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你想對世界說的最後的話是……？
原標題：多年以後，你想對世界說的最後的話是……？
多年以後，你想對世界說的最後的話是……？
三三
如果不慎選擇了微觀角度，死亡就如同顯微鏡下的葉脈，密集，錯亂，層出不窮。稀釋這種恐懼並不難，喝酒賭博，尋找其它歡樂，但其控制力多是暫時性的。
有一天傍晚，你走在發黃的霓虹燈管下，藥效忽然失靈，一些破碎的蝙蝠捲土重來，對死亡的恐懼將重新落在你身上。
唯一能讓人更好過一些的，是培養一種大局眼光，當你面對世界時，著重觀察其中的變化過程。在那個情境下，所有消失與死亡都是必然且不值過度回顧的，明白這一點，便稍微心安理得一些。
生命正在從它的載體上剝離。
這是最近頻繁發生的事，動物的告別，人的離世，男人，女人，猝不及防死去的人，活了很久直到聽見閻王鳴金收兵的人。
後者顯然有足夠的時間思索遺言留什麼，假如他從小懷有憂患意識，可能就像我這樣，很早以前就開始考慮遺言的內容。不過，因為倖存下來的生命仍在不斷變化，遺言的內容無法確定。
實際上，歷史上的很多遺言都充滿「片刻化」的傾向，是當下環境中即時而又短暫的存在。
法國大革命爆發後，路易十六國王的妻子安托瓦內特王后因政變被處決，臨刑上絞架前，她不慎踩了劊子手一腳，於是留下遺言，「原諒我，先生。我不是故意這樣做的。」儘管翻譯腔掩蓋了這段文字的真實氛圍，但隱約還可以感受到大名鼎鼎的赤字王后在臨行前的尊嚴。
另一則著名的遺言發生於一戰之中，一位叫薩奇的士兵怕煙霧暴露他們的位置，於是在戰壕中對其戰友說「掐掉那該死的煙頭」，結果被德國狙擊手聽見，順勢將其射死，留下頗為諷刺的遺言。
還有一些更為荒誕有趣的遺言，怪俠金聖嘆因抗清而被判秋日處決，行刑前，特意寫下遺言留給兒子，「花生米與豆乾同嚼，有火腿的滋味。此技能傳下去，死而無憾也！」以至於迄今為止，仍有一批批的無知少年照著這個秘訣，同吃花生米與豆乾。
現在看來，這可能是後人對金聖嘆的附會，為其洒脫豪俠的形象更添幾筆。然而，在近代史上，瞿秋白的遺書中有異曲同工的之妙。在被捕處刑前，瞿秋白於獄中寫下《多餘的話》，洋洋洒洒近兩萬字。通篇豪情中隱藏哀婉，講述革命中的心路歷程，流露出燃燒至最後一刻的慷慨精神，然而，在遺書結尾時，瞿秋白忽然寫到，「中國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東西，世界第一。」
對於豆腐的評價，我非常同意。
在我小時候，一度以為名士遺言都是嵇康那樣，秀一把終身絕句，再悲嘆「《廣陵散》從此絕矣」。歸根結底，這樣的語言與行為展現了自我的不可替代性，彷彿他的死亡對人們而言是一種實質性的損失。
後來讀到千奇百怪的遺言，徹底打破了我過去心中的標準模式。
而我仍沒有想明白，多年以後，當我要講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會說些什麼。
也許並沒有什麼可說。
我不想把自己從平凡的人群中區分出來，我希望在那樣的時候，人們能快些忘記我。
而多年以後，你想對世界說的最後的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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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江心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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