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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死後留下一個賬本,竟讓我去向鬼討債

叔叔死的時候,好像提前就知道他要死了似的。叔叔是10月8號夜裡走的,7號上午,叔叔的神情異常不好,整個人就像是行屍走肉似的。嬸子讓他去買菜,他點頭沒有說話,就直接朝著煤場去了。整整一上午,叔叔都是在煤場屋子裡面,誰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或許跟往常一樣看電視吧。一直到了中午一點多,嬸子給他打電話問買菜事情,他才說去,嬸子生氣說不稀罕他去了。晚上,叔叔買了一些下酒菜,讓父親跟他一起喝酒聊天。他心情彷彿特別的好,喝多之後,說將來就要發財了,要發大財了,以後要轉行做房地產生意。父親雖然是個老農民,但也知道現在經濟蕭條,基本上所有的城市都陷入了泡沫經濟的。市裡面很多樓房成為鬼樓,還蓋什麼房子,難道讓鬼住嗎?於是邊教訓道:「你呀,一有錢就亂整,從小就是,現在有幾萬塊錢就不知道自己是幹啥吃的啦,好好的弄你煤場吧。」

叔叔就像是沒有聽到似的,只顧著高興:「哥,你不知道,咱們這裡現在蓋房子肯定是不行,但是我去的地方不一樣,他們三年前就喊著讓我過去,還說直接給我一個部門經理做的,當時我放心不下家裡頭,就沒去。」「能賺錢你就去吧,家裡頭能有啥事。」父親很直接說道。這些年來經濟蕭條,北方農村很多人都是沒有活干,如果真的可以賺錢,父親還是支持叔叔去的。叔叔從小學習特別好,成績一直是全縣第一名。只是在那個年代,高考考上就會被人替上了,叔叔連續考了三年,都被人給替上,便一氣之下不再讀書。之後叔叔又喝了很多的酒,一直喝到晚上快十二點,叔叔臉上的笑容才消失,去煤場的時候,叔叔臉色突然變得很僵硬,甚至蒼白害怕:「哥,你陪著我一起去吧,再嘮一會兒,我帶著酒去。」

父親是早就困了,擺了擺手:「我才不跟著你去的,那黑屋子裡面有什麼的,你自己去那睡吧。」父親的性格,向來就是有些大大咧咧,馬馬虎虎,是不會注意到叔叔當時的心理變化。否則,父親也不會一直後悔不已。叔叔死的時候,我並沒有在家,還在外地。只是叔叔在死的前一天下午,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詢問我工作狀況以及跟女朋友狀況。之所以說突然,是因為叔叔從來就沒有給我打過電話,我盡量撒謊說自己在這一邊挺好的,跟女朋友也挺好。叔叔好像已經知道我此時的狀況,不斷的勸我,不要讓我放在心上,一切都是命,實在不行就回來。一直到要掛電話時,叔叔才突然又說:「對了,我這有兩個賬本,其中一個已經整理好放在桌子上,明天你就回來,幫我把上面的賬都給要回來,你嬸子跟你父親都不識字,家裡只能靠你。」

父親跟嬸子都是沒有文化,也沒有上過學,可是,叔叔是讀過書的。而且,叔叔寫的字很潦草,基本上只有他自己認識,其他的人都認不出來,除此之外,就是叔叔記得賬很亂,有些是隨便在草稿紙上寫幾個字的,有些記都沒有記得,只是在他的腦海中,這些我都是親眼見到過。所以我開玩笑說道:「這麼遠我怎麼回去,坐火車到家都要一天一夜,等過年時候我再回去吧。」人嗎,就是這樣,混得好的人恨不得天天出現在親朋好友面前,混得不好的人,恨不得消失在親朋好友的視線中,寧願被他們當作已經死掉。叔叔沉默了會兒說:「嗯,你盡量早點回來吧,家裡頭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就把電話掛了。

