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情感 > 小說 | 下雪之前嫁給你 【叄】

小說 | 下雪之前嫁給你 【叄】


點擊上方「

盧璐說

」可以訂閱哦


圖片來源於網路


致  獨一無二的你




02


十一月


星期四




四。



年輕的時候,再忙也不覺得累。




活在異鄉的我們上課,打工,發花痴,談戀愛,和在國內上大學,沒有什麼不同。不過也不能這麼說,如果真的想想,還是有點不同的。




那點兒不同就是,留學最初幾年,每天做得最頻繁的事情,就是查字典。

上課的時候在查字典,打工的時候在查字典,談戀愛的時候,更在查字典,無論幹什麼,都在查字典。




我不太喜歡電子字典,我喜歡字典翻得飛快的時候,紙張划過的嘩嘩聲,然後稀里嘩啦一串串字母划過,有時候目光無意的會落到其他的詞上面,恍然大悟的大叫著,原來這個詞是這麼講的。



所以我有幾本字典,其中有一本藍皮的中法雙譯的袖珍字典,永遠帶在手邊。




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嘗試過這樣的燭光晚餐。




法國的餐廳大都是袖珍的小方桌,光線暗淡,還在桌子中間楚河漢界的位置處,擺上一溜四或者六隻玻璃高角杯。一切都是恰到好處的浪漫,一切都有恰如其分的暗喻。




也許素手在去捏水晶杯的時候,會碰到他的手吧,有點心動也有點期盼。




桌子上有一顆小小的蠟燭在微微地跳動,映著對面男人那張立體而英俊的臉,也許他是藍眼睛,也許他是栗色眼睛,不重要,重要的是眼睛裡湧出來的,都是一樣的深情。



在背景里,總要有一段深遠而舒緩的詠嘆調,也許在主菜撤下去在等甜品的時候,他會輕輕地嘆道:「 Vouz êtes Magnifique. 」 ( 您美得光彩照人。)




聞言,女生淺笑著低頭,有幾綹長發略過眼睛,讓男人有用手撩上去的衝動。想來,當手指划過臉龐的時候,會有凝脂般的滑膩吧。




可是在男人的手還沒有抬起來之前,女生先抬起頭,手裡拿著一本磚頭一樣字典,歪著頭問:「什麼是Magnifique,怎麼拼啊?」




背景中的詠嘆調嘎然而止,急到能聽到塑料膠皮冒煙的嘎嘎聲。男人不得不,略略坐直了身子,清清嗓子發著標準的字母音:「是M A G N I F I ……」




光線有點暗,字典上的字總是太小,當男人重複到第三遍的時候,女生大叫一下:「 Yes,找到了。可是這個Magnifique,是很美的意思,那麼Belle呢,不也是很美么?還有Jolie啊,是很漂亮,對吧,有什麼區別啊?Magnifique是另外兩個字的比較級么?」



燭光神奇的地方是,總能把人類所有的慾望都折射得褶褶生輝,可是求知慾的反射性比別得更強一些。




於是,基本上,從這一刻之後,燭光晚餐就變成了口語練習,偶然碰上那種特別誨人不倦的男人,可能還有打個分,寫個評價的願望。




這就是每個留學生,總是要有一段糊糊塗塗、忙忙亂亂的日子,然後才能慢慢的拎得清。




我們糊塗的日子在一天一天的飛逝,我忙,方立也忙。上課,打工,抄筆記,談不上戀愛就發花痴,每個人都躲在自己的角落裡面做著差不多的事情。有時我們會在學校碰到,偶然也會約個午餐,在學校食堂吃,而已。




彷彿,開學沒多久,就要聖誕節了。




聖誕節是天主教國家一年中最最隆重的節日。在歐洲民間,聖誕節相當於中國的春節,是一個闔家團聚的節日。




我在法國的時候,有一個中國朋友。




她婆婆家是非常虔誠的天主教徒,她先生從小被教得謙謙有禮,虛心向主。就算到上海來工作,每年也要飛回法國和家人一起共度聖誕節,是雷打不動的規定。




可是雷公的摧毀性,怎麼能和愛情比呢?




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個聖誕節,她先生還是買了一個周往返,最貴的機票,回法國過個聖誕節。




第二個聖誕節,愛得深了,決定不回法國。五年以來第一次在上海過聖誕節。




她知道聖誕節對他的重要性,想盡一切辦法,終於討到了一間領館商會的聖誕節請柬。聖誕夜繽衣雲影帶著准先生去參加高大上的晚會。




結果?




