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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哨聲:原住民的另一種語言。




本文轉自公眾號:他者oth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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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者others





  Whistled Language


哨聲傳情






有研究者提出,人類發出的第一個聲音、說的第一門語言,或許聽起來就像現在仍能聽到的原住民用口哨吹出的一支情歌。




文 |  Julien Meyer




四十多年前,我從一本美國科技舊刊上讀到有關西班牙迦納利群島中戈梅拉島(La Gomera)的島民依然用口哨語言交流的文章。島民的獨特口哨語叫作Silbo Gomero,當地的深山牧人通過這種顫音彼此交流,聲音與鳥鳴相似,島上的烏鶇也能像鸚鵡一樣模仿、學習發出類似的音來。我當即為此深深著迷。 



這段Silbo Gomero口哨的意思是:在世界各地,都有人以口哨作為他們的語言。


 


如果你曾有幸來到喜馬拉雅山腳下,就可能聽到森林中回蕩的鈴鐺般的聲響,像一種奇怪的二重唱。對從未聽過這種聲音的人來說,它也像樂手在為一種古怪的樂器調音,難以形容;事實上這很可能是一對情人用口哨語言秘密地說著情話。


 


一些苗人同樣會用口哨語言,遠距離傳播的哨聲使在田裡勞作的農人能和森林中的獵手聊天。用這種隱秘語言最浪漫的情形——調情,如今也依然可以聽到。夜晚時分男孩在心儀女孩的寨子附近兜兜轉轉,用口哨語吹出首首情詩,如果女孩回應,情人間就開始互相打情罵俏起來。口弦琴的用途之一就是複製口哨聲。




戈梅拉島,

迦納利群島


 


口哨語言是談情說愛的最佳用語並不僅僅因為它委婉動聽,也因為吹口哨者的身份讓人難以辨認,旁人無從判斷是誰跟誰在談情說愛。他們還可以自己創造一些密音,別人無從知道他們在說什麼;這也使情侶間更為親密。我在2000年代拜訪苗人時就有這樣的發現,他們中不少人對用口哨調情都有印象,或是依然還在這麼做。

 


口哨語言不僅展現了人類語言的多樣化,也使人意識到人與人之間的交流、理解其實極為廣泛。在大多數語種中,口哨音很少出現,最多是在吸引注意力時所用,看似不會帶有深意。其實我現在已經記錄到全世界有七十多個族群,完全可以依靠口哨語交流、表達,不需任何一個辭彙。




 Mapping Whistled Language


口哨地圖


 


我的主要工作是繪製口哨語言地圖,在世界各地都找到了還能用口哨語言的族群。在一些古老的歷史書里同樣記錄了口哨語言的蛛絲馬跡。公元前五世紀希羅多德就描述了一群生活在衣索比亞岩洞里的人,「他們的語言和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的都不同,更像是蝙蝠叫聲,」他這樣寫道。我們無法確認他到底描述的是哪個部落,但是在埃塞奧莫河谷(Omo)的部落里,就可以找出幾種不同的口哨語言。




埃塞奧莫河谷



 


口哨語言的聲音比傳統語言傳播的距離更遠,在空曠地帶甚至可以傳8公里,因此山地部族更常使用,人們一邊放牧一邊隔空傳音,口哨越過山巒谷地,交換信息。在亞馬遜茂密的雨林中同樣可以找到口哨聲。口哨不會引起強烈回聲,聲音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獵人們通過哨聲了解彼此方位。不同於語言,口哨不會嚇到獵物,它隱秘地藏匿於自然界的種種聲響中,只有另一個獵人正確的接收信息。


 


黑海沿岸的土耳其村落庫斯克依(Kuskoy)原住漁民也用口哨語,這聲響穿過咆哮的激流聲,穩穩送達接聽者的耳朵。


 


生活在白令海峽的因紐特人在出海捕鯨時同樣用口哨語彼此溝通、協作。


 


除卻生活中的用途,這種神秘語種成為戰時利器也不令人吃驚,阿特拉斯山脈中的柏柏爾人,也被稱為Amazigh人,在對抗法國軍隊時就用口哨語傳遞口信。二戰期間澳大利亞軍隊僱用了巴布亞紐幾內亞熟悉口哨語、當地稱Wam語的原住民,讓他們在廣播電台代為傳信,以防日本軍隊竊聽。




因紐特捕鯨人




當然口哨語言最常見的用途仍舊是平淡的,多用於談天、風花雪月或是詩歌中。類似苗人那樣美好運用著的,還有滇緬邊境的傳統阿卡族人,他們也是高手。


 


口哨語言並不是傳奇,它在世界各個角落、部族中都有妙用,只是對外行來說,要從高低起伏的音調里破解其中奧義,不是件容易事。外人幾乎無法相信口哨聲中會有豐富含義,但熟悉口哨語的原住民理解、解釋含義的準確率高達90%,就像我們在一間擁擠、吵鬧的屋子裡談話,彼此仍可以聽懂對方的意思,也有點像我們在閱讀文字時,如果字元有些混亂,或是少了些什麼的話,並不影響理解——頭腦會自動填補空白、矯正錯誤。