當時我並沒有想太多,因為我心情十分的糟糕壓抑。女朋友家裡頭一直反對我們在一起,她一個人承受她家所有人給予的壓力,固執堅持陪了我兩年。可就在他父親有心無力點頭勉強默認我們可以交往時,我卻莫名其妙的破壞了,而且也深深傷害了我的女朋友。有些時候,我都懷疑,這就是命,命中注定就不讓我結婚,不讓我有姻緣。可是,我做夢都沒有想到,叔叔就在那天夜裡走了。不,那天夜裡,我明明夢到叔叔走了。夢中,我看到幾個陌生人駕著叔叔,叔叔在哭,說他現在還不想走,能不能在寬限他幾天,陌生人則笑著說,那邊現在缺人才,到了那邊後,會給叔叔很好的待遇。我站在他們的後面,看不到叔叔的表情,只能聽到他們說的話,以及叔叔的哭聲,就在這個時候,叔叔轉過頭對著我大喊:「快去找你大奶奶,讓她來救我……」

大奶奶?我還沒反應過來,一個陌生人已到了我跟前,那是一張沒有絲毫的血色臉頰,就像是一張泡著發白的紙,額頭上一道斜長傷口,黑色的血肉翻出,還有那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死死盯著我……我猛地驚醒,不知何時身上都是冷汗,整個屋子黑洞洞的,拿起手機看了下表,凌晨一點四十四。這個時間,家裡人都在睡覺,我打電話也不會有人接,更何況這只是一個夢罷了。可那個夢,很真實。夢中叔叔讓我去叫大奶奶,呵呵,大奶奶在北京,我在四川,而且這麼多年來我從來就沒有根大奶奶聯繫過,也不知道大奶奶手機號,怎麼能聯繫的上呢?除非是……

我堅決的搖了搖頭,我知道自己不能使用那個,因為一旦使用之後,我便再也無法跟我女朋友在一起了,那會變得一點希望都沒有。有些天機是不能泄露,有些神通是不能使用,天機就是天機,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天註定好的,一旦改變了這個運行軌跡,就會受到上天很嚴重的懲罰。這些年來,我已嘗過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

2.

夜,我開始失眠,腦中的畫面不斷的閃過,第一次看到白髮蒼蒼的陌生老婆婆;第一次為了解心愛的人去測試,卻將她不斷的陷入困境中;第一次看到屋子中,黑影不斷的飄動;第一次看到一臉邪惡的他,站在自己面前詭異微笑……那張充滿妖性蒼白可憐的臉,既然就是就是自己!早上七點左右,父親就給我打電話,並有告訴我叔叔已經走了,只是說叔叔快不行了,讓我趕緊的回來。父親沒有直接告訴我叔叔死亡,是擔心我,知道我從小就跟叔叔關係好,叔叔也特別的疼我。怕我知道後,一時之間接受不了,會在回來的路上出意外。我回到老家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凌晨夜裡一點多,這期間,我問過父親叔叔怎麼樣,父親都沒有告訴我叔叔已去世。老家是在農村,下火車之後,我便打車回去,出租司機是看在我加錢份上,才不情願開車送我。

一路上,我們簡單聊了幾句,下了公路後便進入到了鄉村馬路,那是沒有路燈的,整個世界都是黑暗。司機是年輕人,他將車開的很慢,有些害怕,不斷的問我還有多遠,不斷說著前幾天夜裡送一個女的回家,也是農村的,路很不好走,到了之後又不給錢的。我知道司機是什麼意思,便承諾會給他錢。沉默中,我不知道為何心情異常的低落,臉上都是淚水。快到村口時,陰風陣陣,蕭瑟的秋季變得更加陰森起來。地里莊家都已收割,被割斷腳脖的玉米稈,一簇簇躺在地上,在風中發出「莎莎」的響聲,格外刺耳。我打開車窗,朝著那荒涼田地望去,不遠處有一片黑影重重的墳墓,那是我們家族世世代代死了的人居住的地方。

曾經幾何時,我被丟在那裡,等著家族中的先人將我給收走。今夜再看那邊,無邊的惆悵中,我突然看到了一個人站在墳墓旁,一張蒼白的面孔,一雙空洞的雙眼流淌著淚水,正在盯著我看。那個人是我叔叔!怎麼可能?叔叔只是病了,家族中有高血壓,可能就是高血壓上來癱瘓過去。從曾曾爺爺到爺爺,都是這樣的。癱軟之後並不會死,只是失去行動能力,還能在床上苟延殘喘活著。曾爺爺就是在六十一歲時癱軟的,一直在床上躺了四十年,一百零一歲去世。 就在我剎那間的思索時,車已經開過,我也重新收拾好心情,覺得剛剛只是錯覺,叔叔並沒有死,依舊活著好好的。外面的風聲「莎莎」作響,回蕩在天地之間。