結果中途找不到人。跑來跑去,終於在一個沒人的角落找到那個正在流淚的男人。




男人說:「我愛你,聖誕節留在這個沒有親人,沒有溫暖的城市,就是為了和你在一起。因為我覺得現在你是我的親人。」




結果你居然把我弄到這裡,和這麼一大群陌生人在一起胡鬧,我們還有什麼意義?」




我大驚,趕忙用眼睛去問詢桌子那邊正在開香檳的男人,他點頭確認說:「我當時真的是難過極了,我覺得我做錯了選擇,她根本不明白我的心意。」




我等到男人去廚房端鵝肝的時候,小聲問她:「這種男人,你怎麼會嫁給他?」




她有點詫異的看著我說,「我就是因為他的眼淚,才決定要嫁給他的呀。」




她看到我滿腦門兒急速上升起來的霧氣,說道:

「當年我在上海認識他。其實我一百個不放心。他比我小,在中國幾年了,中文流利,怎麼才能輾轉地流落到我的手裡?不知道他閱人多少,也不知道他究竟安了什麼心?」




就是因為看到他這麼虔誠,單純,以家庭為中心,才讓我打消了疑慮。我當場抱住他說,我錯了,我們結婚吧,讓我成為你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面,真正的親人。」




我們說這席話的時候,正是聖誕節之後新年之前的假期里。他們已經搬回法國,買了帶花園的獨棟別墅。客廳裡面,大的孩子在追著狗狗圍著聖誕樹瘋跑,小的孩子躺在嬰兒籃裡面喃喃自語。




剛生完孩子,還在餵奶的她,有點虛胖,素麵黃臉,隨便的扎了一下頭髮。

她虔誠的先生,有了老婆孩子的滋潤,倒是玉樹臨風,氣質極佳。




寶寶要吃奶,他抱過來遞給她,她仰頭,他順勢給她一個輕輕的親吻,幫她把碎發攏到耳後,一看就是練熟了的姿勢。




房間裡面流淌著的是幸福,言語之間貫穿著也是幸福,

一點一滴都是溫溫的幸福,讓人痴迷。




婚姻是衣服,婚姻是鞋。我喜歡的不一定是你喜歡的。大家都喜歡的,不一定是我喜歡的。喜歡不喜歡看看就知道了,愛穿不愛穿,卻只有穿過才知道。




問題是婚姻不是衣服也不是鞋,沒有售後,沒有三包,更沒有七天無理由退換。買回家之後,再退再換,損傷的永遠都是消費者的錢和時間。




其實,獨自在法國那許多年,遇到林遠山之前,我不喜歡聖誕節。




飄在異鄉,沒有根的遊子,越到聖誕節,越想家。一個人在歡聲笑語中飄蕩,彷彿在看一場立體有聲電影,周圍的一切都是觸手可及的,而我卻只是一個局外的觀者。




綠色的冷杉,紅色的聖誕老人,各色的禮物盒和這是個多麼歡樂的聖誕節,可是這原來都是同我無關的情節。




五。




那個時候,其實,我有一個男朋友,在南法的街上撞來的。




我在市中心的石頭街上走,有個人橫著出來撞了我一下,我就飛出去了。在落地之前,被一個長長的胳膊抱住了。




等我驚魂站定,定睛來看,發現是個個子高高,棕發棕眼的男生。 然後他就變成了我的男朋友。




後來和別的朋友講起來,所有的姑娘都唏噓一片。四個字:「哇,好浪漫。」




殊不知人在異鄉,沒有親朋故知,交個男朋友,也就只有靠浪漫。




他是一間連鎖電器商店的售貨員,工作合同是幾個月一簽的短期合同。




法國請人貴而麻煩,辭人更是貴而麻煩。

為了保護僱員利益,法律規定,同一個僱員只能重簽兩次短期合同,否則就要簽終身制長期合同。




那個時候,他已經簽了第二次短期合同,就等著正式轉正,悠閑一生。




那個時候,我們在一起一段時間了,我們的關係也是在等著轉正,向幸福更進一步。




從十一月的深秋開始,我心裡一直希望他可以帶我去他家過聖誕節。事情也是在向我希望的方向發展。我們約好了聖誕節的時候,我請假回南部,他把我帶回他父母家算是一個驚喜。




他甚至告訴我說,他已經告訴了他家人,今年他會帶回一個驚喜,他父母非常高興,滿心歡喜地問著問那,全是興奮。




我一早向打工的餐廳預定了假期,買了給他父母的聖誕禮物,定了二十四號下午的火車票。聖誕前夜的火車票最貴,就算是我有二十五歲以下的青年卡,居然還要全價。




二十四號那天,里昂陰天。長長的陰雲堆在樓頂上。我提著一大包花花綠綠的禮物,混在行色匆匆的人群裡面,心情飛揚。




電影里曾經看過的畫面,在我的腦海裡面迴旋著,暖暖的壁爐,堆滿禮物的聖誕樹,正在打盹的貓咪,烤箱裡面噴著香氣的烤雞……




他有三個侄子侄女,我專門買了Kinder的巧克力禮盒,想著孩子們應該喜歡吧?




