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如何打贏網路安全戰？

作者|曾華鋒，國防科技大學人文與社科學院院長，大校，教授，國家「四個一批」優秀理論工作者，中國自然辯證法研究會理事

作者|石海明，國防科技大學國防科技與社會發展研究中心副教授，博士，中國軍視網特約評論員，中信改革發展研究院研究員

來源|石海明授權《首席戰略官》發布

導讀：2016年12月27日，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發布了《國家網路空間安全戰略》（以下簡稱《戰略》），它是我國網路安全的戰略框架，是建成網路強國的戰略設計。在戰略之下，中國如何在戰術層面打贏網路安全戰？

戰爭，作為人類社會最激烈、最殘酷、最普遍的現象，由於事關利益集團的生死存亡，從一開始，就與科學結下了不解之緣。而從古至今的戰爭演變，就其與科學的關係而言，也可以稱作物理戰。因為正是物理學成果在軍事領域的廣泛應用，推動著戰爭手段的急劇更新，催化著戰爭思想的激烈綻放，影響著戰爭體制的深刻變革，引導著戰爭模式的火速演進，國家安全的疆域也從陸地、海洋、天空、外空不斷向網電空間拓展。

19世紀末20世紀初，電磁波的發現和無線電技術的發明，既為人類進入信息時代奠定了技術基礎，也為人類戰爭提供了新舞台——電磁空間，電子戰成為現代戰爭的主要作戰樣式。電子戰亦稱電子對抗或電磁鬥爭，其實質是作戰雙方爭奪對電磁波譜的有效使用權、控制權，以便壓制或破壞敵方電子武器裝備，同時確保己方電子武器裝備作戰效能正常發揮。它是無線電通信、雷達、電子計算機、電子制導武器和激光技術等電子技術用於戰爭的必然產物。從第一次世界大戰到海灣戰爭，電磁空間的鬥爭愈演愈烈，範圍也越來越廣泛。

1969年，在美國國防研究高級計劃署(DARPA)的資助下，網際網路的雛形，世界第一個網路———美軍阿帕網———宣告誕生。20世紀90年代，網際網路在全球範圍內得到了異常迅速的發展與推廣。在信息網路時代，網際網路使傳統的時間與空間都失去了意義。人們的活動領域在「有形空間」的基礎上又疊加了「無形空間」。傳統的單純地緣政治理論也發展為地緣政治與網路政治並存。網電空間不具備長、寬、高等傳統物理概念，但對諸多領域的滲透性及其倍增效應，其中演繹著同樣驚心動魄的搏殺，是新一輪大國角逐的重要疆域。網電空間的快速成長，正在塑造一個「一切皆由網路控制」的未來世界，催生「誰控制網電空間誰就能控制一切」的國家安全法則。

隨著全球信息時代的到來，世界各國圍繞網電空間發展權、主導權、控制權的競爭日趨激烈，網電空間正在加速演變為戰略威懾與控制的新領域、意識形態鬥爭的新平台、維護經濟社會穩定的新陣地、未來軍事角逐的新戰場。網網電空間作為「信息環境中的一個全球域，由相互關聯的信息技術基礎設施網路構成，這些網路包括國際互聯網、電信網、計算機系統以及嵌入式處理器和控制器」。網電空間的技術性、虛擬性及廣延性特徵，決定了該領域國家安全博弈的極端複雜性。面對這一不可阻擋的態勢，當前，世界主要軍事強國都在加緊籌劃網電空間國家安全戰略，以便搶得先機。

美國國防高級研究計劃署（DARPA）早在1996年前後就委託蘭德公司組織專家開展網電空間安全想定的兵器推演，研究網電軍事力量建設的規模，並認為工業時代的戰爭是核戰爭，而信息時代的戰爭是網電戰爭。2003年，美國小布希政府將網電空間安全上升為國家安全戰略層面，頒布了《確保網路安全國家戰略》。奧巴馬政府更是將網電空間安全視為第一國策，相繼頒布《網路空間安全戰略》《國家網路空間行動軍事戰略》和《網路空間作戰能力構想》等一系列戰略文件，2015年又修訂了《網路空間安全戰略》，將網路空間安全戰略作為核、太空、網路」三位一體「國家安全戰略的重要柱石。美軍2011年以來也加緊制定並完善網電空間相關作戰條令，比如美國陸軍頒布了《網路空間作戰概念能力規劃2016-2028》，美國空軍頒布了《網路空間作戰條令》。俄軍對「網路-信息戰」的理論研究起步較早，已經形成一套自己的「網路-信息戰」理論。俄軍將「網路-信息戰」稱為「第六代戰爭」，認為在未來戰爭中，要奪取並掌握制信息權和制電磁權，就必須打贏「網路-信息戰」。

當今世界，網路發展對國家主權、安全、發展利益提出了嚴峻挑戰。2009年5月，美國微軟公司一度切斷古巴、朝鮮、蘇丹等國的MSN即時通訊。這是美國繼軍事制裁、經濟制裁、貿易制裁後，對相關國家實施信息制裁。2009年伊朗大選時，美、英等西方國家藉助Facebook、Twitter、Youtube和Flicker等社交網站策劃並實施干擾、煽動的「網路顛覆」事件。2010年9月24日，伊朗布希爾核電站、納坦茲鈾濃縮工廠等核設施的工業控制系統曝出受到Stuxnet蠕蟲（國內譯為「震網」）的攻擊，導致大批核工業設備不能按時運行。消息一出，立即引起全球性的轟動，這是迄今為止被公開報道的首個針對工業控制系統的惡意代碼，又被稱為「超級病毒」「超級工廠病毒」等。

自1994年我國接入國際互聯網以來，網路進入千家萬戶，網民數量世界第一，我國已成為網路大國。與此同時，網路安全與政治安全、經濟文化、文化安全、社會安全、軍事安全等領域相互交融、相互影響，已成為我國面臨的最複雜、最現實、最嚴峻的非傳統安全問題之一。相對於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和廣泛應用，我國網電空間安全整體防護能力還不強，基礎信息技術水平較為薄弱，據有關數據顯示，我國民航、電力、鐵路、裝備製造等國民經濟重要部門70%以上的重要信息設備來自國外，在用的核心晶元、操作系統、資料庫等基礎軟硬體大部分採用國外產品，存在重大安全隱患。信息產品的「後門」、漏洞一旦被用於網路攻擊，可能產生重大網路安全事件，導致金融紊亂、供電中斷、交通癱瘓，嚴重威脅經濟社會安全乃至國家安全。

據國家互聯網應急中心數據顯示，2014年3月19日至5月18日，2077個位於美國的木馬或殭屍網路控制伺服器，直接控制了我國境內約118萬主機。2016個位於美國的IP對我國境內1754個網站植入後門，涉及後門攻擊事件5.7萬次。特別是，少數國家極力謀求網電空間軍事霸權，組建網電作戰部隊、研發網路攻擊武器，出台網電作戰條例，不斷強化網電攻擊與威懾能力，對我國國防安全構成了威脅。例如，以美國為代表的部分西方國家將「長城防火牆」視為其通過互聯網對我國進行意識形態滲透的巨大障礙，持續地為所謂「破網」工具軟體的研發提供支持，以期突破我國的網路審查體系。FOE（Feed-Over-Email）就是其中最新出現也是最具代表性的「破網」工具軟體之一。