到了村口時,司機說不想進村,但我執意讓他將我送到家門口,否則不給錢,無奈之下,司機只能繼續開車,還不斷請求我一定要給錢,這大半夜開車很不容易。我家住在村子西頭,叔叔家在住村子中心處,前面就是一條「丁」字馬路。我本來是想直接的回家,但鬼使神差的讓我指錯了路,計程車緩慢開著,遠遠的就看到前面燈火通明,卻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白色燈籠,在寒風中搖曳,整個世界都很蒼白。「你們村死人了?」司機聲音顫抖的問道。我沒有理會他,只是盯著那前面白色燈光:「開,繼續往前面開。」司機極不情願往前面開,當到了「丁」字口要轉彎時,我制止住了他,告訴他到了。與此同時,外面陰風停止,那回蕩在天地間的「莎莎」如哭泣聲,也停止了。當蒼天不再哭泣時,流眼淚只能是人。

沒有想到,這掛著白燈籠的家門口,就是叔叔家。也就是說,叔叔已經死了。我不相信叔叔死了,拚命的告訴自己,叔叔沒有死,死的只是別人。我失魂落魄的打開車門,不知道司機對我說些什麼,便開車離去。門是開著的,在農村死人,人未下葬之前,都是要開著門,等待的頭七回來。整個院子空蕩蕩的,白色燈籠光芒散發出來光芒,大廳門口外面有兩張沙發,哥哥跟幾個村裡人躺在沙發上正在睡覺。黑夜中,我出現在這個院子中,猶如鬼魂一般,誰也不會發現我。我揉了揉眼眶的淚水,抬頭望去,看到大廳正中央擺放這個玻璃棺材,第一眼望過去時,裡面躺的人是我,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再去看是叔叔,裡面躺的人是叔叔,是那麼的清晰。

那天夜裡,我跪在叔叔的棺材胖,不知道哭了多久,回憶起小時候叔叔給我買鞭炮,以及我去年春節回來,叔叔不知道從哪裡弄來兩包中華煙,專門送給我的抽……他自己都捨不得抽,便給了我。如今叔叔死了,他這一生中,還有很多的話沒有對我說完,我好期待叔叔可以重新坐起來,將他未說完的、想說的,就趁著淚水正在淹沒的世界,統統說出來吧。一直快到黎明前,哥哥才醒來,他眼睛紅通通的,蹲在我身邊:「別哭了,人都已經走了,人都要走到這一步,雖然有點突然,但死前沒有受到一點的痛苦。」沒有受到痛苦嗎?我看到玻璃棺材中的叔叔身體臃腫的很,比活著的時候胖了好幾圈,他臉色不是蒼白,是紫黑色的,就像是死前被人勒住了脖子窒息而死。「是什麼時候走的?」我含糊不清的問道。

哥哥說:「是前天夜裡死的,應該是八號凌晨後吧,十一點多,叔叔還跟咱爸一起喝酒了,之後一個人回到煤場,第二天早上,咱爸過去的時候,叔叔就已經死了。」這個事情,說起來也奇怪。八號早上,父親起的特別早,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去煤場了。根據父親後來的回憶,可能是要去鄰村超市買菜吧,可不管怎麼說,平常都不會走煤場那一條路,因為那一條路東邊就是我們家族的墳墓。(以前一塊到鬼節,父親就會夢到奶奶找他要錢,連續幾次後,父親便一氣之下下定決心,再也不去上墳,如果奶奶還敢纏著他,便以後也不讓後人去給他們燒紙。從那之後,奶奶就再也沒有找過父親要過錢。也正是因為這樣,父親不管去辦什麼事情,都不會經過那一條路。)

3.

