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俄關係】孫成昊、陳宇：多因素讓美俄關係「重啟」成「老大難」

軍情 11-28

原標題：【美俄關係】孫成昊、陳宇：多因素讓美俄關係「重啟」成「老大難」

孫成昊、陳宇：多因素讓美俄關係「重啟」成「老大難」

作者：孫成昊、陳宇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美國所、俄羅斯所助理研究員

本文來源：《瞭望》

亞太經合組織（APEC）峴港會議期間，美國總統特朗普與俄羅斯總統普京握手寒暄、短暫交談，給記者留下又一張「深情對望」的照片。然而，兩人在二十國集團（G20）漢堡峰會上長達兩個多小時的深入會談，終究未能出現在峴港。從柯林頓政府至今，兩國關係都未能成功「重啟」，結結實實成為了難以破解的老問題、大問題、難問題。

特朗普執政後，美國國內政治生態又為美俄關係轉圜這一「老大難」問題增添新障礙。在特朗普處理對俄關係上，美國國內多股力量與其激烈博弈，導致美俄關係難以快速緩和。國內政治生態這一變數逐漸在美俄關係中發揮主導性作用，所謂「通俄門」、「干選門」甚至一定程度上綁架了特朗普的對俄政策。

當前，有「六路人馬」在限制特朗普緩和對俄關係。

首先是國會中「四路人馬」通過調查和立法兩大手段鉗制特朗普對俄施策。國會四個委員會正在調查特朗普及其競選團隊可能與俄羅斯的聯繫，包括參議院情報委員會、司法委員會以及眾議院情報委員會、監管委員會，其職責主要通過調查、發現事實判定有沒有出現違反道德的過失，最終可能導致的極端結果是發起對總統的彈劾。

立法方面，國會參眾兩院7月底通過的包含對俄制裁的法案重挫美俄關係，進一步限制了特朗普緩和對俄關係的空間與能力，充分表明立法分支在對俄政策的博弈中已佔據上風，特朗普政府在對俄政策方面提前進入「半跛腳」狀態。此次制裁法案中最重要的一點是賦予國會更大的審議權，規定總統修改或結束制裁必須向國會提交報告，國會有權召開聽證會審議是否調整制裁、有權通過聯合否決決議阻止行政機構取消制裁，這嚴重限制了特朗普在外交領域自由發揮的空間，減少他與俄羅斯打交道、緩和對俄關係的手段。

第五路人馬是行政分支內與特朗普展開博弈的力量，即司法部下設的特別檢察官、聯邦調查局前局長羅伯特·穆勒。穆勒任職以來在華盛頓政治圈樹立了雷厲風行的形象，希望調查能夠速戰速決、有所收穫，力圖在與總統特朗普的博弈中增強獨立性而不受政治擺布，甚至利用「撬鎖加傳票」等強勢手段推進調查，在華盛頓政壇不斷掀起波瀾。特朗普及其團隊因為解僱前聯邦調查局局長科米已經引火燒身，一旦公開對抗穆勒或想方設法解僱穆勒必然會遭到輿論更大質疑與反彈，因此特朗普目前除了低調配合調查外並沒有採取更激進的反制措施。

第六路人馬是所謂「第四權力」的媒體。特朗普執政伊始，部分美國媒體就緊盯白宮對俄政策，一些傾向民主黨的主流媒體更是不斷烘托「冷戰」氛圍，將俄羅斯塑造為「干涉」美國內政、在國際上「搞對抗」的敵手。此後，由於特朗普對俄始終保持「曖昧」態度，部分美國媒體頻頻在一些關鍵時點爆出特朗普團隊可能通俄的「黑料」，以引導輿論、施壓總統。

除上述新障礙外，美俄之間固有的結構性矛盾也無法在短期內得到解決，成為阻礙美俄關係緩和的深層因素。譬如，美俄國際戰略觀存在根本分歧，俄冷戰後初期對西方的期望逐漸變成失望和怨恨，兩國戰略互信被消磨殆盡；美俄在涉及地區安全秩序方面的矛盾和博弈難以消弭，尤其對冷戰後歐洲-大西洋安全秩序的態度截然不同；美俄薄弱的經濟關係使兩國關係「地基不穩」，無法發揮「壓艙石」或「減壓閥」的作用，某種程度上加劇兩國滑向戰略博弈的危險，等等。美俄不時提出的兩國關係新框架，無法根本解決甚至掩蓋彼此之間的戰略博弈和結構性問題。

展望未來的美俄關係，雙方關係仍難以迅速重啟，但也不會迅速惡化。有觀點認為，美國國內政治形勢帶來的巨大壓力，使得特朗普想在美俄關係上做出任何動作都可能帶來「進一步、退兩步」的結果。G20漢堡峰會特朗普和普京兩人會面後的一系列事態即證明了這一點。因此，持這一派觀點的人認為，美俄關係至少在特朗普任內很難有好轉跡象。

但也應看到，當前的美俄關係與冷戰時期的美蘇爭霸有著本質不同。一方面，世界多極化的趨勢不可逆轉，俄羅斯的國力限制決定了其戰略目標只能是成為多極化世界的「獨立一極」，而非再次聚攏一個反美同盟，與美國搞集團式、全局性對抗。另一方面，儘管西方對俄羅斯的「民主」多有質疑，但實際上雙方沒有根本的意識形態和制度分歧，普京甚至在烏克蘭危機後還說俄羅斯是西方文明的一部分，和歐洲在深層價值觀上是一致的，這與冷戰時截然不同。

美俄當前的矛盾與博弈也並不意味著雙方會滑向「新冷戰」。未來一段時間內，雙方仍將維持「僵而不死、斗而不破」的現狀，也有人將這種態勢描述為「涼戰」。同時，雙方在反恐、敘利亞甚至網路安全、戰略穩定等問題上，儘管存在分歧、博弈和衝突，但也不乏共同利益，不排除在某些問題上「有限合作」或「選擇性合作」，通過「以點帶面」的方式逐步積累互信，在不追求「全面重啟」的前提下緩慢融冰，從而打破「老大難」問題形成的長期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