙買加的博爾特。當博爾特發現自己跑在了最前頭,他邊跑邊回過頭來,看看追著他跑的人。孟京輝也是一個跑在前邊,並且邊跑邊回頭的人。


他不想落下他的觀眾。這也許就是中國式的先鋒。



文明與野蠻的複合體

2002年秋天,在美國紐約哥倫比亞大學的一次座談會上,孟京輝的一席談話使我對他和他的戲劇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在解釋他的文化立場時,他語帶自嘲地說到,他有「無產階級情懷和小資產階級趣味」。他所說的「無產階級情懷」,我想,不應被當作解釋其「階級立場」的依據。它解釋的是孟京輝和中國現當代政治現實與文化現實的內在關係,這樣一種關係使得他的戲劇區別於這個世界上其他文化所產生的戲劇。當然,所謂「無產階級情懷」也指明了孟京輝戲劇的文化左派立場。這立場中也包含了他對「實驗」、「先鋒」等問題的看法。但至此我只觸及了孟京輝哥大獨白的一半內容。


非常有趣的是,他把他的「無產階級情懷」與「小資產階級趣味」相連接。


「小資產階級」在中國現當代文化史、思想史、革命史上扮演了一個極其重要,卻時時處於被壓抑、被警惕、被批判、被克服的角色。它代表了一種虛弱卻不甘心的文明傾向, 它的在場和不在場無不反向定義著各種運動、潮流、事件的文明與野蠻。它是大歷史中知識分子內心的小秘密。理解了「小資產階級」,也就理解了我們的文化何以從五四運動(甚至更早)曲曲折折地走到今天。


在這個問題上,孟京輝的深刻使人驚訝。由於他把「無產」和「小資」結合在一起,他成了文明的無產階級和野蠻的小資產階級的複合體



先鋒的困惑


這個文明的無產階級和野蠻的小資產階級另類實驗先鋒派,對於自己的戲劇和觀眾有時也感到困惑。


由於從事戲劇導演多年,他希望能夠不斷超越已有的自己。在他最近導演的根據法斯賓德電影改編的【愛比死更冷酷】中,我看到了他嶄新的戲劇語言嘗試。劇中,他使演員的每一個動作都成為一個句子。這是我在他以前的戲中沒有見到過的。


【鏡花水月】這齣戲中,他嘗試著放棄敘述的連貫性,而讓語言本身凸顯出它的深度混亂。這齣戲2006年在北京上演時,觀眾感到困惑,戲演完了觀眾不退場,而是與導演、編劇展開了富於深度的探討。2008年年初,該劇赴上海演出,觀眾因為看不懂而大加抱怨,甚至出現了現場觀眾相互之間的爭吵。孟京輝驚訝地、興奮地看著聽著這一切。因為觀眾被激怒了。

【鏡花水月】在中國的演出效果和2007年10月在世界三大藝術節之一、墨西哥瓜納花托第35屆塞萬提斯藝術節上的演出效果大相徑庭。在瓜納花托,戲演完了,觀眾起立鼓掌5分鐘,大受歡迎,大獲好評。對如此截然不同的反應,孟京輝略有困惑。


我的解釋是,中國觀眾與墨西哥觀眾在接受實驗戲劇方面所受的教育和影響看來多有不同。這也成為實驗戲劇或先鋒戲劇在中國所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安靜的能量


回到2002年,美國,艾奧瓦。


艾奧瓦是一座大學城,大學校園佔了該小城的一半。小城中有一家著名的書店,名叫「草原之光」。書店到了晚上經常舉辦一些小規模的文學講座詩歌朗誦會。我去聽詩歌朗誦會再正常不過,孟京輝也去,由此我便知道了他的關懷。


我們一起從我們暫住得Iowa House出來,穿過夜晚的艾奧瓦,走到書店,上二樓,坐下,靜靜地聽美國詩人的朗誦,靜靜地回味,鼓掌,與朗誦者交談,然後再步行回到Iowa House.我能感受到滋養,我想,他也能。


我想,在孟京輝的異想天開的種種藝術實驗里也包含著安靜的部分。



「忘掉是一般人所能做的唯一的事,但是我決定不忘掉她。」

《戀愛的犀牛》


經典版、音樂版、黑貓版


三版齊聚


訴說著十八年前馬路的「一廂情願」


演繹著,十八年來


人們心中所堅持的最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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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鋒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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