 


在墨西哥,尤其是南部,有許多部落。這裡地理風貌多變,從太平洋沿岸到中部山谷、潮濕的山地直至墨西哥灣,都生活著不同族群,共有16個部落使用多達62種語言。這裡文化多樣,比整個歐洲都來得多,不過有些部落中可能只有幾個人還說傳統語言,另一些則還有數百或成千人。瓦哈卡州(Oaxaca)地處南部山區,雲霧繚繞,口哨語言是這裡奇南特克人(Chinantec)的用語。數世紀以來,當地人通過口哨隔山交談,如今也依然有人使用這門古老語言,隱匿在雲層之中,是人類學家、語言學家從事研究的夢之地。 




而且這個地區有著不同的口哨語言,有些更尖銳,另一些更甜美。口哨還有輕響之分,發音方式不同,傳播的距離也有遠有近。




雨水不斷的奇南特克人小鎮


 


我的目的地是奇南特克人小鎮San Pedro Sochiapam,這裡有350戶人家,生活著大約1500位奇南特克人,其中有一部分就能用口哨語鳥鳴般交談,他們把自己的口哨語稱為ElChiflido,是原住民語言奇南特克語的變種,兩者的音調幾乎完全一致。這個村落形成伊始時,人們就用口哨語言交流了。


 


要找到這些人必須深入山林,穿過雨霧。瓦哈卡州的山脈連綿不絕,顛簸的盤山路永無止盡,碎石子路上的髮夾彎緊接著一段陡峭的爬坡,還有幾乎不停歇的雨水。從墨西哥灣來的水汽被困在山巒中,有時幾天都無法散去。不難想像,口哨在這個地區有極大優勢,要知道即便是開車出去送信,抵達目的地可能也得花上幾小時,用口哨的話三十秒就行了。


 


我們就是要在這迷濛之中找到依然還能熟練運用口哨語言的原住民,聽他們的口哨聲穿破雲層。


 


抵達小鎮之初會給人一個錯覺,認為人人都能熟練運用口哨語,鎮上常常都能聽見口哨聲。但事實上只有老人還能僅用口哨語言對話,年輕人只能表達簡單的意思,像是「到這兒來」、「你去哪兒」之類。就像許多原住民語言一樣,ElChiflido也正在逐漸消失,如今在San Pedro Sochiapam大約只有150人仍舊能真正使用這門口哨語。


 


嘴唇和樂器一樣,長久不用就老化了。就在十多年前,還是在這個山中小鎮,男孩在十八歲時得接受長老們的口哨語言考核,要是不通過就不能繼續在村落中安身立命,必須離開。




如今在鎮子里只有少數幾位上了年紀的人依然能用口哨語言交流


 


當地女人能理解口哨語的意思,但不吹口哨,人們認為女人這麼做不恰當,而且傳統上,女人守家,男人外出狩獵幹活,因而前者並不真正需要口哨。不過現在的當地年輕男人即便吹哨,聲音也傳不出30英尺了。


 


造成這個現狀的很大原因,是口哨語言不再是原住民生活中的一部分。它本來的主要用途是讓牧人、獵人能在深山中交流,如今San Pedro Sochiapam的原住民許多都成了農民,或是移居大城市,哨聲也就漸漸沉寂。另一個原因是孩子們儘管在家裡說奇南特克語,能很快掌握口哨語言,但在學校卻說西班牙語。小孩兒永遠傾向於使用夥伴們在一塊兒時的語言,而不是家裡的。因此原住民孩子越來越多地使用西班牙語,而西語與口哨語言完全屬於兩個世界。


 


一門語言的消失不是瞬息的事,但速度之快仍然讓人吃驚。在世界各地的原住民部落中都時有發生的是,一代人放棄了傳統語言,下一代卻又想重新拾回,但回頭路艱難而惆悵。許多語言學家在這裡做的就是儘可能多的記錄下這門口哨語言,研究它與口述奇南特克語之間一一對應的關係,讓它在未來有重生的可能。



Whistled Language & Neuroscience


口哨語言與大腦神經學


 


研究原住民口哨語言的初衷,僅僅是想更好地理解我們所處的這個多樣化世界。這項研究後來引起了腦神經學家的注意,也把腦神經學研究帶入了一個新層面,它顯示了大腦在處理新信息時有驚人的能力。隨著深入研究口哨語言,腦神經專家對頭腦的組織結構產生了更多疑問。幾個世紀以來,研究人員一直認為左右腦的分工非常明確,處理語言是左腦的事。但研究最終顯示,頭腦在處理口哨語言時是左右腦並用的,這就表明人類頭腦的潛能比我們所知道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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