但那天早上,父親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騎著電動車就到了叔叔煤場那裡,就看到在煤場打工的李叔對父親大喊,說叔叔出事了。父親忙走進去看,發現叔叔已經不行了,身體僵硬冰冷。叔叔死的時候,是捲縮在床上,一隻胳膊伸向了桌邊,是去拿手機,僅僅一步之差,再也碰不到手機了。叔叔臉色通黑,瞪大了眼睛,眼珠彷彿要爆出來,他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東西似的。手機下面,放著一個牛皮筆記本。叔叔年僅四十六歲,便走了。叔叔的死,很意外,也震驚了整個村子,平常叔叔在村子裡面人緣很不錯,過去幾年也經常跟別人喝酒,只是近三年來,他才開始很少喝酒。

所有人都知道,叔叔在前幾天,剛剛到醫院檢查,身體各項都是很健康,就是有點高血壓。但叔叔的死亡,明顯不是高血壓,倒是跟突發心臟病有些相似,可家族中,從來就沒有心臟病史。不管怎麼說,都已經死了,留下來的只是眾說紛紜。叔叔沒有後人,聽說在很多年前,在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叔叔有一個女孩,但出生不久就夭折,為此叔叔傷心難過很久。之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叔叔便再也沒有要過孩子,所以,叔叔格外的疼我,甚至將我當作他親生孩子般的疼愛。如今叔叔就這樣突然走了,我們只能幫忙安葬後事。

父親將桌子上的筆記本帶了過來,上面都是賬,是這些年來欠叔叔的錢。父親的意思是趁著叔叔剛走,趕緊讓我幫忙一起將賬給要回來,一方面作為料理後事的費用,一方面留給嬸子日後生活使用。當我打開賬本,不由的驚呆:裡面每一筆賬都記的清清楚楚,年月日、姓名以及欠著噸數等,都是有條有理,一目了然。這根以往的不同,就像是有人專門重新整理過的。父親說:「你叔叔好像知道他快要死了,死的前一天上午,他一個人就在煤場屋裡面,將所有亂七八糟的賬都重新整理好到這個筆記本。那天夜裡,他還給我說將來要發財,要去什麼地方做房地產生意的,誰會想到他夜裡就死了,還真是邪門的很。」的確,回想起叔叔那天夜裡說的話,那邊,應該就是陰間吧。

同時我也想起叔叔在死的前天下午給我打電話,說讓我個把月回來幫忙收賬,這一系列的事情,都說明叔叔知道他要死了,還有夢裡面,我看到叔叔是很傷心,是很不情願的離開。既然叔叔知道他自己要死了,為什麼還會難過?於是,將事情原委,以及夢中的情況,給父親說了一遍。父親聽後臉色十分難看=:「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去找你大奶奶,你叔叔的死,就是她害的!」我迷惑不解,為什麼說大奶奶害的。大奶奶並沒有在我們村住,很多年前就已經搬走了,以前我每年能在一個廟會上見到她,她是專門給別人算命,又是當地寺廟中九龍聖母的信徒。小時候我經常去廟會中找大奶奶,她會給我很多好吃的。漸漸的我長大後,知道大奶奶不光會算命,還是是通靈之體,很多事情,即便她沒有眼前看到,也能知道一些。

比如我上大學時,大奶奶就知道我前後左右坐的人是男是女。而且,家裡頭一般遇到什麼奇怪事,都會打電話找大奶奶看,就隔著電話,她都能把事情給解決。我記得的我姐姐剛生完孩子時,她在醫院住院,當時我跟我姐夫都在病房裡面值班。夜裡,本來很困,但是我怎麼也睡不著,因為一閉上眼睛後,便看到有很多的小孩子在地上打鬧。這些孩子看上去都才兩三歲樣子,都是陌生的。最初我以為是錯覺,便沒有說出來。可看到姐姐跟姐夫都睡不著,他們打著哈欠很困,於是我就問了下他們,結果他們也說一閉上眼睛,就看到屋子裡面都是小孩,一個接著一個,鬧著他們根本睡不著。三個人都是看到這樣的結果後,姐姐就匆忙給父親打了個電話,父親在老家,聽到這事情後,就給大奶奶打了個電話,大奶奶讓父親問了下姐姐在什麼醫院住的,幾樓跟門牌號,她知道後,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但不到十分中,父親就打電話過來,說沒事了,讓我們安心睡覺。

真的很靈,儘管我們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但閉上眼睛,再也沒有看不到那些小孩,也安心睡一個好覺。過去大奶奶跟我們家關係都是挺好,為什麼現在關係惡化了呢?這是我怎麼都想不到的,想問父親,卻看到父親不想再提起來這件事。叔叔剛死兩天,附近四周的村子都是知道的,一些過去欠叔叔錢的人,主動過來還賬,沒有還錢的人,在我拿著賬本帶著嬸子,也很順利的討回來。本來以為所有的賬單都要回來了,不知道嬸子從那裡找到兩張殘缺的紙,上面寥寥草草寫的幾個字。 嬸子說,這也是別人欠著他們家裡的錢,是前兩個月夜裡來拉煤,當時沒有帶錢,就賒賬。叔叔就記了下來,但是那張紙上,僅僅只是模糊寫了村名,老陳,三千塊,便沒有其他的字眼。至於另外一張紙寫得更簡單,僅僅寫了三個字:欠五千。