里昂Part-Dieu火車站,地大人多,我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我的站台,上了車找到座位坐下來。




電話響起來,是他。我開心的接起來說,「我已經在火車上,不會晚。別擔心。」




電話那邊,他吞吞吐吐地說:「我聽不清楚,你在說什麼?」




我有不好的預感,我跑到月台上去聽電話,終於聽到他在電話裡面說:「我買了生蚝和樹根蛋糕。等下我去車站接你,我們在我這裡過聖誕節,好嗎?」




我怔在當場,過了一會才說:「可是你不是說過,帶我去你父母家嗎?」




他停了一會兒,「我覺得我們還需要再進一步了解。我愛你,但是現在去見我父母,對我來說有點早,很有壓力。」




這時候,所有的人都已經上車,月台空空無人。工作人員開始吹哨,TGV的門開始蜂鳴,這些都變成了與我無關的情節。




我的心被掏了一個大洞,已經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我在月台上蹲了下來。




TGV開始開動,車輪和鐵軌的巨大的摩擦聲,讓我震耳欲聾。我把臉貼在腿上,放聲大哭,邊哭邊任性地喊:「你說過帶我去,我要去,我要去,我就要去……」




只可惜,我面對的不是情深如海的父母,沒有人會為了你的任性退步!任性之後,只能收斂,把自己努力裝回人形的皮囊里,心酸自知。




當整輛TGV完全開走,月台又重新安靜下來之後,我在冷風裡面自己擦乾了淚水,我才發現其實電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被掛掉了,他並沒有聽見我奔潰放肆地大喊,心中暗暗生出了一點慶幸的悠然。




我站起來的時候,才想起來,我的那一大包禮物,留在座位上,被TGV帶去了南部,正奔向他的身邊。




遠遠的我看到有個穿著法國鐵路局制服的工作人員,我跑過去給他說,我下車接電話,東西留在TGV上了。




那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長長的睫毛下面,棕色的眼睛亮的眩目。他很熱心地把我帶到辦公室,還給我倒了一杯熱熱的巧克力,他說:「就算沒趕上TGV,也不需要哭鼻子。」




他問了我的座位號,聯繫到剛剛TGV上面查票員,讓查票員去我的座位上面把禮物袋收起來。

他問我:「小姐,請留一個電話號碼,等下一班TGV返回來,他會幫你把袋子帶回來。你再來取。」




我把男朋友的電話和名字寫給他,「拜託你告訴查票員,到站的時候,我的朋友會去拿的。不用帶回來了。」




他點頭說:「好」,頓了一下又說:「小姐,你可以留一個你的電話號碼?」然後又自認為風趣地加了一句:「從此你都不怕在TGV上丟東西。」




我抬頭看看他亮亮的眼睛,微微一笑,搖搖頭,說了謝謝,然後就走掉了。




他沖著我的背影大喊:「見到你很高興。聖誕快樂。」




在以搭訕為風俗的法國,一個年輕女生的機會不可謂不多。我年輕,我未婚,我選擇,一切隨我。




雖然男權的力量在日益減弱,但是在今天尚還是父系社會的範疇裡面,對於女人而言,婚姻總還是個終結,結婚前的選擇權在女人,結婚後的選擇權在男人。天平的兩端,也算是各有各的公平。




我給我馬上要晉陞成前男友的男友,發了一條簡訊:「禮物落在火車上了。你去找查票員拿。我沒有在車上。祝你聖誕快樂。」




然後我關了手機,先去售票口退了票。那個時候法國的火車票,開車一小時之內退票,可以退到票價的百分之九十。聖誕節沒有了,至少保住我的錢。我有點驚奇與自己的冷血和冷靜!




事實上,在很久很久之後,我做火車趕著去林遠山哥哥家過聖誕節,我又路過

里昂Part-Dieu火車站,躲在厚厚的TGV玻璃後面,我看著站台,突然看到當年那個蹲在地下大哭的我,是歲月和年齡,讓我突然暢然!




其實當年那個人的擔心是對的,那時候異鄉孤鬼的我,想要的只是一個親人環繞的聖誕節,而他只不過是碰巧在那裡,被活捉進來的群眾演員。他有權利質為了他的人生而質疑我的初衷,只不過人在廬山的時候,自己看不清。




人,尤其是女人是這樣一種容易被情緒困擾的動物,在很多的時候,我們在拚命的向前推行著的那件事情,我們根本不明白,自己只不過是在盲目隨從!




別人想過聖誕節的時候,我也想,別人想結婚的時候,我也想,別人想買名牌包,我也想,別人想有個學霸孩子,我也想……我們以為這是我們的初衷,真真確確,然而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出自於我們的本意呢?




抵抗社會,挑釁世俗,是一件耗費生命,精疲力盡的力氣活,沒有多少人能夠堅持下去,眾人皆醉我獨醒!




里昂Part-Dieu火車站的對面就是里昂最大的Part-Dieu商業中心。




聖誕前夜的下午,人流如織,心情紛繁。




寒冷的日子裡,熱量消耗太大。我決定先去麥當勞吃漢堡。




(待續未完,敬請明天……)


下雪之前嫁給你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盧璐說 的精彩文章:

什麼時候,你長成了肥膩的中年婦女?
原來是我們自己,放棄了做女人的好處
小說 |下雪之前嫁給你
我和你,我們和幸福,差得不過是一杯咖啡的距離

TAG:盧璐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