第二張紙沒有地名,沒有名字,甚至連個代號都沒有,根本不知道是誰欠著,很難尋找。我們只能按照第一張紙上的線索尋找,到了那個村後,打聽了半天,就找到兩個老陳,但是他們都說沒有過來拉煤。嬸子也記不清楚老陳到底是什麼樣子,因為是夜裡,看不清老陳的樣貌。這一筆賬,我們也就認栽了。夜裡,我要守靈,哥哥跟父親性格很像,他們都是害怕這些,所以不會進到屋子中的,只有我一個人在大廳中。每天夜裡,棺材四周都會灑滿麵粉,這是我們這裡的規矩,說在頭七時,死者靈魂隨時都可能會回來看望。守靈夜裡,按照我們這裡規矩,每過一個小時都要燒一次紙。到了凌晨兩點多時,大部分人都睡去,我也開始昏昏欲睡,突然一陣冷風吹進來,我猛的清醒,看到有個老頭緩慢走進來,手裡頭還拿著一個袋子,應該是給叔叔燒紙的。

4.

這兩天來,叔叔過去的同學,以及朋友都會過來燒紙,可這大半夜的還有人來,也把我嚇了一跳。老人走到屋子中,看著棺材中叔叔的屍體:「我是xx村的老陳,白天沒有在家,不知道他已經走了,也不知道你們去找我要賬,夜裡聽說過就匆忙過來還他錢。」老人嘴裡說的還錢,可從袋子裡面掏出來的都是冥幣,一疊一疊放在盆子中燃燒。一直到他走的時候,我才站起來忙問道:「對了,你不是還賬的嗎?」「已經還完了。」老人轉過頭咧開嘴笑著,那是一張滿臉皺紋的臉頰,黑乎乎的,上面沾著很多的泥土。我才發現,那一雙眼睛是沒有焦點,他說完之後便走了,一步邁出去,就已不見蹤影,只留下一陣陰風吹過。眼前一個人都沒有,難道剛剛是我的錯覺嗎,可回頭一看,盆子裡面的灰燼還沒有燃燒完。此時我能確定剛剛真的有人來過,又或者說,是鬼。這不是一筆小賬。

我們老家是在平原地區,四周沒有煤礦,只能從山西拉煤過來,然後再賣給這裡人,基本上就是賺個差價。北方冬天很冷,很多都要燒煤氣才燒煤,所以每家不會買太多。叔叔是知道他自己要死,在死前已經將所有人欠著他的賬都重新整理好,那麼留下兩張殘賬可能性並不大。更何況,白天我還跟嬸子去那個村打聽過,根本就沒有活著的老陳在叔叔煤場拉過煤。那麼就可能是鬼。既然是鬼,那叔叔沒有必要記在賬本里。這個事情我並沒有告訴父親,也沒有告訴過任何一個人,如果要告訴的話,我想只能告訴大奶奶,因為她是通靈之人,可以見到鬼怪,也會相信我沒有撒謊。其實,這並不是我第一次見到鬼。第一次見到的鬼,我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穿著深藍色棉襖,拄著拐杖,頭髮亂糟糟的。當時我家正在蓋新房子,在馬路邊,有很多的設備,儘管父親知道不會有人偷,但擔心萬一,還是決定要去看守,其實就在那裡睡覺。

我看父親年紀大了,便下定決心自己去,可就在那天夜裡,我見到了她。我正在玩手機,正在跟一個大學一個女生聊天,那是我一直很喜歡的女生,她那天夜裡為感情失眠,我正在心痛開導她。突然,我感覺到自己不能動,全身上下都沉重的很,就像癱瘓了一般。不,躺在床上不能動的是我,但不是我的靈魂,只是我的身體。我彷彿有感覺到自己很輕,輕的一點重點都沒有,直接飄了起來,就站在床邊,我看床上還躺著一個我,那手依舊還握著手機,還有女生髮來的信息,都是那麼的清晰。之後我便看到了她,她是知道我的名字,從她出現,遠遠地就在呼喊我的名字——小松,小松……聲音不斷的在耳邊四周回蕩。

我很害怕,想要逃,我根本顧不上床上的我,哪怕現在的我就只是一個靈魂,沒有軀體。在極端恐懼中,我想到的只能跑,趕緊離開這個地方,跑回到家中。可是我卻發現自己不能動,全身上下僵硬的很,甚至連呼吸都不能,我拚命的呼吸,用儘力氣想要逃,可雙腿就像灌了鉛鐵似的,又像雙腳是長在土地裡面,怎麼都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一步一步的走來,站在床邊。她拄著拐杖,慢悠悠的走到了我跟前,但並沒有看我,只是一動不動盯著床上的我。此時,我看清楚了她,完全看清楚了她!那是一張死人的臉頰,是一個活到盡頭而死的臉頰,深褐色的皺紋一層連著一層;頭髮亂糟糟的,是白色的,白得看不到一點黑,甚至風一吹,就有幾根白髮飄落;她黑色瞳孔四周不是白色,是藍色,灰藍色,是沒有任何光芒的死灰藍。

眼中全都是淚,淚水滴答落下,落在床上我的臉頰上,我感覺到冰涼剔骨。我問她:「你是誰,你要幹什麼?」她像是沒有聽到似的,又看不到我存在似的,裂開紫黑色嘴唇,說:「受苦了,我讓你受苦了,現在我就幫你解脫……」之後我看到她顫巍巍伸出枯萎的手,手上已沒有肉,黝黑的死皮上生長出很多的老人斑。黑黑暗中,她的指甲格外的明亮。長長且開始彎曲的指甲,凌厲猶如刀刃似的朝著我胸口,慢慢的抓去……我用力握緊拳頭,指甲刺入手心肉中,嘗試用盡全身力氣、垂死掙扎似的想要逃,可終究身體上像壓著一座大山,讓我無法動,我甚至感覺到骨骼都因為我過渡用力,而發出碎裂的聲音。

那是怎樣的恐懼呢?是不寒而慄,是頭皮發麻,是從骨子裡頭滲出來的寒冷顫抖,是歇斯底里想要逃走卻根本沒有一點的氣力改變那死亡來臨的徵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蒼白鋒利的指甲,一點一點朝著我胸口抓去!她到底是誰,跟我有什麼冤讎,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我不能動,為什麼我現在是個靈魂卻不能逃,只能害怕恐懼看著她,肆無忌憚的對我下殺手。「呼!」突然有風吹過。那是格外異常陰森的風。我清晰的感覺到,那陣風是從村外奶奶廟裡吹過來的。風速很快,瞬間就吹到了我的面前,就像時光一下子回到了十多年前,村裡還都是土路,狂風席捲的塵土而來,遮天蔽日,吹的我眼睛都睜不開。黑暗中,我聽到那老婆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尖叫聲,漸漸的她聲音變得越來越弱,已不再是慘叫,而是充滿蒼涼:「小松,小松……」

慢慢的我也感覺到自己可以呼吸了,身體上的沉重已消失,當我再一次睜開眼睛時,天上明亮月光灑落,整個夜格外的安靜,那是一個沒有烏雲的夜。剛剛是做夢,還是鬼壓床?我感覺到臉上有些冰涼,伸手摸了下,是水,是淚水,我的眼睛是乾的,這不是我的淚水。我再一次感覺害怕恐懼起來,寂靜無聲的夜裡,遠處傳來一陣陣狗叫聲,我嚇著頭皮發麻,感覺四周都像是有鬼似的,便不顧一切從床上爬起來往家裡跑。

5.

不知道是不是我因為太過於害怕緊張,還是什麼原因,只記得是很快就到了家門口,彷彿就用了兩三秒鐘。黑色的大門緊緊關閉著,我用力的敲門,不斷的喊著,一直到父親穿著秋褲拿著手電筒打開門後,我才冷靜下來。到了家後,我依舊感覺到一些後怕,不過為了不讓父母擔心,我盡量讓自己情緒平靜下來,僵硬微笑的告訴他們,我在新房子那邊見到鬼的經過,可我無法改變的是,我的聲音一直都在顫抖,渾身上下都很冰涼,感覺不到一點的溫度。父母都是農村的,從小就沒有上過學,對這方面一直都很相信。母親皺眉慈目中閃爍的擔憂害怕:「這是怎麼回事,你白天有沒有做過什麼事情,得罪了什麼東西?」白天?

我猛地想到,白天的確發生了一件很怪異的事,怪異的已經讓科學無法解釋清楚的事情。 村外有一棵棗樹,很粗很壯,聽說已經活了百年。每到秋季就會結滿很多的棗,大人跟小孩都會去那邊摘棗,唯獨我,母親從來不讓我去,問起原因,說那邊會鬧鬼。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去。那天,我不知為何、心血來潮跑到那邊摘棗,棗樹很高,我站在下面,仰著頭看到上面有一顆很大的紅棗,於是我便踮著腳尖去摘,手剛剛抓到紅棗,就有一陣大風吹過,隨即我聽到「咔嚓」清脆一聲,碗口粗的棗樹斷了,從根而斷,倒在地上。我根本就沒有用力氣,棗樹怎麼會突然斷了呢?瞬間我腦皮一陣陣發麻,顧不上摘棗就往家裡跑,那一路上,我都覺的很邪門,像是遇到了鬼。到家之後,父親讓我去新房子那裡幫忙,我便將白天的怪事忘記。

沒有想到夜裡,就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母親聽完後臉色很蒼白:「誰讓你去的,你小時候就給你說過很多次,不讓你去!」我沒有回答,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父親瞪了一眼母親,示意母親不要責怪我吧。父親讓我早點睡覺,明天會讓大奶奶看看。我內心依舊感覺到害怕,走的時候身體還在顫抖,到屋子中後怎麼也睡不著。拿起手機看到大學女生髮來的信息,她已經發了很多條,最後一條是在夜裡二點四十四,她說,她困了,先睡了。第二天,父親給大奶奶打了個電話,大奶奶說沒事,就是有個貪吃的老太婆,看到我在那裡摘棗,就夜裡託夢,讓我給她摘棗,之後讓我每天中午十二點時,跪在太陽下面磕三個響頭,然後將半碗鹼水跟半碗醋水喝下去,七天之後便沒事。那年我十八歲,是我第一次見到鬼,也是我開始見鬼的時候出現。

那年之前,我一直相信大奶奶是通神的,可以見到鬼怪,也可以化解鬼怪帶來的劫難。可是,那一次我沒有相信,因為我清晰的記得,那個陌生老婆婆不是找我摘棗,而是要殺我!之後七天時間,我也照著大奶奶說的方法去做了,但並沒有好轉,我回到學校的第一天夜裡,就再一次見到了那個老婆婆,她沒有再殺我,就是滿臉都是淚水望著我。除此之外,我好像有了通靈的本事,只要朋友說一個字,我就能知道他到底是在想什麼,遇到了什麼困難,怎麼幫助他解決。很多奇妙怪異的事情,以及很多悲涼無奈的事情,也一件接著一件而來。 叔叔死的第四天,村裡管事人過來,告訴我們,叔叔還沒有到土地廟報名,過了頭七還沒有報名,就會變成魂野鬼,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按照我們這裡的規矩,到土地廟報名的人應該是叔叔的孩子,但叔叔膝下無子,只能讓我或者哥哥去。之前父親說,叔叔活著的時候,對我很好,甚至將我當成了他的孩子,應該讓我去,所以才一直拖到現在。土地廟在村南外,以前聽說土地廟不是一個廟,是一個石像。是一個騎在白馬鬼臉,手持刀和拆字的鬼怪。在二十多年前,曾經有一個乞丐來我們村要飯,只要錢跟白面,其他的都不要,當年村裡還是很貧困,就沒有給他,誰知道那天夜裡,乞丐就在石像前上吊自殺。沒過多久的一場暴風雨中,閃電將石像給劈碎,這個廟,是後來新建的。裡面沒有神鬼雕像,甚至連畫像都沒有,只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有一個泛黃的本子,上面都是記錄這些年死了的人。平常這裡沒有人管,只有死了人後,村裡一個明眼會來這裡。

可我來這裡時,一個人都沒有。我拿著筆,打開本子,要寫下叔叔的名字時,卻發現怎麼都寫不下去,筆不出水,讓我很懊惱,只能去超市買筆。我剛轉身就一陣風吹了進來,將桌子上的本一頁頁吹翻,總覺得這風有些不對勁,回頭看了一眼,不由的驚呆。上面清晰寫著叔叔的名字,還有標註:癸巳年農曆十月十二日,2013年11月14日,陽壽已盡。下面就是其他死者的名字。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個本子上,會有叔叔的面子,還是三年前?如果是有人惡作劇寫上去,後面添加名字的後人,就會看到,就會告訴叔叔。可是,這三年來,從來就沒有一個人說過。除非是,三年前叔叔就已經死了。

但這又不可能,這三年來,叔叔雖然很少在家裡住,一直都是在煤場過夜,只有過年才回家住上個三四天。我們見到的叔叔,是個活人,不是一個死人。我心情極度的矛盾,不能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叔叔死的前一天,明明給我說,讓我個把月回來幫他要賬,那時他應該知道他快要死了,應該還有個把月的時間,可為什麼會在那天夜裡就死了呢?這一切都是解不開的謎團。「嗚嗚……」突然,又是一陣陰風吹進來,卷著地上許多的塵土,夾帶著遠處玉米稈聲音,一直灌入到這個昏暗小廟中。接著我聽到了哭聲,凄涼的哭聲,熟悉的哭聲,當我睜開眼睛再看的時候,是叔叔。叔叔就站在我面前,他的容顏跟活著的時候一樣,臉很清秀,身體也沒有那麼胖,只是長出很多鬍渣。叔叔哭著說:「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都是你大奶奶不好,沒有將他們給攔住。」

大奶奶?事情再一次牽扯到大奶奶身上,前兩天,父親就說叔叔是被大奶奶害死,怎麼現在連叔叔都這麼說。我忙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那本上,怎麼三年前就有你的名字。」叔叔擦了下眼淚:「三年前我壽命就到了盡頭,是我求你大奶奶,讓我多活幾年,她說她會幫著我攔著鬼差,讓我再多活三年。可,可這還一個多月,我就被鬼差帶走了。」 果然叔叔三年前就應該死了。但我並沒有覺得,這是大奶奶的錯,甚至覺得應該還要感激大奶奶,如果不是大奶奶幫忙攔著鬼差,三年前叔叔就被帶走。我解開心中矛盾,看到委屈落淚的叔叔,自己也很難過,臉上都是淚水,心裡頭有很多的話要對他說,只是再見到他時,已陰陽兩隔,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叔叔哭了一會兒,便接說道:「對了,讓你嬸子從箱子裡面給我找出來那件藍色西服,還有皮鞋,我去那邊報道,要穿的整齊一下,才好上任那邊的工作。」

「嗯,我會告訴嬸子的。」我泣不成聲的點頭,想到昨天夜裡的事:「對了,昨天夜裡老陳來了,把錢還給您了,您知道嗎?」「知道。老陳已經死了兩年多,所以是鬼賬,我沒有寫到賬本里。不知道你嬸子從哪裡翻出來的,還以為是人賬,才讓你去那個村找老陳的。」「嗯。」我點頭:「不管是人賬還是鬼賬,欠了就應該要回來。對了,還有一個是誰?」叔叔想了想:「是咱們村的張大爺,就是已經死了十多年的張大爺,他現在還住在墳墓裡面住。兩年前,他來煤場拉煤,說以後有錢了就還給我,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還。」「行,我知道了,我晚上就去找他要賬。」

當時的我心裡只是很難受,根本就沒有想太多,就主動承諾下來。一向疼我的叔叔,也沒有拒絕,只是在臨走前,囑咐我:「還有一個賬本,等你從老張那裡討回債後,我再考慮要不要給你。另外請記住,一定要小心你大奶奶!」又是大奶奶?我再次驚訝,大奶奶是通神之軀,這些年來也為家裡做了不少事情。雖然是別人看不到,但自己家裡人都是很清楚,理當應該感謝大奶奶才對,又怎麼能埋怨大奶奶?是,大奶奶是承諾讓叔叔多活三年,但突然出現什麼意外,也是有可能,人怎麼能以德報怨?這也不像叔叔的性格,當年叔叔被人替上大學,是很氣憤,是失落,可後來也都釋懷,知道當年的社會就是那樣,怪不得別人,只能是自己的命不好。對外人可以原諒,為什麼自己的親人就不能原諒?

後續請加,WX:咻咻套路(回復 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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